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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沁舞的脸更红了,红得像虾子,她急忙转过头,直接将视线转向窗外。
察觉她的刻意回避,“窗外有什么好看的?”赫凡走到她身旁,随她的视线看去。
海水无暇,闪烁着美丽的光泽,层层鳞浪随风而起。
海风拂来,吹拂起他的黑发,也吹起她的黑发。
两人的黑发在风中交缠又落下,没人发现。
他说,“收拾收拾,该启程了。”
她掩不住失望,“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一天吗?”她真的好喜欢这景致。
自觉失言,她担心地偷偷瞥他,怕他生气。
他看见了她失望的神色,却没动摇,“已经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不行吗?
她故意咳了几声,“我好像……觉得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瞄了她一眼。
她止咳,装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嘛?
笨蛋!
她骂自己。
“吃完午饭再走。”他突然退一步。
其实,原因是很简单的。
为了以后他在取她的心时,不会手软。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时,她反应过来了,抬头对他嫣然一笑,“真的吗?”
“真的。”他也回她一笑。
转身,他要走。
“等等!”何沁舞的心却慌起来,她跑到他跟前。
赫凡黝黑的深瞳对住何沁舞惊惶失措的眸。
“什么事?”赫凡淡淡挑眉。
“你……”何沁舞说,“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赫凡顿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会不会?”她就是有他会随时把她丢下不管的感觉,从开始到现在。
虽然……虽然,很有可能,他喜欢她。
“不会。”赫凡本不爱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但他对她尽量包容。
不过,原因一样是很简单的。
为了以后他在取她的心时,不会内疚。
他原本可以不理会这些,毕竟,她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他还是想让她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没有什么遗憾地离开。
只要是在他还能容忍的范围内。
“好好玩吧。”他淡淡微笑,“午时,我会在这间客栈的大厅等你,我们吃过午饭再走。”
他的微笑眩惑她的眼瞳,她笑嘻嘻地看他,得寸进尺,“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她也不等他回答,直接伸手牵着他的手,欲往外走。
赫凡看着她的手,她手上的伤痕早就已经好了。
上次没细看,她的手指真的很纤细,很洁净。
犹如记忆中那双手。
他突然反手抓紧她的手,伸长手臂,轻柔地将她纳入怀中。
他的怀抱好宽厚哦,好温暖。
她情不自禁地也伸出手抱住他。
“赫凡?……”何沁舞不知如何是好。
赫凡猛然一震,狠狠地将何沁舞推开。
她不是她。
她怎么可能会是她?
赫凡笑了。
他的笑容太苦涩,甚至脆弱。
何沁舞的内心被撩拨起涟漪。
“你怎么了?”她伸手碰他。
他如触电般挥开她的手,“我没事。”
“你有事!”她说,“我知道你的时间非常的宝贵,可是,能不能给我一个上午?”
他为她的话怔忡。
在这个怔忡的片刻,她已拉着他走出客房,走出客栈。
赫凡没有挣开何沁舞的手。
他倒要看看,她是想干什么。
走到市集,她停下,松开他的手。
暖意离去,他有片刻恍惚。
她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竟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等她。
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想看看,她是想干嘛。
他看到她跟一个摊贩说了几句话,又跟另一个摊贩说了几句话。
然后,她朝他走了过来。
她再次牵起他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脏、乱、杂。
赫凡再也找不到比这三个字更能形容何沁舞带他到的地方了。
他的剑眉蹙起,“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看看你的周围。”何沁舞指了指在不远处街角蜷睡的人。
不止一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特征,感染了瘟疫。
“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病菌传染给他人,他们躲在这里,一路上,我们看到多少这样的人,你能救我,表示你也一定有办法救他们,请你救救他们,好吗?”何沁舞说。
赫凡的黑眸瞬间冷硬,“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要给你几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
“我可以拿一样东西给你交换,可以吗?”何沁舞灼热透亮的黑眸幽幽地盯着赫凡。
“什么东西?”赫凡嗤笑,“很可惜,你的心已经是我的,你身上除了那颗心,没什么是我想要的。”
“而……”他说,“这些人,连我定下的第一条原则都通不过。”
“原则是你定的,你可以改。”她反驳。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是吧?”他锁着她的暗眸透出灿光,“执意要开染房是吧?”
“不是的。”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他那幽深似海的眼,“当你什么都拥有,却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拥有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
他不语,没动,让她说。
“你知道吗?”她轻语,伸手轻抚他的眉宇,想将那皱起的眉宇抚平。
这次,他没阻止她的抚触。
“其实,你可以做一个很快乐的人。”她说,“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快乐,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内心最深处呢?”
“你很了解我?”他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自不量力!”
她的手腕被他的手劲弄痛了,但她没喊痛,她说,“我要给你交换的这样东西就是你的快乐。”
“你说什么?”他甩开她的手,笑她,“我的快乐?”他的快乐早就死了,在许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唯一让他尝过快乐是何滋味的女子心里却另有其人,不是他。
快乐?
他早就不奢得了。
他活着,只是因为无聊。
他想死,然,自杀,他完全不屑。
他也想知道,除了自杀,上天究竟是打算让他怎么死。
他想,那过程绝对不会是一件无聊的事。
为着那件不无聊的无聊事,他一直死里逃生,一直险中生还,一直拼命求生,他就是要看看,如果他怎么也死不了,上天会再想出何种方式将他弄死。
他很期待。
双目忽然暗了。
“别露出这样的眼神。”她的双手遮在他眼前,遮住他的目,“相信我,只要你救他们,我会把你的快乐给你。”
她的手放下。
他的目光回复从前,她放下心来。
“好。”他答应,就破一次例。
不为别的。
只为,他要看看,她怎么把他的快乐给他!
☆☆
赫凡和何沁舞又在仁风村停留了两日。
他说了不出两日。
两日,他的药方足以让得了瘟疫的病人活蹦乱跳。
他有这个本事。
她深信不疑。
此刻,他们正坐在仁风村装饰得最华丽的饭馆里用餐。
充满野味的饭馆里,无论是大门还是墙上,四处都挂着野生猎物的标本,有点吓人,但也充满了异域特色。
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约定的时限到了,他们得离开了,离开之前当然要好好地吃一顿。
“你很有钱,为什么不分一些给穷人?”何沁舞问。
“没人会嫌钱多。”赫凡吃东西,慢条斯理,他说,“你说要给我作为交换的快乐呢?”影子都没看到。
“喏——”何沁舞伸手一指。
饭馆外不知何时围满了人。
“不是一点快乐哦,是很多快乐。”她笑靥如花。
他看着她,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怎么回事?”
好些村民在饭馆外往里望,往里瞧着,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一个村民走进来。
中年男人的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手上拿着一朵俗气得不能俗气的大红花。
赫凡失笑,再次望向何沁舞。
这会让人快乐就有鬼了。
他不会花钱找个小丑来取悦自己吗?
中年男人走到赫凡面前,把大红花往赫凡的脖子上挂。
赫凡恼了,他瞪向何沁舞。
这是把他当小丑取悦大众来了?
何沁舞赶忙按住赫凡要发怒的一举一动,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好歹,你也听听别人为什么要给你这个大红花啊……”
中年男人果真挠了挠头,说话了,“呃……听这位姑娘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鬼煞赫凡,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我们这所小庙,我们也曾经花了很多人力物力要找你,可……一直没有消息……呃……我们都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出我们的心情……”
中年男人指指何沁舞,又说,“这位姑娘说,你什么都不要,你不缺钱,什么也不缺,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表示我们的谢意,这朵大红花上面有许多祝语,是村民们对你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