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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少文正想劝他两句,却见孙丑子背着臭丫头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于是问道:“怎么了,师哥,有事儿?”
孙丑子一脸焦急,“这一片茶楼酒肆我都寻摸遍了,刚才有一个你爸那院姓许的街坊来找你,说你家出事了,让你抓紧着回去一趟!”
朱少文一下惊呆了,“他说没说出什么事了?是我爸病了,还是我妹妹……”
“那主儿吭哧半天也没吭哧个所以然来,你先别瞎琢磨,我估摸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回家看看再说吧。要不,我陪你走一趟?”
朱少文摆摆手,掏出两个铜子儿扔到茶桌上,朝盟兄点了下头,转身跑了出去。
今日,颜朝相正是为着女儿颜钰转聘的事才到天桥来的。新说下的男方送了口信,约他酉正时分到福兴居饭馆见面相人。
这是北京城一处久负盛誉的“大酒缸”,因以酒缸为桌、来客据缸而饮得名。
当颜朝相来到拐角雅间时,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正坐在酒缸边的小凳上独自喝着茶,头上戴着黑缎子六合一统瓜皮帽,身着黑缎褂子,腰中挂着白底粉花的槟榔荷包,眼睛上遮着一副浅茶镜。他耳闻对方出面的是个大户人家的总管,可面前这人的装扮不像管家,倒极似了一个师爷。
那人一抱拳,笑呵呵站起来,“颜大哥,不,以后就得叫您亲家爹了,久闻大名,未曾一见,失敬,失敬。”
颜朝相紧忙还礼,知道这就是男方的姐夫了,谦让再三,只好坐在了脸冲门口的主座上。一座粗瓷大釉的酒缸上覆有油着朱漆的缸盖,上面很快摆下了搭配齐整的应时的冷热菜肴:煮花生、豆腐干、玫瑰枣、拌海蜇各一碟放在周边,当间是一盘葱爆牛肉、一碗水爆羊肚、一钵苏造肉、一尾铛炖黄鱼,看得出,这些菜有本家儿自制的,也有从馆子外面红白柜子上现叫的。一壶由酒缸里现打的白干酒烫在水盂里。
“敢问老弟在何处高就,尊姓大名?”颜朝相问道。
那人摘下茶镜,浅浅一笑,“在下免贵姓孙,贱名一个福字,先前给惠王爷当差,现下在世子府混饭吃。”
“哎哟,瞧我这眼睛,敢情是孙大管家……失礼失礼,得罪得罪!”颜朝相主动站起来,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事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媒人对他说,男方在一有钱人家当厨子,有个姐夫同在一处做管家,却不曾想竟然是如此赫赫的门户!想到这儿,一时有些局促起来。
孙福举起了酒盅,“亲家爹,虽说已经开了春,可这天气还是有些阴冷,先喝上一盅暖暖身子吧。”
颜朝相坐着没动,“孙大管家,先别这么称呼,不是说你家内弟也要来的吗?人我可是要相一相的。首先说,相貌上若是对不起我闺女,是决然不成的。”
孙福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已经通知了他,想是一会儿就会到的,相亲相亲,不亲眼相看一番,又怎么能成为一家?我那老婆已去姚家井见过令嫒,说令嫒确是一个相貌出众、中规守矩的女孩儿,我这内弟虽说长相一般,但也没什么大毛病,过后你见了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颜朝相才把酒盅举起来,“贵内弟青春多少?”
“这年龄嘛……我记得,到八月节就该二十六了,兔儿爷过生日他也过生日。”孙福有意为王豁子瞒下了十岁。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问我,他这婚事为什么会一直拖到现在?只因天缘不凑,机会不合,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可谁知男大也不中留,尽管我那内弟并不着急,可急得她姐姐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姐儿俩父母早亡,您说,我不替他操这个心又有谁肯帮这个忙?”
“贵内弟他这手艺——”
“你是知道的,他一直在世子府做厨子头,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没有个三招两式的,能一天三顿地伺候世子爷和那几位福晋奶奶?”
“贵内弟他的底子——”
“你是问他的钱财积蓄吗?这我不能骗你,当厨子的,一个月也就三两五两的薪俸,可零甩儿却相当可观,赶上哪一顿世子爷吃顺了口,一高兴赏下一两个元宝也是经常有的。当然,他背着我和他姐到底存下了多少钱,他也不会告诉我。我估摸着,反正不少!”
“贵内弟他的品性——”
“人品没得挑!是个热心肠,豪爽,仗义,为人直言快语,生来怜寡惜贫,就一样毛病——嘴不大好,有时候得罪人!”孙福这几句法着实动了脑筋,他故意将黄瓜、茄子搅在了一起,既半隐半露提到了内弟的豁子嘴,为日后留下了话口,又让对方难以分清哪个是黄,哪个是紫。
欢喜虫儿第十一章(4)
颜朝相果然就上了当,回应道:“嘴不好不算什么,年轻人嘛,世故经验少,多开导开导他,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慢慢也就改了。”
吃喝之间,门帘一掀走进一个男人来,只见他一身簇新、上下光鲜,先叫了一声颜大叔,又叫了一声姐夫,便站到了一旁。
颜朝相抬头打量过去,看到他一只手握着一块手帕紧紧堵在鼻子下,整个遮住了上嘴唇,手帕上明显可以看到星星点点鲜红的血迹。
“好不央的你这是怎么了?”孙福明知故问。
“这几天上火,突然就流了鼻血。”王豁子闷声闷气说道,“刚才在门口还好好的,不知怎么,让冷风一呛,打了个喷嚏,揉了一下鼻子,就……”
“你看你——”孙福埋怨了一句,转而对颜朝相说道:“平日我没少说他,吃东西要有节制,当厨子头的,主子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而且总是吃头一口,整日大鱼大肉、燕窝海参的,能不上火?”
颜朝相正欲让座,却听孙福对他内弟说道:“今日叫你来,本想让你和颜大叔一起坐坐,聊上一会子,可你这样子成什么体统?我看,这顿饭你也不用吃了,好在颜大叔也见了你了,索性你这就回去吧,让你姐姐想办法帮你止止血。”
王豁子未容颜朝相说话,手捂着鼻子鞠了一个躬,急急退了出去。
孙福笑呵呵问道:“亲家爹,你看我这内弟——”
“行,行……”颜朝相口中嚼着一口肉,呜呜噜噜说了一句,接着又饮尽了一盅酒,“这事就怎么定了。不过,有句话我得提在前头,我那姑娘比着贵内弟小着八九岁,亏着不少,所以说,我得多使钱!”
“使多少您尽管开口。”孙福留着酒量,心内已然有底。
“我得使……使一个半礼!”
其时,按民间通行的规矩,九十六两银子为一个礼,一个半礼就是一百四十四两雪花银。
“成,我答应了。”
“另……另外,放定的时候,金镯子、金耳环、金镏子、金兜肚链儿,四大金一样也不能少……还有,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一样也不许差……”
“䞍好吧您!”孙福不由喜上心头,见缸盖上的一壶酒已经喝干,遂冲门外喊道:“掌柜的,再打一壶酒!”
酒馆掌柜的乐颠颠跑进来,掀起一角缸盖,手持酒提,从里面满满当当提上一斤酒来,操着山西口音问道:“二位爷,这酒喝着可好?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这可是原封的官酒,一丁点儿水都不曾对过,管保让您喝一盅想两盅,喝两盅想三盅。”
孙福打着哈哈骂道:“贼老西儿,你说你这酒没对尿我承认,说没对水连鬼都不相信。”他转脸给颜朝相斟满了杯,趁着得意,说道:“我这里有个酒里对水的笑话,亲家爹你想不想听?”
“说,快说……我自小就爱听笑话……”颜朝相的脸已经像块红布。
孙福借着酒兴说道:“说是城南新开了这么一家酒铺,掌柜的为多赚钱,自是没少往酒里对水。照咱北京的规矩,酒铺开张第一天,便要把街坊四邻请来免费品尝。掌柜的隔壁住着老婆婆、儿媳妇、小姑子一家三口。先是老太太从酒铺门口经过,掌柜的送上一盅酒请她喝了,随后问道:‘你老觉得我这酒味道如何?’老太太一笑,说了一句:‘你这酒和我那东西一样。’说罢便走。掌柜的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纳闷,正这时,这家的儿媳妇又走了过来,他忙又送上一盅酒,眼瞧着她喝了,仍旧问道:‘你觉得我这酒味道如何?’小媳妇也是一笑,回答道:‘你这酒和我那东西一样。’掌柜的越发糊涂了,偏巧,这家没出阁的小姑子经过这里,掌柜的同样照方抓药,‘大妹妹,你觉得我这酒味道如何?’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