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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唱书祈雨,凡怠惰逃脱者一律严惩不贷!
六五子最先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师父。朱少文的眉头一下子便拧在了一起,愤愤然说道:“一准是奕详那厮出的馊主意。大旱无雨乃是天谴,仅凭咱们的一张嘴就能说服关老爷降下雨来?再说了,朝廷早干什么去了?少挥霍一点儿攒下银子把那黄河的水引过来,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何苦又有今日这劳民伤财之举?”
“咱去吗?”六五子问道。
“不去成吗,你敢还是我敢?”朱少文叹了一口气。
工夫不大,孙丑子、阿彦涛、沈春和、颜朝相及几个徒弟都闻讯赶来。
“少文,唱求雨书给钱吗?”孙丑子劈头问道。北京人管愿书又称作求雨书、庙书、敬神书。
“给,一人一天发一锭十两雪花银。”颜朝相逗了一句,紧接着说道:“想什么呢?白说白唱一分没有!跟你这么说吧,连喝的水你都得自备。”
“我操,这不是坑人吗?往常都说刮风减半、下雨全无,合着这不下雨也镚子儿没有!”孙丑子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沈春和颓丧地说道:“这你没招儿!没见告示上写着吗,不去的严惩不贷,除非今儿下半晌嘎吧一声死了。”
“咱这一帮就是贱人贱命。”阿彦涛使劲地扇打着手中的折扇,似是要把心中的郁闷一并驱赶干净,“不去肯定是不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即使躲了,一家老小也脱不了干系。”
颜朝相说道:“我还是真够呛去,这阵子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早到晚八九十来次地跑肚。”
孙丑子问道:“告示上说没说要唱几天?”
沈春和说道:“三天也是它,五天也是它,明说吧,什么时候天上掉了点儿,什么时候算完!今年的天儿也就是邪门儿,打我记事起,还从没这么旱过,下雨比下金豆子还难。”
“问题是管用吗?这要是唱几段书就能求下雨来,我阿二即使不吃不喝白话半拉月,嗓子冒烟、嘴唇起泡也心甘情愿,也算咱为京城百姓做回贡献,可是……”阿彦涛烦躁得在当地转开了圈。
孙丑子忍不住骂道:“我操他奕详个姥姥!敢情他不愁吃不愁喝,娇妻抱着,美酒喝着。这几天,我这一家十几口的嚼谷儿找谁要去?莫非能弄根绳儿把脖子系上不成?”
朱少文一直坐在一旁思考着,许久,才开言道:“说这些都没用。我想,也难得有这么一个场合把京城说相声的都聚拢在了一起,这正是咱们彼此学习取长补下海的,近来纂弄了不少好段子,像什么《夸住宅》、《五行诗》、《讲四书》,都有不少可圈可点的地方。借这几天,咱们清门、浑门、雅的、俗的往一起掺合掺合,相互间必定都会有所提高。此外,其他各门各类的说唱高手也都在此云集一堂,从中必能淘换出不少有用的东西,我总记着张三禄张老师当年对我说过的话,万象归春,这四个字当得起相声发展进步的宗旨。从这几方面考虑,这一趟愿书也值得一唱。”短的好机会。我听说裕二福他们几个清门
朱少文一锤定音,众人只好回家分头准备。
六月十九这天,一大早,前门外便车马喧阗、人如潮涌,仿佛蚂蚁盘窝一般热闹。八方艺人聚会关帝庙唱书求雨,这消息像炎炎酷暑中的一股凉风,吸引了四九城不计其数的平头百姓。九门提督奕详亲自出面坐镇,派遣了巡捕五营的所有兵丁于街头巷尾维持秩序,一心盼着能在这场“祈天垂怜”的活动中抢一个头功。
正阳门俗称前门,落成于明永乐十七年。最初取名“丽正门”,至明正统二年按司马相如《封祥书》“正阳显见,觉悟黎丞”之典,改作了现名。京城内九外七的十六座城门,唯独它处在中轴线上,故而,便有了地要制崇的特殊地位。正阳门与南面的箭楼合围而成一座马蹄形状的瓮城,亦称作月城,正门门洞左右两侧建有二庙,西侧的便是关帝庙,自明末即以“灵签”闻名朝野,长此香火极盛。
论北京的庙宇,林林总总大概有着上千座,这其中,尤以关帝庙为多,据统计,专门供奉关公的和兼供关公的加在一起就有一百一十六座,自然,哪一座也难于正阳门的这一座攀比,历朝历代的皇上去天坛或先农坛祭祀回来,必定要到这一座老爷庙拈香祈祷一番。
欢喜虫儿第三十四章(2)
且看这一座声名显赫的关帝庙:汉白玉的高大牌坊矗立在庙之前方,上镌御笔亲题的四个金晃晃大字“义气千秋”。殿宇崇弘,相设奇丽,金砖琉璃瓦的庙墙庙顶,稳兽的门楼,十三层的高台阶,红油漆的广梁大门,门口竖着双刁斗的旗杆,一对石头狮子分列左右。两廊的门柱上悬刻着一副对联,上联写着: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下联写着:师卧龙友子龙龙友龙师。迎面一块横匾,上书四字赞语:“亘古一人”。
吉时正点,闻礼炮三响,一身官衣大帽的奕详率领众艺人走进了重檐歇山的大殿。却见神台上端然坐着三座神像,左周仓,右关平,正中则是五绺长髯、面如重枣、一身金盔金甲,“侯而王,王而帝,帝而圣,圣而天”的武圣人关羽关云长。仰面看去,关帝身后高悬着书写在明黄锦缎上的自清顺治帝以降历代皇帝御赐的长达二十六字的封号: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
众人燃过香,匍匐在地顶礼膜拜叩了头,之后,便连搭带扛,一路呼喊着“得罪”、“劳驾”,小心翼翼地将关老爷的神像从殿宇中请出来,安放在庙前的露天广场上。此时,已有人摆下香案供果,一众人等再次焚香祈祷,恳求武王显圣,早降甘霖。
赤日如火,万里无云,炭盆也似的一轮骄阳直直地罩在神像头顶上。空闲处,已经有人拨弦子击鼓唱起来:
红日当空光灿灿,
晒得关帝出了汗,
汗滴禾下千亩土,
倾盆大雨往下灌。
赤日炎炎似火球,
烤得关帝出了油,
这油倒比那油贵,
瓢泼大雨往下流……
一时观者如堵。人们皆翘首以待,眼巴巴地望着神像的头顶,盼着眼前的“三界伏魔大帝”能够流油淌汗,以解除人间这一场困厄。
祭拜仪式结束,艺人们分散开来,各选各地,纷纷亮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有唱《哪吒闹海》的,有唱《魏征怒斩小白龙》的,还有唱《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更多的则是不拘何事何典,只管捡热闹招人的敷演。
朱少文数了数自己这一伙人,见一个不少全都到了,遂放了心,他实在不愿意为这档子事再让弟兄们若出什么麻烦。一转脸,看到裴狗蛋领着臭丫头跟在后面,便埋怨孙丑子道:“师哥,这儿这么乱,你把孩子弄来干什么?万一跑丢了,不得急死?”
孙丑子嘻嘻一笑,“不碍的,有狗蛋专门看着呢,这场热闹轻易赶不上一回,就为让俩小子见识见识。”
朱少文有意领着大伙儿转一转,发现这一侧裕二福和牛顺子的对口相声已经开了场:
裕二福:敢问这位爷,您贵姓,您是哪儿的人啊?
牛顺子:回您话,我姓牛,北京人。
裕二福:倒退五百年,北京可没人,除去树就是山。由打明朝天子日封十王,燕王朱棣扫北,军师姚广孝修建北京城,造的是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吴三桂下沈阳请清兵,头一代进京的皇上名顺治,连大清国皇帝都不是北京人,你愣敢说你是北京人?
牛顺子:您说的那是大清进关、随銮伴驾过来的旗人,我不在旗。
裕二福:噢,您在畦埂儿上。
牛顺子:对,你在地边儿上。
裕二福:噢,你是水萝卜的儿子。
牛顺子:呸,你是苤蓝的孙子。萝卜畦呀?我说我不是旗人。
裕二福:骑人咬大腿。
牛顺子:骑活人啊?我是白人。
裕二福:噢,明矾做的。
牛顺子:你是碱搓的。听清楚了,我是老百姓。
裕二福:天下二十四省,省省都有老百姓,您归哪一省?
牛顺子:我归直隶省,直隶省辖十二府,我是顺天府。
裕二福:噢,顺天府是四路飞虎厅,代管二十四州县,乃是通、三、武、宝、蓟、香、宁,霸、保、文、大、固、永、东,大、宛、涿、良、房,昌、顺、密、怀、平,不知您是什么县儿的呢?
牛顺子:我是韭菜鸡蛋馅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