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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黑暗里面慢慢地蜷缩起来,已经没有程嘉玺在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地抱住她了,她只能给自己温暖。
程嘉玺低着头良久,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李芸安静静地说:“对不起,我答应过她,如果她走了,我就要等她回来,一直等,孤家寡人的。”
李芸安僵了一下,郑微年却没能忍住,她捂着嘴倒退两步,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他还记得,他还在坚持。郑微年觉得自己不知在和谁较劲,总觉得自己昨天说的话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又不是没有必要。到底是谁做错了?她这么做又是想要去惩罚谁?现在他们没一个好受的,明明不是他们犯的错,为什么却要他们自己来承担?
郑微年麻木地拖动双脚,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个年过得不好受。
年三十晚上,爸爸带郑微年回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饭桌上,爸爸宣布:“今年我准备把公司的事情收一收尾,微年也快毕业了,我就在家里坐着享清福了!”
郑微年错愕地放下筷子,看向爸爸。
奶奶问:“怎么想的忽然做这么个决定?不是说公司一直不错吗?”
爸爸沉默了一会,笑笑说:“就是因为公司实在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家人,这几年来我很想多抽出点时间来陪陪爸妈,陪陪微年,但都抽不出空,经过了文清的事情,我也想通了很多,所以我决定早点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好回来陪你们。”
提起妈妈,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郑微年沉默着往嘴里扒饭,一颗心沉沉的坠着。
看完春晚爸爸开车载着郑微年回家。
郑微年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向后掠去,繁复的灯光眼花缭乱的闪动着,她听见广播里放起了小野丽莎的歌,终究没忍住,扭头问:“爸爸,能讲一讲妈妈年轻时候的事吗?”
爸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你想听什么?”
“其实那天我在门外面听见了,有一个男人在和你说话,关于那段事,能不能讲给我听?”郑微年望着爸爸。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你想要知道,我就和你说吧。那天那个叔叔是妈妈大学的时候恋人,两人本来处得好好的,后来那个叔叔却离开了妈妈和妈妈的一个同班同学在一起了,那个同学虽然和你妈妈一样学画,但家里却是在美国开医药公司的,那个叔叔学的是医学,那个同学看上了那个叔叔,又用家里的长处来说服他,后来那个叔叔就跟她走了。爸爸从小和你妈妈就认识,虽然不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但也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在大学里也是不多的说得上话的朋友之一,见到这种事情当然气不过,那个时候还找上门去把他揍了一顿。”说着仿佛回忆起当年,嘴角为那时单纯莽撞的行为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郑微年也淡淡地笑:“是该打。”
爸爸略带惊奇地看过来:“没想到我的微年和爸爸想到一块儿去了啊!”
郑微年呵呵笑起来:“快说下去吧!”
爸爸想了想,嘴角的笑却隐下去了:“后来我和你妈妈就在一起了。”
“英雄救美之后,美人终于倾心了?”
爸爸顿了顿:“我理解她,所以不会去多问她什么。毕竟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初恋,彼此用的心都很深,留下的印记也是无法磨灭的。你妈妈把大学里的恋人放在心底最深处,相册里也有那个时候的照片,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理解。只是后来,那个女人在你妈妈病成那样的时候还要出言刺激,说你妈妈生病是故意的,是有意要接近那个叔叔,你妈妈心高气傲的,当年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根本就再也没提过,被这么一说,心气上来了,病情恶化,竟然救也救不回来。之前还说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爸爸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郑微年的心也慢慢低下去,她能想象得出程嘉玺的妈妈说那番话时的表情。
她低下头,半晌说:“爸爸,我失恋了。”
郑父愣了一下,半是苦笑地问:“是那个男孩吗?有一段时间总是在我们家楼下等的那个?”
郑微年抬起头来:“你知道的?”
“我猜的,你妈妈生病那会儿,我总是看见他,当时就在想,这么个年轻小伙子站在我家楼下等谁呢?总不会是在等阿颂吧?要找阿颂还不直接找到他家里去啊?除了阿颂我们这一幢里就只有我们家微年能被这个小伙子等了。我看他天天都杵在那里,好几次都想跟他说‘小伙子啊,直接上去找我们家微年吧,我们微年动作慢,出个门要急死人的,外面冷,风大,别在外面站着啦’,但是又怕暴露了身份让他觉得有压力,就只好放他在风里等下去了。”
郑微年低着头笑,没接话。
郑父看看她:“怎么分手了啊?我看那个时候他每天在风里等那么久,还以为会是个有毅力的人,现在怎么了,对你不好吗,对你不好的人就不要总是顾念过去的好了,该分手就分手,爸爸支持你。”
不是的,他对我好的,他也是有毅力的人。
郑微年没抬头:“不是不好,就是有些事情没想清楚,觉得暂时不能在一起了。”
郑父叹口气,握住郑微年的手:“微年啊,爱情是很珍贵的,你们两个从高中坚持到现在,在现在的年轻人里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喜欢就不要逃避,你还记得爸爸从小就告诉你,对于喜欢的东西就要勇敢去追求,摔疼了有爸爸在后面看着呢,不要因为随随便便一件小事就放弃掉,那样是在太可惜了。”
是啊,是很可惜。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一件小事呢?”郑微年抬起头来,“那件事虽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可以说和我们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就是绕也绕不开去,怎么也忽略不了的存在。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来,一想起来我就连带着他一起恨。。。。。。”
第五十六章 混乱
郑微年说出“恨”字的时候愣了愣。
她恨了吗?
原来最终她还是恨了啊。
那个时候的妈妈,难道真的就没有恨过吗?错的明明就是他们,受到伤害的却是她。
“一点都不公平。。。。。。”郑微年小声地说,“别人犯了错,却要我们受着。。。。。。”
“公不公平全在自己怎么想,选择是要自己来做的微年,重要的是要让自己心里能接受。”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快乐就好,你快乐爸爸便快乐,你快乐吗,微年?”
快乐吗?
郑微年怔怔地想。
这是一个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的问题。
程嘉玺的这个年也过得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的大年三十是和李家一起过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眉头皱了一皱:“这是什么意思?”他问夏云华。
夏云华挑了挑眉:“反正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就定下来岂不省事?”
程嘉玺说:“你让我去爸爸的医院实习,我也已经答应了,明天就是第一天上班,今天晚上要是和他们一起吃饭,指不定要弄到多晚。”
“反正和你爸说一声不就行了?明天不去没关系,和李家的事情说好了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妈,我答应去爸爸的医院实习,前提就是不要动用特权,既然我分到这一天的工作,就不要随随便便改动,我不想我的背景被弄得人尽皆知。”程嘉玺沉声道。
夏云华沉了沉脸:“你别想推脱,今天晚上的这顿饭不得不吃,你最好也配合一点,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说完便转身走出程嘉玺的房间。
是啊,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有一种和我不相干的感觉呢?程嘉玺看着那个背影,沉闷地想。
那顿饭果然吃得其乐融融,双方家长不住地夸对方的孩子,又开始说小孩子小时候时候的事情,不过这就多是李芸安的父母在说了,程嘉玺的父母只能说出一点他五岁以前的事情,五岁之后连电话都很少通的他们,只能从程嘉玺的姑姑嘴里得到他还安全地活在这个世上的消息而已。程嘉玺倒是真得很配合,全程带着礼貌的微笑,还在夏云华的眼神指示下给李芸安夹了菜。
李芸安显然不习惯程嘉玺这样对他,不由地抬起眼来多看了他几眼。
程嘉玺知道她在看他,却没有去回应她的目光。
中途程嘉玺去洗手间,他拿出手机来看,半个多月了,郑微年还是没有回他短信,更别提电话。他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放回口袋里。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遇上李芸安。
李芸安见到程嘉玺,便迎上来,今天他格外温和体贴,她心中快乐极了,像个初得爱情滋润的小女孩儿:“阿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