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莲见那样一个人,在这一瞬,孤若将融的雪。
莲弦手腕上,分明是她一生的力量。
她能怎么办呢?莲弦这样想。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点酸楚。
她只能对着她的姐姐说一声,好。
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
那是她姐姐,她唯一的姐姐。
然后,她求她,她能怎么样呢?
莲弦只听到自己从胸膛深处有绝望一般的叹息喷薄而出,她退步,对姐姐说:“我和你一起去。”
莲见却笑了,她的笑容清雅得有若莲花。她终于放开自己妹妹的手,轻轻摇头,极低地说:我自己去,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
莲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还能怎么样呢?。电子书下载
于是,这夜最深时分,崖关最偏僻,位于云山谷中,仅能余二人并行的城门之下,有人夜叩,呈上了一枚极其粗糙,刻着鸟羽的令牌,请求呈给沉羽。
接到这枚令牌的时候,沉羽正站在城墙上,眺望城下白浪滔滔。
他身边有点燃在城头的篝火,风吹得烈,篝火蓬蓬地跳着,映得他一张俊美面孔分外有了一种难言莫测。
他似是看着永川,又似没看,掌心里攥着小小一个东西,心事重重地慢慢摩挲。
黎明前的天空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晦暗之色,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慢慢把目光投向了永川旁黑压压一片军营。
那是燕家的驻地。
燕家想要逃出生天,就必须要破他所守的这座崖关。
沉羽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保不住这座关卡。
他这座关卡里,只剩五千士兵,而他城下扎营的燕家军队,则还有四万余人。
他不会有援兵。
他非常清楚,原纤映的计划。
原纤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打算把他送入死地。对于这个掌握朝政的女子而言,他远比燕莲见要危险得多。
他棋差一着,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好怪,也没有什么好埋怨,输了就是输了。
这么想着,他勾唇一笑,却没有一丝温度,只是寒着。
就在这时,有侍从小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双手奉上一件东西。
小小巧巧一枚令牌,做工粗糙,凹凸不平,除了正面一根歪歪扭扭的羽毛,便什么都没有了。
沉羽没有说话,他只是长久地凝视着它,慢慢地,慢慢地,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知是光线缘故还是怎样,他一双漆黑的眼底微微渗出了一种幽蓝的光泽,那一线光,锐利犹若长剑的锋刃。
他扬手,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的东西,被扔进了旁边燃烧着的篝火里,却原来是一只小巧的黑发编织的草鞋。
那是昔年之时,他与莲见交换的信物。
她送给他时,说,与君结发,白首同心。
此时不过笑谈。
火光一燎,小小的草鞋被刹那吞没,犹若他已死去的青春与爱情。
他就以着一种锐利森冷却又意外凄凉的表情凝视着那只草鞋被烧灼成灰。
最后,他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将手里的令牌随手一掷,一声脆响,风卷浓夜,他已转身而去。
沉羽再没有回头,城头上只有篝火,在黑色的夜里,死寂地冷去了。
沉羽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走去,走了片刻,精铁铸成的城门发出沉重而让人牙酸的轧轧声,在他面前缓缓洞开,风带起插在门边的火把,一阵摇曳明灭。
就在这深夜流火之间,沉羽就这样,看到了对面的那个人。
素衣乌发,琉璃眼眸,那是他唯一的爱人。
燕莲见,他似咬牙切齿,又似甜蜜万端,将这三个字含在舌尖细细咀嚼,碎尸万段。
最终,所有所有凝成一个从容微笑,他向莲见走了过去,轻轻道了一句:莲见,别来无恙?
莲见赶到城下的时候已是一夜之中最为深浓的时候,她递上令牌,过了片刻,就听到城门洞开,她所爱的那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金的发,黑的眼,然后是从容而俊美的面孔。
他走到她身前,莲见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下,被碎石绊到了,一个踉跄,沉羽及时伸手,揽住她肩膀,才让她正住身体。
“你还是这么不小心。”沉羽似笑似叹,一双眼看着她的时候,微微眯起来,看她站稳,就要撤手,却被莲见一把抓住袖子。
他没有甩开,他能感觉到,抓住他袖子的手,正在极轻地抖。
素衣的女子低着头,然后慢慢抬起,夜色里,她一张面孔是雪白的颜色,透露出一种比纸还要菲薄的奇妙感觉。
沉羽没有说话。莲见就这么看着他俊美面孔,然后,她眼底的绝望就一点点多起来,最后甚至于给了沉羽一个错觉,仿佛她的绝望悲伤在她的眼里化成了泪水,在下一瞬间,就会满溢而出。
感觉到手里的布料被自己攥得扭曲变形,莲见张了张嘴,对着沉羽说了一句话。
沉羽眨眨眼,过了片刻才把莲见对他说的这句话理解清楚。
她说:你快走,不离开崖关,你会死。
听了这句,沉羽一愣,他随即笑了起来,笑得温柔又开怀,眼神却像浸了冰水的剑锋。
他俯身,从上往下地看她,柔声道:“我若死了,你不是心想事成?”
莲见盯着那双冰冷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发冷。
是的,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但是,她做不到。
就这么简单,做不到。
沉羽笑看她,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指头,残忍地,一点一点地,掰开,扯离,让她再抓不住自己的袖子。
莲见痴痴看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就这么看着他,终于,有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这么多年生死纠缠,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泪水。
她美得就像沾满露水盛开到将败的莲。
她是他的花,盛开于永劫之中,不可触碰。
她这么这么美。
他这么爱她,她杀了他唯一的哥哥。
于是,心底的恨意就这么无法控制地弥漫了起来,如同盛大的荒风,席卷他整个胸膛。
沉羽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她,看她的眼泪落上他的手背。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重。
莲见语无伦次,说得乱七八糟。
她说:沉羽,我求你走,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见我,你可以离开我远远的,我不会去找你,我不会去打扰你,但是求求你,求求你走。
她只要知道他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
她可以忍耐一辈子孤独寂寞,她可以不要尊严,在这里抓着他,苦苦哀求——她这一生,哪里曾如此哀求过谁?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他活着。
只要他活着。
她的声音终于也开始颤抖,抓着他的指头陷入他的肉里,她全然不知,只是又卑微又凄惨地看他。
她说:沉羽,你去娶妻生子好不好?你走,会遇到很好很好的姑娘,比我要好得多,你会喜欢她,然后你们会有孩子,你们能活得好好的,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你们会过得很好,好不好?沉羽,你走好不好?
你看,她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她只想要他活下去,平平安安,即便他之后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想让他活下去。
沉羽只是看着她。
他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又仿佛什么都听到了,等她说完,没什么新句子,只是反反复复把话颠三倒四地说,他忽然就一勾唇角,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右肩。
他精确的一掌扣在了她肩膀的伤口上,一点点,残忍而缓慢地用力。
莲见脸色一白,她立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抓着沉羽的手却慢慢地颤抖着松开。
终于,一线血红从袖子里蜿蜒而落,落到她和他的手上,与泪混成了一片,滴落尘埃。
沉羽听到了她肩胛碎裂的声音,他终于满意,松手,看着莲见不受控制地跌落地面,再站不起来。
温柔的声音贴着她的面孔,软腻地滑落。
“那你有没有放过我的哥哥呢?”
莲见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全身的血气,只觉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多么狼狈,披头散发,肩有血污,跌坐尘埃,灰头土脸。”
沉羽只觉得痛快。
“原来,我也可以这样伤害你。”
他非常满意,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莲见,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丝毫不去管地上的莲见。
我恨你,燕莲见。
他这样在心里说着。
他看不见,莲见的眼泪终于跌落尘埃。
不知道在尘土里坐了多久,当天色开始渐渐发明,莲见终于慢慢地动了一下。
他恨她。
她艰难地思索着这几个字所代表的事实,想哭,但是嘴角却弯了一下,笑了出来。
他恨她。
她想,沉羽恨她,恨她恨到了他不愿和她生存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