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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立场就导致了,一、燕家在需要维持宁家信任的情况下,保存实力,避免损耗;二、不能给同样反宁家的势力予以打击。在来之前,莲华曾经和莲见分析过,说这次的事情最开始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当鹤夜也介入进来之后,这个事情的立场就变得很微妙。
陆鹤夜想要的,应该是燕家在此时对朝廷表以的忠诚——在这个事件中。
换言之,这个事件,就是陆鹤夜对于燕家立场的认定。
处理得让他满意,那么燕家和朝廷一气,反宁家的立场就会加强;处理得不让他满意,那么陆鹤夜大可以照着面前的局面给她难看,让她对宁家交不了差。
但是,如果她的表现足以让鹤夜满意,那么要怎么对宁家交差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两边都满意了,她还要让燕家也满意,即便有所牺牲,也必须是有代价的让步。
她要让这个事件现在就结束。
如果她只是个人,面对伤害了自己祖父和妹妹的人,拔刀相向也就是了,但是,没有办法,她是燕家现在的主人,要背负着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可以说,她这次上了北关宗庙,要面对的舌锋远比刀光剑影更为可怕。
握着太渊的指头微微颤抖了一下,莲见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莲安,伸手,轻轻摸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少女挺直了单薄的脊背,安抚一样地对她轻轻点头:“万事有我,不必担心。”
莲安本以为自己会被劈头盖脸训斥一顿,听了这话一愣,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便有水汽轻轻地凝了起来。
最后,她只那样轻又那样软地唤了她一声:“姐姐。”
莲见又摸了摸她的头,扬步踏去。
不过是处理一桩小小的纠纷罢了。
她未来注定要踏过盈血之河,万人尸骨,现在又算什么呢?
这样一关都过不了,那不如就死在这里吧。
她没让任何人跟随,抚着腰间那柄上古神兵,清丽秀雅的少女慢慢行去,绿荫深处,她一身鲜烈红衣,仿佛是植物痛苦开绽出一点花朵,却又像什么动物的鲜血,干涸在了叶片上。
当北关宗庙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庙门里传来清越的歌声,却是陆鹤夜法亲王的声音,听不太清,却有一种分外不祥的感觉。
然后,北关宗庙大门洞开,一个面上覆着一张笑面面具、一头白发的青年无声地向她比了个手势,引领她向内而去。
北关宗庙幽深凄清,有山泉如一条白练从高处泻下,落到一个六角亭上,半面水幕跌落下方小潭,刹那洗净盛夏烦恼,只余清凉无限。
皇子鹤夜就在亭子靠近水幕的围栏边抱膝而坐,头发是散着的,偶尔有水珠飞溅,剔透晶莹,便显现出一种奇妙的优雅之感。
向前一步,将长剑交给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莲见端坐在陆鹤夜对面,俯身而拜:“殿下。”
对方轻轻一笑,本就清雅的眉目间笑容一润,越发有一种温和端庄,陆鹤夜回了她一句:“燕侯。”
莲见定了定神,决定抛弃所谓谈判的技巧,单刀直入。
她向面前的男人低头:“请殿下示下,这次的事情要怎样才能让您满意?”
“满意啊?”鹤夜伸手拨弄了一下水瀑,展颜一笑,“其实很简单。”
“嗯?”
“众神嗜血,所以,用鲜血来平息愤怒吧。”他微笑着答道,神态安静从容,那样一瞬间,那个身着雪色长袍、散发抱膝的青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平静淡漠,却带着鲜血的味道。
莲见心里一跳,直起身体,看向对面的陆鹤夜,深吸一口气,道:“谁的鲜血呢?”
皇子雍容微笑:“你的。”
陆鹤夜的话里有一种几乎会令人窒息的毒素。
隐藏在温和笑容之下,是危险的、恶意的、带着毒的言辞。
那是比真刀真枪的杀意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陆鹤夜眼里的温柔是虚无的蔑视。
莲见挺直了脊背,素色眼睛笔直地看向含笑的青年皇子:“如果是一两只手脚这样程度的鲜血的话,在下现在可以立刻让您满意。”
“如果我说我想要您的命呢?”说着的时候,浮现在鹤夜唇角的笑容,越发温润柔和。
莲见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才答道:“吾之一命,非是吾一人所有。”
“那就是不答应了对吧?”
“恕难从命。”
“那如果我一定要呢?”
随着这句笑吟吟的话一出口,清澈的阳光下两人间的气氛陡然险恶。
陆鹤夜好整以暇地等着莲见回答,对面的少女放在膝盖上的指头略微蜷起,定了定神,正要开口的时候,他笑出声,拾起身旁摊开的扇子,黑色的扇面遮蔽了他堪称清雅的容颜,白皙的肤色衬着深黑,分外雅致。
他叹口气,笑道:“我开玩笑的。”
语罢,顿了顿,再道:“那就收下燕侯一只手臂,聊胜于无罢。”
话音刚落,方才莲见递出去的长剑已然被那个戴着面具的白发男人抽出,横在了她面前。
莲见面不改色,心里只想,一只胳膊就能了解此事,真是万幸,毫不犹豫接过长剑,就向自己右臂砍去!
她是真的想砍下自己一条手臂,却哪知剑锋刚落,一声脆响,她面前一柄短剑横过,堪堪架住太渊,却已经被切入了一半剑身,即将断裂。
短剑的另一端握在陆鹤夜的手里,剑柄犹自隐藏在宽大雪袖里,年轻的皇子看向莲见,温和一笑:“我开玩笑的。”
他手中短剑于此时铿然而断。
接下来,谈判开始,最后,在快要黄昏的时刻,鹤夜收到的赔偿是,周围十二处田庄,宁家宗庙的下庙这样,宗庙在燕家领地内的土地就连成了一线。
而相对的,出乎陆鹤夜意料的,莲见也向陆鹤夜提出赔偿的要求。
她提出要求的时候,姿容端严,对陆鹤夜说:“燕家欠座主的,我已经补偿了,那么,现在请座主补偿身为人子的我。”
年轻的大司祭长有趣一样托着下颌,看向对面红衣的少女,半晌,唇边缓缓展开一线笑容:“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在下族兄早年舍身为神官,承蒙诸神厚恩,现在是个权司祭长,想恳请皇子臂助,让族兄补上燕家领地内洞照宗庙的神主之位。”
鹤夜眯起了眼睛。
洞照宗庙也是敕建的宗庙,具有任免其下十四家下院神主之权,而洞照宗庙十四家下院,统统都在莲见领内——
这样,燕家就可以以神卫的名义驻屯士兵,而因为名义上洞照宗庙的神主是鹤夜任命的,那么依照现任宁家楚王那迟钝的脑子就必然会认为是鹤夜借机屯兵,那么相应的,燕家则可以以此来要挟宁家,要求增加领地内权力或者屯兵量等等。
真不错的主意。
鹤夜在心里赞叹。
少女的瞳孔素色而锐利,她毫无畏惧地看向对方,这个国家最大的权力者之一。
我已然给了你想要的,那么,也请你给我想要的。
我已经出示了善意,那么,也请你出示善意。
陆鹤夜清楚,对方知道他一定会答应这个交易。
他要借这个时间让燕家表态,而同样地,燕家也需要借这个事件来让朝廷表态。
他们互相需要,所以,他只能答应。
达成共识,莲见告辞,鹤夜亲自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漫步向内而去,走到水亭之前,他忽然喃语:“……啊,还是应该留下她一条胳膊才对呢。”
说完这句,鹤夜自失一笑,抬头看天,已是红霞漫天,他继续自言自语,身边戴着面具的白发青年沉默听他说话。
“哎,青丘,这件事情我很不满意,虽然报酬不错,却没见鲜血。”
就在他唤着白发青年的名字这么抱怨的时候,忽然有人飞快地跑进来,向他禀报,他听了之后侧头一笑,唇角泛起了优雅温和的笑容。
时正黄昏,逢魔时刻,他的声音里也带了血色。
“呀呀,青丘,燕家那个可爱的小少女立刻就会回来,那么,用鲜血来满足我吧,莲见。”
莲见刚回到山下,就立刻接获了一个让她几乎要吐血的消息——在北关洪州,发生了骚乱。
洪州位在北关边境,和宁家治下的几个其他世家领土接壤,其中还有一小块沉家的领地,骚乱就发生在沉家和燕家领土交界的地方。
起因是两个世家公子哥儿在洪州斗气,其中一方杀了对方一个人,趾高气扬地要走,结果被另外一方连夜纠集人手,杀进客栈,一口气杀了对方主从二十一人,客栈人多,又误杀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沉家的近支子弟,按照辈分来算,还是沉羽的堂叔。
于是,这个事件立刻升级,成为了有可能把沉羽和燕家族同时卷入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