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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禄听着有道理,吩咐小太监过御膳房跑腿。
我们几人仍按着各自的位置站好。
忽听皇上喊道:“来人,掌灯!”
范公公连忙提着宫灯进去,不大工夫便出来,道:“阿浅,皇上要你进去。”
☆、30绿梅花
我浑身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求救地看向范公公。范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禄却道:“还不快进去,别让皇上等急了。”
双腿不听使唤般就是挪不动,张禄猛推我一把,身体触到门的瞬间;神智骤然清醒过来,伸手拉开门。
张禄悄声道:“问问皇上用不用膳?”
诺大的书房只点了一盏灯;昏黄暗淡。皇上仍靠在太师椅上,姿势竟是没有动过。
我怯怯地唤了声,“皇上——”
他没精打采地说:“你去看看那盆绿梅怎么还不开花,往年这个时期早就开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墙角放着一盆约莫半人高虬枝峥嵘的梅花。我走上前看了看;“启禀皇上;奴婢的爹曾说过,梅花香自苦寒来,这花放在屋里虽能及时照料,终究不如放到外面经了风雪才开得好。”
皇上沉思片刻,道:“以后由你照料吧,若年前开不了花,唯你是问。”
我恭声应了,又想起张禄的叮嘱,试探着开口,“皇上,已经戌正了,您要不要用点膳食?”
皇上叹了口气,“朕没胃口,吃不下。”
“奴婢的爹曾说,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
皇上立时纠正,“《郦食其传》的句子不是这么用的。”
“奴婢愚钝。”
皇上又问,“你爹现在哪里,做何事?”
“去年春天过世了。”
皇上“哦”一声,脸上竟露出笑来,“你很怕朕么?”
我急忙跪倒,“皇上天颜不怒自威,奴婢怕无意中冒犯皇上。”
“你口口声声你爹说这个,你爹说哪个,你是算准了即便惹怒了朕,朕也没法找你爹算账吧?”听上去,皇上的语气并非恼怒。
我嚅嚅地说:“皇上圣明……膳房准备了些稀粥小菜,奴婢端来给皇上瞧瞧,若合口味,就稍微用些可好?”
皇上轻轻“嗯”了一声。
原本萎靡不振的张禄一听皇上要传膳,立刻来了精神,当即唤了四个小太监,浩浩荡荡地往膳房去了。
范公公低声问:“皇上找你何事?”
“让我管着屋里的绿梅,他说往年这个时候早开了。”
范公公恍然大悟,关切道:“皇上将那盆花看得比命根子都重,你能有把握养好?”
“大抵没问题吧。”我笑笑,示意他放心,又问,“梅花喜寒惧热,往年也是放在御书房么?”
范公公将头凑到我耳边,声音愈加低,“往年虽也是放在屋里,可屋里却没这么热。今年皇上格外怕冷,都烧了四个火盆,还嫌不够热。”
他的意思是说,皇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正说着,张禄率领手提食盒的小太监匆匆而来。
一行人鱼贯而入,范公公又点了两盏宫灯,屋子顿时亮堂起来。我急忙去换了热茶,只这一会工夫,黑漆方桌上已摆满了杯碟。
粥有两样,枸杞山药粥和玉兰香米粥,菜有四热四凉,凉菜是雪里蕻、拌三丝、糟鸭脯、什锦菜,热菜是金黄酥脆的煎黄花鱼、青翠欲滴的香菇油菜、清淡爽口的红油笋丝和香气扑鼻的酱肉肘子,还有一盘核仁卷酥。 所有菜饭均盛在白色骨瓷碗碟内,煞是诱人。
皇上胃口大开,连着吃了两碗粥。
在场的诸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晚算是平安过去了。
眉绣并没有去跟我作伴,可能她是害怕吧。
我看着巧云的床铺,心里五味杂陈。早晨,我起得晚,她还没好气地说我太懒了,早晚要挨揍。然后,我们一同去当值,如今下值了,回来得却只我一个。
打开橱柜,将巧云的东西收拾好,包在包裹里。她的东西不多,几件半旧的宫装,三四样首饰,零零散散约莫五十两的碎银,还有一大包碎布头以及那个尚未绣完的荷包。巧云放弃了太过俗气的并蒂莲花,又不敢绣太过露骨的鱼戏莲叶,最后绣得是银丝线勾勒而成的高山,山前横伸一枝红梅。我猜测她大概是取“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意思吧。
只是红梅只绣完了一半,永不可能完成了。她对朝云的心思,也不可能说出口了。
第二天,起了大早,辗转找到那两个小太监,请他们将包裹送去永巷。有点私物傍身,或者巧云能过得好一些吧。
范公公仍是选了眉绣补缺。巧云以前说她毛手毛脚地不成气候,可我看来,她却拘谨地很,说话低声细气,走路蹑手蹑脚,不管是倒茶还是备点心,都要先问了我,毫无主见。
范公公看了直皱眉头,我心里明白她是被巧云的事吓坏了。正如昨日我说话先将爹抬出来一样,眉绣把我当成了挡箭牌。
伴君如伴虎,谁又能责怪她呢?
我也是害怕的,先是小桃,然后是依柳她们,现在是巧云,说不准哪天就轮到我了。
沈清说多不过三五载,便接我们出去。
三五载啊,听起来那么久,那么远。
昨日,三位王爷联袂而来看傻了一路人。没想到今日更是非比寻常,王爷们竟齐齐带了王妃来给皇上请安。
三位王妃均是花信年华,又都盛装打扮了,个个明媚艳丽。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平王妃,她头上戴着赤金镶红宝石步摇,身穿杏色如意云纹褙子,真紫色绣忍冬花综裙,衬着水灵白皙的肌肤,身姿纤柔婀娜,楚楚动人。
尤其站在平王身边,一个高大魁梧如苍松,一个娇媚缠绵似弱柳,很般配。
皇上对王妃们的到来并不意外,慈祥地招呼她们用茶点。
说过几句场面话,庄王携着王妃率先跪倒,“昨日听父皇教诲,儿臣甚感惶恐……早日开枝散叶为刘家传宗接代。”
平王与安王也分别与王妃一齐跪地,说着什么儿臣不孝的话。
听这意思,皇上昨日责备他们没有子嗣了。
这三位王爷,庄王成亲最早,已近五年,庄王妃起先怀过一个,不知为何没了,之后再没怀上。平王与安王成亲都是三年多,平王膝下无所出,安王只有一个女儿。
皇上这般年纪,早就应该儿孙绕膝了,可儿子们都不争气,难怪他会恼怒。
可是,他昨天发那么大脾气,就只是因为没有孙子?
许是因为王妃们在场,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扬手让他们起身。又随口问了些家常话,庄王妃言谈大方得体,甚得皇上欢心;安王妃举止俏皮伶俐,惹得皇上大笑了好几次。只有平王妃一直柳眉微蹙,美眸含雾,声音细柔,吞吞吐吐地不成句子。
平王表现得极好,在她说话时,一直爱怜地看着她。
皇上倒是暗皱了好几次眉头。
不知为何,我想起在纤云宫偷听的那席话。皇上因子嗣发怒,平王妃定是非常委屈吧。
王爷们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带着王妃们告退了。
我与眉绣忙着收拾用过的杯盏。
皇上突然问:“你不是说屋里太热,要将绿梅搬出去,怎么还不搬?”
我笑着答道:“现下绿梅适应了热屋子,乍搬出去怕受了寒,正想商量范公公,先找个没人的空屋子,一点点冷下来,再搬出去才好。”
皇上点点头。
范公公借机提起过年的事,“……几位王爷没什么家口拖累,不如一同在宫里守岁,也好热闹点。”
以往除夕都是皇上跟妃嫔们单过,而今最受宠的贤妃去了,薛美人也没了,范公公是怕太过冷清,就想把王爷们叫来一起,顺便享受点天伦之乐。
皇上没有反对,“让他们宫禁前回去,若是晚了宿在宫里也成。”
范公公喜滋滋地应着。
我却愣了一下,真快啊,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目光不由落在墙角的绿梅上。
皇上亦朝这边看过来,沉着脸道:“除夕若还不开花,你自己到院子里跪一夜。”
三九寒天,在外面站上半个时辰都冷,还要跪上一夜,这岂不是要人命?
还不如直接给一刀来得痛快。
我暗自抖了一下,莫名得有些发虚。
俗话说,玩鹰的被鹰啄瞎了眼,我这养花的,不会因花而死了吧?
端着托盘出去的时候,范公公小跑着赶过来,“阿浅啊,行不行?你说哪个屋子合适,我立马找人给你腾。”
他对我是真的好。
我笑着安慰他,“多谢公公,我心里有数。不过想求公公件事……”
范公公一口答应,“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肯定没问题。”
我悄声道:“我有个跟我同时进宫的姐妹,现在浣衣局。若是梅花开了,我想求个恩典让她过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