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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是他的人。
他会中毒不过是想更好地嫁祸于我罢了。毕竟,吃了糕点的三个人,两人中了毒,那么没中毒的那人嫌疑最大。
选在这样一个日子动手。
而且,他说,新年有新的开始,希望我事事如意。
果然是如意了,如他的意——我没说出那人的下落,我没在他身下承欢,那么初三开印,他会在朝堂上宣布太后薨了。
只是,为了我,他竟忍心连自己的亲骨肉也算计在内?
或者,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人吧。
不知那人听到我的死讯,是怎样的感受。
会不会,肯为我,流一滴泪?
大年初二傍晚,天空乌云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令人窒息的还有宫里压抑的气氛。
往年的此时,不当值的宫人们都三五成对地玩叶子牌,当值的宫人则能额外拿到赏钱,人人都笑逐颜开。
今年大家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连走路都恨不得像猫一样踮着脚尖。
我吩咐朝云,“让大家都歇着,不必伺候了。”左不过就这一夜,明日就是初三了。
宫人们各自回了住处,宫里更觉冷清。
打开柜子,取出一个蓝布包裹,这还是当年离开惜福镇的时候带的,里面装着不贵重但对我来说却至为重要的东西——婴儿时的肚兜,旧日穿过的衣服,石青色锦缎荷包,一叠花样子,唯一贵重的就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玉指环了。
这些东西早该扔了,可我不舍得。
指环上系了一条络子,颜色有些旧了,索性剪掉,找来大红丝线重新打了一根,系上,挂在颈间。
指环凉凉地熨贴着胸前的肌肤,骤然让我清醒起来。事已至此,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干什么,正经八百的事情还没做呢。
唤朝云取来妆盒,一层层打开,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使阴暗的屋子明亮了许多。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和一套成色很足的金头面递给朝云,“过了明日,你就出宫。这些算是你的嫁妆……能遂了你的心愿最好,若不能,找个老实人嫁了,这些首饰足够你衣食无忧。”
朝云跪倒在地,“太后,奴婢就陪在您身边,哪里也不去。”
我笑着拉起她,“以前分明都说好的……莫非,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太后……”朝云低喊一声,已是满脸泪水。
“准备纸墨,我写两封信。”
朝云顺从地走至案前,铺好一张澄心纸拿玛瑙镇纸压了,又挽起袖子去研磨。
提起笔,心中感慨万千,竟不知如何下笔。沉思半晌,才缓缓落在纸上。
写罢信,用蜡油封了,才算安下心来。
闲着没事,便让朝云取来绣花绷子,准备随便绣点什么打发时间。
我曾以绣花为生,技艺自然是极好的。可自打进宫近三年来,还不曾动过针线。
针法虽有些生疏,毕竟有往日的底子在,很容易就上了手,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就出现在丝绢上。
朝云叹服不已,“太后的手艺真好。”
门外传来一把娇柔的声音,“手艺再好也要失传了”。话音方落,一位粉衣女子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风吹杨柳般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三个太监,手中各端着一只托盘。
进了门,她解下粉色锦缎披风,露出里面鹅黄色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衬着葱绿色马面裙,娇柔中带着秀雅。她盈盈笑着,“姐姐,皇上到底格外开恩,连怎样死法都由着姐姐挑选。”
呵,姐姐。原来她还记得叫我姐姐。
讽刺地一笑,盯着面前柔媚的脸,“贵嫔的事与我无关,我要见皇上。”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皇上仍卧床不起,哪有工夫见姐姐?何况,姐姐做过的事,也不差这一桩。”转身自宫女手里取过圣旨,递过来,“姐姐想看看吗?”
自然是想的。
至少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缓缓展开明黄色的锦缎,熟悉的小楷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的,全是我的罪状。
勾结朝臣,专权后宫,淫、乱皇室……
呵呵,果真不差贵嫔这一桩。
只是,皇上身中剧毒卧病在床还能亲自写这份圣旨送我上路,还真是太瞧得起我了。
“姐姐,选吧。皇上开恩,赐你个全尸。”她扯下太监手中托盘上覆着的白布,一一让我看。
第一个托盘,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
第二个托盘,三尺柔软的白绫。
第三个托盘,一杯澄清的毒酒。
考虑得很周到,像他的手笔。
她盈盈笑道:“若姐姐无从决定,皇上说了,请姐姐也尝尝见血封喉的味道。”
见血封喉!
反正都是死,用什么法子都无所谓。
颤抖着取过酒杯,浅红色的液体映出我的面容,眉若远山长,眸似天水碧。
我知道自己是美的,可……自古红颜多祸水。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柳絮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将一切都妆点成无辜的白色。
可有谁知,这纯白之下,是如何的肮脏,如何的黑暗?
心一横,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头眩晕得厉害。
☆、2无端祸
康正二十二年,惜福镇。
放下手里的绣花针,仰头扭了扭脖子。绣花绣久了,颈项酸痛得厉害。
这幅国色天香牡丹图绣了半个多月,再添两只闻香的蝴蝶就能完工。明日送到绣铺,可以领到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足够我生活一月有余。
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花圃前修剪花草,顺便休息发涩的眼睛。
我喜欢花,不管是绣花还是养花。所以爹特地在院子里用青砖沏了个小小的花圃,种了些说不上名堂的花,当然它们也都不名贵,只除了一株墨兰。
墨兰是隔壁顾家老二顾远从京城带回来的。
顾远在杂货铺里当学徒,偶尔会跟着掌柜去京城。那次他看到有户人家扔了许多蔫败的花草,就上前讨了,其中就有这盆墨兰。
从京城到惜福镇,驾马车差不多要两天。顾远赶车急奔,终于在花没有完全枯萎之前赶了回来。
那些花草都活了。
爹说,我有一双巧手,能起死回生。
是真的,再难养的花,我也养得活。不但活,而且生机勃勃。
可惜,我的手只能医活花木,却医不活爹。
去年槐花飘雪时,爹死了。
我的生命失了颜色。
冬去春来,如今又值夏日,蔷薇花开得正盛,团团簇簇,争奇斗艳。
拿着剪刀,细心地剪掉枯萎的叶子和已经开败的花朵。乡间带着甜味的风柔柔地吹过来,舒服又惬意。
清淡的花香里,隐着丝丝腥味。
脑后似有风声。
本能地转身,手中的剪刀直刺出去。
手腕被紧紧地攥住,剪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几乎同时,一只冰凉的手压在我的喉咙处。
面前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刚毅,眼眸深沉,薄唇紧抿着,浑身上下透着防备与谨慎。
隐隐还有一丝杀意。
心里一慌,眸光移下去。
那人鸦青色直缀的胸口处染了一大片血,四周的已然变成暗红,中间仍不断有鲜血涌出来。
几乎同时,大街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急促的拍门声。有人大嚷:“快开门,快开门。”
邻居顾婶惊慌的声音传来,“官爷,怎么回事?”
“有没有可疑的男人跑进来?”
“没有,没有,我一直在家,没看见什么人。”
“嗖!”
接着孩子的哭声响起,混杂着隐约的翻箱倒柜声。
显然,那些人是在找眼前这个男人。
莫名地,我的身子开始发软,双脚颤抖得几乎站不住。
“我进屋躲一下,不许说出去。”他的气息有些不顺,却很镇定。双眸直盯着我的眼。
迫于那股逼人的气势,我只好点点头。
他却不放心,压在喉咙处的手突然移到我的下颌,猛地一捏,一粒药丸塞进我的嘴里,“是毒药,若不想死,就长点脑子。”
眼前身形一闪,那人已没了踪影。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啪啪啪”,有人使劲拍门。
慌乱地看着院子当中的一摊污血,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剪刀,窜到鸡笼前,捞出一只鸡,猛地剪向鸡脖子。
“开门,开门。”拍门换成了砸门,若再不开似乎就要撞门了。
我急忙跑过去,刚拉开门闩,一群人洪水般卷了进来,险些将我撞倒。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为首的捕头凶巴巴地问。
未及回答,地上犹未断气的鸡,伸展着双翅,朝我扑来。
我尖叫着跑开。
鸡落在地上,不停挣扎,血溅上捕头的裤腿。捕头骂骂咧咧地补了一刀。
鸡终于消停了。
捕头看我一眼,语气不善,“你家大人呢?”
“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