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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这才抬了头,只是眼睛里的光芒亮的可怕。
苏宥微微牵了嘴角,安抚她道:“父亲的意思,并不是想要强迫你嫁出去,只是怕你再遇上韩逸那样不可托付终身的人。”
苏青面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没有说话,但苏宥却明白她想说的是:难道姬篱就是了?
但他并不恼,继续道:“你还记得吧,苏信是原先是玉之的贴身护卫,因为知道了你的出生,便把他拨过来给你用。虽然你母亲严令三尺之童不可再进内室,但这孩子冬寒夏炎一直守护着你,好几次把你从生死边缘救回来,为着什么?不过就是玉之早先就发了话让他好好保护你,不能出一点儿差错,这份心思,你还不明白?”
苏青的确不明白,她心里一直在嗤笑,不过面上就没再表现出来了,神色缓和了些,跟苏宥温和的说:“爹爹,我明白,只是我现在心里还乱的很,想出去走走。”
苏宥听她口风有所松动,觉得好歹不辜负自己一番苦口婆心,苏青提的要求自然也答应的痛快,笑道:“行,行,你只要想明白了就好。出去走走正好舒缓舒缓,甭忘了早些回来就是。”
苏青点头应了,退出门的时候嘴边还留着温婉笑意。
但是阖上门,面上的神色又寒了下来,斜眼瞟了一眼姬篱那边住的院子,轻哼了一声。
她没惊动任何人,径直去马厩那边牵了一匹马,翻身跃上去就催它狂奔。天色早就暗了,路上行人也无几,苏青一路飞奔出去,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在大道上响亮。
穆放和辛阙两人约在清风楼喝酒,走出来正是醉意微醺的时候,面前忽然飞驰过去一匹马,辛阙拉着穆放胳膊,东倒西歪的问:“梧舟,我没看错吧,刚那是暮归?”
穆放要清醒些,看得也明白,他招手让后面的小厮上前来,把辛阙交到他们手上,“送你们少爷回去。”从马车前面卸了一匹马,打鞭子就追了上去。
只留下辛阙在后面又蹦又跳的大骂:“梧舟!你个重色轻友的!太不厚道了!”
穆放根本不甩他,只专注的看着前面苏青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
骑马追逐,这场景于他,委实太熟悉。
小时候苏晏教他们俩骑马,经常让他们一起去草原上找他和穆涧给他们留的东西,先拿到的人就是赢家。穆放底子好,学的也快,每次都能把苏青甩在后面好长一大截,导致苏青之前一次都没赢过。她就不干了,跟穆放耍赖,让他让。
穆放也没想着争这个名头,奖品什么的,他也不感兴趣,何况那些东西,如果苏青想要,他肯定也是会亲手奉上的。所以爽快就答应了。
开始的时候穆放还会意思意思跑快些跟苏青闹一闹,但到后面就养成了习惯,每次都保持一定距离跟着苏青后面,只看着她就好。
穆放想起来苏青第一次拿到东西的时候欢欢乐乐的转过身来,眼睛里倒映着阳光,璀璨璨的一片,穆放看着,也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苏青又加快了速度,箭一样的冲出城门,穆放见状立马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一直到了城外的小山丘才停下来。
苏青翻身下马,转过身来,等穆放的马近前,站在地上望着他。
穆放察觉她神色不对,也速度就下马来,关切的问:“暮归,怎么了?”
苏青低声问他:“梧舟,你不问我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为什么我会死里逃生,为什么会变成苏州苏青,为什么会是现今的样貌?”
声音低沉,到后面却变得急促。
穆放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我相交了二十年,若你想说或者能说的时候必然会告诉我,我只需知你仍在就好了。”
这话苏青听着感动,喉咙有些哽咽,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言语无论如何都苍白无力,嗫嚅了一会儿,索性也不再说话。
有时候无声更甚有声,感情醇厚到一定程度,只需一个眼神,一个轻微动作便足以明白对方心思,言语反倒显得多余了。
她寻了个空旷地方坐下,“今日心情不好,就出来跑马,但还是觉得没有在漠北的时候畅快。”
穆放也在她旁边坐下,“京城水深,不比漠北毫无心计,有这种感觉也实属正常。”他转过头望着她,四眸相对,里面倒映着远处的星星和近处的人,相得益彰,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但是你是苏青啊,在漠北广袤风雪里走出来的人,生死都历过好多次了,还怕这些?”
苏青一笑。
明显的安慰,尽管太夸张,但还是会觉得熨帖。
很多时候可能找寻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支持,即信任和肯定,这样才不会觉得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有勇气面对未来的迷茫和黑暗。
伤心的时候正需要别人来给予这样的心理暗示,因为那个时候会觉得世界不那么光明,心态低沉下去,士气也会随之改变,那原本有的十足把握,却也只能化成五六分了。
但只要是人,就摆脱不了这样伤感的悲伤情绪,苏青也不例外,所以她很庆幸,今日遇上了穆放。而今日遇上的,也是穆放。
她有些犯困,就嘟囔着跟穆放说:“我睡了一会儿,走得时候叫我。”
穆放应了一声。
苏青的脑袋就坠了下来,靠在穆放的肩膀上。
穆放的身子微微一僵,低了头安静地看她,身子却动都不敢动。
直到苏青清浅的呼吸声传过来,穆放才抿了唇,小心翼翼的将左手抽出,从苏青背后绕过,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形成拥抱的弧度。
然后唇角牵动出了温润的笑意。
第十九章 管理
苏青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一出现在门口,就见苏宥着急忙慌的跑出来,拉着她上下打量见无事了,才舒了一口气。
“女儿嘞,你是要吓死你老爹我啊,一晚上不着家,不知道我们都急死了。何况你昨晚上还信誓旦旦的说必然早回,怎么临到了就变卦了?要不是深更半夜的,不便去打扰别人,我还真想让人挨家挨户的去把你找回来……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苏青听着只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爹你是瞎担心。”
苏宥才不听,又碎碎念了好久,苏青只是在旁边笑,等他好不容易说完。
苏老爹念叨得差不多了,才注意到苏青旁边还杵了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服,往那儿一站,跟战神似的。
他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穆放,苏青在旁边介绍,“这是梧舟,此次中举的另一人。梧舟,这是我爹。”
苏宥点了头,“小伙子不错,现今英雄出少年,看得我们这一辈不服老也不行了。”
穆放垂放双手,颔首笑道:“前辈谬赞。”
两人东家西家随意说了些话,苏青见苏宥没个带穆放进去招待的意思,皱着眉头在旁边给苏宥打眼色,苏宥理都不理。
穆放自然也看出来了,找了个话头结尾,说要先行告辞,礼数恭敬,只是离开的时候偏头跟苏青弯了弯嘴角。
苏青也是一笑。
苏宥的面色却是一黑。
等穆放走出去了,苏宥才板着脸问她:“暮归,你来给为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青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苏宥面上没半分笑意,只冷冷的看着她。苏青怕了,“好啦好啦,爹,昨晚上城门关了,就没能回来,住在城外的客栈来着。”
“今日大清早的,玉之就搬出去了。”苏宥皱了眉头,“你们俩从来没有一次闹得这么厉害,究竟出了什么事?”
苏青闻言也惊讶,她垂了脑袋,“爹,您不要管这件事儿了,我现在还没法原谅他。”
这话说得很慢,苏宥不知其然也听出里面的悲怆意,抿了唇角,果然不再问。
“也罢,到底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现今也大了,应有个主意。但这么多年,我是眼见着玉之把你放在心上的,无论如何,你总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才是。”
“爹爹,我过几日再去寻他吧,等心绪平和些。”
苏宥只点了头。
但实际上苏青很难再恢复以前对待姬篱的一种心态,尤其是她眼见着前一秒姬篱面上是笃定的微笑,后一秒就变成乖巧害怕的神情,变脸快,而且前后根本不像一个人。
这让苏青觉得很恐惧。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更不知道他以前所表现出来的温柔是不是都是假的。
这个人她看不明白,所以就宁愿敬而远之。
但是从变故之后,苏青和姬篱都是形影不离的样子,都已经养成习惯他在旁边撒娇卖萌,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还真让苏青觉得无所适从。
所以她最近就把自己锁屋子里面练字,顺便把之前捋出来的关于写顾池传记的思路细化下去,言语也开始斟酌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