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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羞得我满脸通红,有片刻工夫,我想让这个修士相信他认错人了,但是没有成功。我试着用手势制止他,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这个鲁莽的家伙安分下来,他反倒更加狂热地坚持要求。最后,看见我们不断拒绝跟他走,他只好一个劲儿地询问我们的住址。为了摆脱他,我告诉了他一个假地址,他记在小本子上。他离开我们时,向我们保证他很快就会再见到我们。
在返回旅店的途中,我尽力向陪同我的姑娘解释了认识这个人的不幸的经过。但是,或者是我所说的她并不满意,或者可能是由于我拘守道德,剥夺了她一次碰碰运气的机会,她本想挣到很多钱的意图落了空,她倒对我非常生气。当我马上要告诉您的不幸的灾难降临的时候,从贝特朗夫人的言谈话语中我看得非常清楚她捅了出去。不过,那个修士没有再出现,我们又出发了。
我们从里昂出发时已经晚了,因此头一天只能在维尔弗朗什过夜了。在那里,夫人,可怕的不幸降临到我的头上,使得我今天以罪犯的身分出现在您的面前。但在这件事情中我丝毫没有任何过错,正如您知道我在以往任何事件中屡遭命运打击一样,把我推入灾难深渊的不是别的,只是我的心地善良和男人们的凶狠残暴。
晚上六点钟到达维尔弗朗什之后,我们赶紧吃饭、睡觉,以便第二天走的路程更长一些。我们睡下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浓烟呛醒了。好像火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赶紧爬起来。上帝啊!火已经燃烧得异常凶猛,我们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就跑出了房门。这时,我想起来了,领着我的女人关心自己比关心自己的女儿更重要,根本没有想到保护女儿的生命。我来不及告诉她就穿过熊熊的大火奔向我们的房间,火苗把我身上多处烧伤,我抱起可怜的女婴,冲出来准备把她交给她的母亲。我靠在一根几乎烧垮了的柱子上,双脚踩空了,当即的冲动就是双手向前伸出去,这自然的冲动迫使我松开了怀里抱着的宝贝孩子,……她掉了下去,可怜的孩子在母亲的眼前陷入火中。就在这时,有人把我拽住了,把我拖了出去。我惊吓得什么也不明白,不知道是被救了,还是有什么灾难降临。我真是倒霉透顶了。等我清醒过来,人已经躺在一辆驿站快车里面了,我的身旁坐着杜布瓦,她用手枪对着我的太阳穴,威胁我说:如果我胆敢出声,她就立即把我脑袋打开花。
“啊!可恶的女人,”她对我说,“这下我可抓住你了,这一次你逃不了啦!”
“噢!夫人,您怎么在这儿?!”我大叫一声。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我的杰作,”这个魔鬼回答,“我从前是通过放火救了你的性命,如今也要通过放火送掉你的性命……为了抓住你,如果需要,我可以一直追到地狱里去。老爷得知你逃走了时大发雷霆。我每给他搞一个姑娘就可以得到二百路易,可这次他不但不付给我欧拉丽的钱,还威胁我,要是不把你再给他逮回去,就要我好看!我发现了你,在里昂我差两个小时没有赶上你,在抵达维尔弗朗什时又比你晚了一个小时。是我派随时雇用着的打手放的火,我要把你烧死,烧不死,就把你抓住。我要把你带回因你逃走而搅得混乱不安的那栋房子里去,泰瑞丝,把你送回去是要叫你好好受一番罪。老爷发誓说他的任何折磨对你来说都不够可怕,我们只有到了他的家里才会下车。那么,泰瑞丝,你现在对美德是怎么个看法呢?”
淑女的眼泪(26)
“噢,夫人!道德往往成为罪恶的猎物,即使在地球上人的罪孽压倒了道德,但在天堂它必定是上帝奖赏的惟一对象。”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泰瑞丝,如果真的有一个上帝来惩罚或者奖励人类的活动,……如果在你不久就将进入的永久的虚无之中,你还可以思考的话,你将会后悔,你的固执使你对那些只用不幸来报答你的幽灵们作出无谓的牺牲!泰瑞丝,现在还来得及,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同谋?我可以救你一命,我不忍心看见你在道德的危险道路上不断地遭到失败。怎么?你还没有因为你的聪明和虚假的原则受够惩罚吗?你还要受多少罪才改得过来?还得有多少例证,你才能明白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最坏的道路?我对你说过不下一百次了,在一个完全腐朽的社会里,一个人洁身自好,与大众背道而驰,到头来只会遭受曲折和失败。你指望有个上帝为你伸冤报仇,泰瑞丝,你该清醒了。你杜撰的上帝只不过是一个梦想,它从来只是愚蠢地存在于疯子的头脑当中。它是人们出于坏心发明创造的一个幽灵,其目的在于欺骗别人或者用来武装起一些人来反对另一些人。为人们好的话,本该是当即干掉头一个胆敢对他们说有个上帝的那个骗子!杀掉一人,该省掉多少世人流血呀!算了吧,泰瑞丝,一直在行动的、一直很活跃的自然根本用不着一个主人来指挥它。真要有这么个主宰存在的话,他在创造过程中既然有那么多的缺点,我们除了给予轻视,加以侮辱之外,还值得我们另样对待吗?啊!你那个上帝他要是存在,我就憎恨它,泰瑞丝,我恨之入骨!是的,他如果确实存在,我承认,持续不断地激怒那些披着他的外衣的人们而取得的乐趣,就成为我不得不假装对它表示几分相信的最珍贵的补偿。我再问你一遍,泰瑞丝,你愿意做我的同谋吗?现在就有大好良机,我们鼓起勇气来抓住它。只要你肯干,我就救你的性命。我们要去的那家主人是你认识的,他单独一人住在他寻欢作乐的乡间别墅里。你知道是怎样行乐的,那种游戏要求他与世隔绝,他去那里寻欢作乐的时候,就只有一名男仆陪伴。你我,再加上在驿车前面跑着的那个男人,亲爱的,咱们是三个对两个。等那个淫棍欲火炽旺,我就去夺过他用来宰杀供他淫乐的女人的大刀,你把他摁住;与此同时,咱们的这个帮手就把他的仆人干掉。那所房子里藏着金钱,有八十多万法郎,泰瑞丝,我可以肯定,这个行动值得一干。你选择吧,聪明的姑娘,选择吧,要么去死,要么为我服务。如果你背叛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我就说是你一个人要这么干的,不要怀疑这一点,肯定我占上风,因为他一向信任我。在回答我之前好好想一想。这个男人是个恶棍,因此杀了他,只当是替法律制裁了他。泰瑞丝,这恶魔没有一天不杀掉一个姑娘的,泰瑞丝,惩罚这样的罪行,难道也触犯美德吗?我向你提出的这样合情合理的建议,难道仍然违犯你那些可怕的原则吗?”
“当然啦,夫人,”我回答,“您向我建议的这个行动,目的并不是纠正犯罪,惟一的原因是您自己要犯下一桩罪行。因此,按您说的那样干,只能是大坏事,丝毫也不合情合理。退一步说吧,就算您的意图只是为了人类的苦难向这个男人报仇,您这样做也还是在干坏事。因为这样的报复不关您的事,自有法律制裁罪犯,让法律采取行动吧!上帝的利剑不会交到我们软弱无力的手上,我们挥舞它只是对法律的亵渎。”
“好吧!你去死吧,可恨的女人,”怒气冲冲的杜布瓦接着说,“你去死吧,别再以为你能逃脱自己的命运了。”
“有什么关系呢,”我平静地回答,“死了,我的一切痛苦都可以解脱了,我一点也不惧怕死亡。那只是生命的最后安息,只是受苦人的长眠。”
听见这些话,这只凶残的野兽向我扑过来,我以为她要掐死我,谁知道她只是对准我的胸部猛击几拳,我一叫喊,她立刻就放开了我,她害怕让驿站的马车夫听见。
不过,我们前进的速度很快。跑在前面的那个人提前准备好马匹,在任何驿站我们都不停留。经过驿站时,杜布瓦就操起她的武器,对准我的心口,……怎么办呢?说实在的,我的虚弱和处境已经使我心灰意冷了,以至于我情愿死,也不想再求活命而继续受这份罪了。
当我们准备进入多菲内地区时,忽见有六个人骑马奔驰在我们的马车后面,赶了上来,挥舞起马刀,强迫我们的车停下。我们很快就认出这些骑兵是属于骑警队的。他们命令把车赶到路旁三十步远的一间茅屋旁边。停在那里之后,他们让我们下车。我们全都走进农民家里。杜布瓦罪行累累,却以难以想象的恬不知耻的傲慢态度质问骑警是否认识她,有什么权利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这样身分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