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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把大把的花,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结婚第八个年头的时候,赵秀芬终于怀孕了,当时夫妻俩真是喜极而泣,抱头大哭了一通。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是张思宁。
张思宁从小可谓是万千宠爱,家里没人不宠的,她爹妈,爷爷奶奶,叔叔小姑都疼得很。
到此,是圆满的。
张思宁十二岁那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与之告别。家里不再和以前一样温馨了,父母关系开始紧张,矛盾不断,三天两头都在吵,父亲也不像从前那么宠她。那时候张思宁不明白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是父亲在外面有外遇了,小三儿生了个男孩,还被母亲当场抓个正着。
这是个可悲的故事,在中国这样的大环境下却又显得十分普通。
张思宁母亲身体逐年不好,外公外婆去世后她更是生无可恋,对女儿不再那么关心,人变得非常神经质,丈夫要离婚,她就死拖着不离,家里乌烟瘴气,张思宁也曾劝过母亲放弃,与父亲也争执吵闹过许多次,但她毕竟为人子女,陷在当中其实无力的很。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高考又失利,第一志愿没考上,索性就去了北方禹凌读大学,逃离了那个家。
大学毕业后,她不想回老家,可当时奶奶身体已经非常不好,家里人催得急,只能回去。后来奶奶去世,她母亲又被查出胃癌晚期,父亲在外面和小三过得风生水起,母亲去世不到三个月他就要迎娶了新人,爷爷叔叔小姑那些亲戚竟也无人反对,张思宁觉得心冷极了,父亲的凉薄,亲人的冷漠像一把尖利的刀扎得她生疼。
赵秀芬去世前,往张思宁卡里存了不少钱,都是这些年她从丈夫那里夺来的。她对闺女有愧,就希望女儿以后不要为钱而活,自由自在才好。
人在将死的时候,总会不自主的去思考以前的人生,曾经的疯狂与执拗在此时显得如此可笑,不甘心又如何,她就是个人生失败者。
那段日子张思宁并不想去回忆,每每想起,总是令人心情阴郁。她也曾家庭美满,父宠母爱,她的母亲也曾像那天的朱翠翠与儿子李明轩之间的亲昵互动,揪过她的耳朵,捏过她的鼻子,教她拾花弄草,陪着她去上钢琴课,古筝课,美术课,她曾经幸福的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后来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可怜虫。
母亲去世,张思宁不愿再留在伤心地,上一辈恩怨她不再管,可她毕竟被亲人伤了心,最后索性抱着母亲的骨灰回到曾经生活了四年的禹凌,花大价钱买了块儿好墓地,将母亲葬在了那里。
老家亲戚一直没断了联系,毕竟也没到深仇大恨,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一直以来,爷爷他们还是很疼她的。这段时间她也想了许多,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一走了之虽然潇洒,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幼稚的逃避。
血脉亲缘哪里是说断就断的。
电话已经挂断,最终也只答应有时间会回去看望长辈。
张思宁站在窗边出神,她想起那时父亲说要大摆酒席时两人的争吵,想起当时爷爷息事宁人的态度,想起亲人的规劝……心寒刺骨。
*******
第二天一大早,张思宁关了手机,抱着束百合花,准备了几样祭品,驱车去了禹凌三环外的墓园去祭拜母亲。像她这样大年初一大清早就来祭奠亲人的人不少。在园区外买了香烛纸钱,把祭品一一摆上,都是母亲生前爱吃的东西,花放在墓碑当中,上了香,烧了纸钱,张思宁在墓前站了许久,直到听到有人喊她,才有些茫然的看过去。
是卫锦煊……
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衣,拄着手杖站立在下一列墓碑前的他是如此显眼,不算浓烈的阳光在他身上仿似镀上了一层光辉,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他那双总是沉寂的蓝色眼睛是否在注视着她。
但她知道,他在等她回应。
张思宁没有出声应答,而是冲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得到对方的回应,她重新转身面向墓碑。从包里拿出纸巾,先擦了擦碑上的照片,之后是整个碑身,反复擦了好几遍,又将花束摆得更漂亮些,确认香已经燃完,之后才朝着卫锦煊所在的地方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好。
“好巧。”她说,有些干巴巴的,毕竟能在这种地方遇上并不是什么能让人高兴的事。
“是很巧。”他看着她,比她从容些,“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
“那天是我妈妈生日。”张思宁忆起那天的事,解释说,“她就埋在这里。”
“节哀。”
“你也是。”她又不蠢,凡是来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不是祭奠亲友的。她眼神若有实质,看着面前碑上外国女人的照片轻声问,“这是谁?”
照片上的女人看不出具体年龄,应该不算年轻了,棕发蓝眼,笑容温婉,有种知性美,很漂亮。碑上刻的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字体,她看不懂。
卫锦也不隐瞒,他说,“这是我母亲,朱莉。”
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是没妈的孩子。
张思宁有些心酸。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她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些。见墓碑前只安静的放着一束白菊花,问,“你怎么不带些祭品?应该烧些香和纸钱的。”想到祭奠对象是外国人,又说,“虽然伯母是外国人,但她毕竟葬在这里,要入乡随俗,要不在地下,人家都有钱花,就她没有,多可怜。”
看她说得一本正经的,卫锦煊哑然失笑,他是无神论者,他母亲也没有宗教信仰,说实话,他觉得烧香烛纸钱除了污染环境外没有任何用处。但这毕竟是中国人数千年来延续的祭奠模式,对此他表示尊重,但并不苟同。
张思宁絮叨了一会儿见说话对象不捧场,有些无趣,拿出刚才剩下的纸巾,过去把墓碑帮着擦了擦,照片上有些灰尘,但并不多,想来也是经常有人清理的。等擦好后,站回墓前,冲着墓碑鞠了三个躬,都是标准的九十度。
卫锦煊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眼神渐渐的越发柔和。等她站直了身体,他轻声说了声谢谢。
张思宁斜他一眼,“我们不是朋友吗?”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和他告别,“那我先走了?”
他未答反问,“你怎么来的?”
“我开车。”她说。卫锦煊颔首,“那正好,你送送我。”
额……张思宁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卫锦煊解释说,“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我虽然是老板,也不能不让员工过年,老郑要到初三上班。”
“那你怎么来的?”她好奇。
“坐出租车。”
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乘坐出租车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他左腿断了,右腿完好,是不影响开车的。当然,这样毕竟不安全,张思宁也无意就此事揭人伤疤,直接点头同意了送他回家。
临走,卫锦煊坚持到她妈妈墓前祭拜了下,同样鞠了三个躬。张思宁对此挺感动的,毕竟他腿脚不便,上下阶梯并不容易。
两人回程路上,卫锦煊坐在副驾,突然开口道,“我原本想去你店里买花,但你手机关机。”
“啊,就是不想有人打扰,所以才关机。”张思宁侧头看了他一眼,“我昨天有给你发祝福短信,你看到了吗?”见他点头,她故作不满,“那你怎么没给我回短信?”
卫锦煊有些无奈,“你的短信我是今早看到的,回电话的时候你的手机关机。”
张思宁撇嘴,哼了一声。卫锦煊看她嘟嘴,笑了笑,哄她,“生气了?我请你吃饭赔罪,好吗?”
她又不是吃货,干嘛总是请吃饭!
张思宁拒绝,“不要了,我家里昨天还剩下好多饭菜没吃呢,东西太多,倒了太可惜。”
“那就去你家里吃,我帮你解决剩菜,好不好?”
他倒是懂得变通…
张思宁直接无语了,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人脸皮这么厚。
☆、第12章 NO。12
正值新年第一天,路上车辆不多。张思宁是那种开车求稳不求快的性子,所以虽然不堵车,但从郊区进入三环内也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
穿过主干道,过了七。八个红绿灯,再拐两个弯,到家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多了。
车子直接停进车库,两人乘电梯上楼,进门换鞋。张思宁昨天去家乐福买菜时顺手买了双男式拖鞋,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把包随手扔到单人沙发上,张思宁脱了外套,边扎头发边问,“除了菜,中午主食你想吃饺子还是吃汤圆?”末了加了句,“都是我自己做的,不是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