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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真是无所事事。相逢请了假,但总是会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人,有时候来了还好似发过脾气一样。平日相逢的脾气真是好,气急了也会压住。但相思毕竟了解相逢,他呼吸间带着的强忍的些许暴戾在进门时就可以感知。他怕她担心,她是知道的。在这手术的节骨眼,她也不想多生事端,也配合着压住不问。
幸好姚夜一直在陪她,让她不会觉得孤单。她在哪里,姚夜就会在哪里。她稍稍皱眉,姚夜也会细心的询问。对于相逢的反常,姚夜也单独过问,事后要她不要担心。她听了,放心许多。有他在,的确安心。
除了偶尔会出入病房的护士和许诺,房间内不会再出现别人。相逢定下了单间的病房,配套设施很好,环境也不错。护士亲切,都是她不认识的面孔。相思当时走入房间的时候觉得过于奢华,但是相逢说养病就是要清静,非坚持不可。要说这几天相逢最大的变化,莫过于态度的强硬。但相思也知他是为自己好,也就不再强求。
许诺来过几次,翻开病历细细查看,然后询问他相关问题。最后,他笑,静静地看着相思,平静地说:“相思,手术的希望很大。你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相思点头,带着喟叹。多少个夜里,她希望自己睡过醒来,惊喜地发现这先前的一切不过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而已。自己虽是这梦中的主角,但可喜的是梦只是梦,与现实相差太远。但偏偏每日迎接朝霞,她终究在现实前清醒。即使不断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充满信心,但却压力重重,身心俱疲。幸好有姚夜一直陪伴,分担了她太多的喜怒哀乐,且不断给她以信心信念。不然,以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和现实的残酷的。
可喜可贺,她终于可以进行手术,让那在她身体里嚣张了多日的肿块病魔彻底从她身体里消失掉。只可惜,爸爸妈妈都无缘看到了。她有时候想,她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使身边深爱着自己的人深受其害。当年亲生妈妈就是这样,如今爸妈也是如此!他们生前是那样的担心她,她却任性地拒绝了他们在身边的陪伴。当初以为是为着他们好,但是他们临死之前会不会有遗憾呢?
想着,她不免泪眼蒙蒙。这一幕刚巧被打水回来的姚夜看到。姚夜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担心,忙询问许诺:“许医生,相思她……”现实是他承受不住的,他知道,所以他不敢轻易开口直接说出。
“别担心!”许诺忙制止姚夜的欲言又止,笑着取笑相思:“相思,金豆子可不能随便掉。你男朋友可会认为我在欺负你。”
他故意装出的夸张模样让相思破涕而笑。许诺笑着离开病房,留下两人相顾无言——一人不解一人唏嘘。许久,相思长吁一口气,终于展露笑颜,“姚夜,我的病就要好了,你高兴吗?”
答案自然毋庸置疑,但是她就是想问。她浅笑的模样,一个灿烂的眸光,姚夜自然是懂得的,也配合她,郑重而真诚地回答:“我高兴,我企盼了很久。”
“姚夜……”相思伸手搂住姚夜,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微笑,带着希冀,带着憧憬,“我也等了很久。”久到差点都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成真。
姚夜轻轻拍抚着相思的背脊,再未多言。初春上午的阳光是那样的柔和,透过洁净的窗户照射进房间,撒落满地的金黄,给正坐在床上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相思白皙的手臂打露在外,都成了淡淡的金色。这场景,圣洁而清雅,让站在病房外的相逢都不忍发出丁点声音打扰。透过虚掩的木门,他看到的是两个人的幸福。他默默地站着,久久的凝视,两行热泪决堤而出,溃不成军。
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终于可以让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重获健康了,他激动得竟是无语。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姐姐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那时他刚读小学。那么偶然的一次,他放学回家便看到爸爸在整理物品。从那么多灰的阁楼里,爸爸拿出一个精致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拍去灰尘,打开,取出了一个相框。那时他小,不知道这是遗像,只知道爸爸在对着照片说话。内容哪里听得懂,只模模糊糊记得爸爸提到了姐姐的名字,“相思很好,现在读初中了,她很乖……”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对着一张照片说话,向作汇报似的报告姐姐的事情。他呆呆地站在门边望着,非常不可思议。等爸爸回过神来,他还在自己的疑惑中徘徊。小小的好奇心从此就埋下了种子。他早熟,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他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看着妈妈如此疼爱姐姐,他猜想姐姐不知道实情。而姐姐平日粗枝大叶,但若对事情开始上心便会变得心细如尘,他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露了马脚。那时,他终于明白真相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幸好后来繁重的学习压来,已经容不得自己多想太多事情。只是,在某个静谧的夜晚,想起姐姐若是知道这样的事情,他都会伤悲外溢。
太多的悲伤,在时光的长河中逐渐淡去,忽而回想,深深缅怀,总会让人唏嘘不已。相逢坐在医院长长走廊的座椅上,低着头,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心里又笑又哭,眼中的泪水却一直未干。
天堂里的爸爸妈妈,看到姐姐就要摆脱病魔的纠缠,会不会同他一样喜极而泣呢!
※※※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谁也无法让它停留。相思已经被护士安排好,只等着进手术室打麻醉针实施手术了。
中午,简洁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过来看望她,同时也带来了杨毅的问候。相思心头暖暖的,为简洁,也为杨毅。这些年在杨毅手下做事,他对待下属还算不错。不管他与左秘书有怎样的纠葛,都与她无关。在她眼中,他就是上司。如今,这上司在她离职多月后还记得她,也不枉这些年共事的情分。
推入手术室前,姚夜和相逢都陪伴在她身边。相思明显感到他二人的紧张,想要取笑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这不是面对生死,却比生死更加受煎熬。姚夜紧握着她的手,稍稍施力,拉回了飘忽的相思。他望着相思,炯炯的目光中是坚定的鼓励,“相思,我在外面等你。你可不许忘了,你答应和我一起回去的。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怎么会忘!这些天的日子,虽然姚夜的父母没有陪伴在身边,他们的关怀和问候却时常通过无线电波传到耳边,传到心底。听闻她今天做手术,还特意请假去寺院拜菩萨,求得神灵的保佑。他们是真心疼爱自己,像自己的亲生父母,不带一丝的嫌厌。她浅浅地笑着,点头,“手术完了,我第一个给他们报平安。”
躺在手术台上,身边除了淡淡的消毒水和刺目的白,再无其他。她突然想到那个身穿白大褂、爱笑、说爱她会疼她的男子,莫名的泪涌心底。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美梦。他教会了她勇敢乐观,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希望,却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可是她除了最初的痛恨,到现在竟然完全恨不起来。她爱他,爱到觉得恨她都会心疼。
许诺走到她身边,声音透过口罩闷闷地出来:“相思,我们现在给你进行麻醉,到时候你会昏睡,这是正常现象,你不要担心。”
相思点头。手术室内的医生各忙其职。相思的手脚上都被各种仪器包围测试,所有的身体功能都受到了严密的监控。突然有深深的倦怠感,眼皮不自觉地打架。她知道这是麻醉起到了效果。昏睡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听着身边的医生说着:“蔡医生,可以开始了。”
是不是太想他了?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幻觉。相思轻笑,嘲弄自己的自作多情。就让自己在这美梦中除去那肿块,也带去关于蔡撷的一切记忆吧!
若是能够忘记他,她想她会活得很开心。可是,那段深藏在心底的情愫,岂是轻易能够割舍的又舍得割舍的?
※※※
手术进行了多久,相思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从昏迷中苏醒,看到了灿烂的阳光,姚夜伏在床头,紧握着她的手。她想抬手却根本使不出劲,头重得厉害,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苏醒,已到了华灯初上。房间内开了一盏橘黄的灯,光线柔和,并不刺眼。周围的各种仪器种类繁多。身体比刚才稍稍有了力气,能够靠着手肘的力将手腕抬起。但终究抬不得太高,刚刚抬起几厘米又落了下去。头转动,看到姚夜坐在一侧看杂志。
她翕动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但这细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