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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发个电报给你周梅大姐,免得她为晶晶的失踪着急。二是将家中所有发生的事用航空信告诉你周星哥,让他火速回家来一趟。”
周星的桌上放着三封同一天到达的信,确切地说是三封求援的信;一封是父母的,一封是小妹周娟的,还有一封是欧阳文涛的。心乱如麻的他成了众多亲人和恋人的希望和企盼。他恍惚听到病魔缠身的父母怆然地呼唤:儿子,快回来吧!又听到小妹周娟期盼地说:大哥,我是第一次无奈地向你求助。还有欧阳文涛哀怨凄楚的责怪:你不是说爱我的吗?你的爱心何在?文涛的信是最后拆开的,他害怕犹豫了许久不敢拆,因为父母和小妹的消息已经给了他心灵沉重的一击和巨大的震撼,他几乎承受不起新的打击了。周星把欧阳文涛的信放在心口上,虔诚地望了望窗外的旷宇,然后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起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用你无边的佛力拯救拯救,保佑保佑这些可怜人吧,他们都是好人呀!但愿这最后一封信带给我的不会是一个坏消息,阿弥陀佛!”周星是个不相信迷信的新时代青年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会想菩萨。他只是模糊地记得小时候老人们常说:“遇到大灾大难时,只要虔诚地在心中默念三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佛就会来保佑你。”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周星正应了这句话。他忘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今天的中华大地上所有的寺院、道观、教堂,所有的神佛都在遭受文革运动的劫难。信,终于开启了,信息却令周星失望、沮丧、悲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声叹息,一滴眼泪,一粒情意绵绵的相思豆。
在欧阳文涛落户的旭日公社东风大队前进生产队,实际上也是一个贫穷落后的生产队。生产队的社员大都姓莫,解放前曾经是一个莫姓的小自然村。队长莫有田身材牛高马大,倒不像南方人。这人没本事把生产队搞好,却是十分霸道蛮横,队里人暗中骂他莫霸天。他有个独生子叫莫有才,个性和为人简直就是他老子的翻版,浑名自然叫小霸王,是生产队的会计。据说他生下来时,父亲觉得一个人光有了田还不行,得有钱,也就是俗话说的有财吧。古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的日子难熬过,他便想给儿子取个莫有财的名字,没想到给外号叫“鬼精灵”的老婆点着鼻子骂:“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共产党专门打倒有钱的财主,你难道不知道?想做《刘三姐》中的莫财主?找死啊!”鬼精灵望着莫有田的傻样,又改为笑脸说:“话又说回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富本身也没什么错,但财不露魄,我们不能把‘财’字挂在明处让人家抓辫子,我看就讨个谐音‘才’字,让孩子叫莫有才吧。”但外村一个和莫有田不和的人还是趣笑他:“有田给儿子取什么好名字也没用,谁叫他姓莫,‘莫’是否定的意思,相当于‘不’,他儿子取什么好名字都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叫莫使坏,莫霸道更好些。”
莫有田打心里不希望知青到来,他担心这些造反精神极强的文化人会动摇他在前进生产队的霸主地位。眼下生产队的社员是一群没有文化的愚民,都给他调教得像一群驯善的绵羊,他莫有田才得以鹤立鸡群,成为生产队先富起来的一家。本着这种思想定位,他决定给知青们来个下马威,让这些城里娃尝尝苦头,知道知道他的权威,从而屈从在他的麾下。正因为如此,欧阳文涛等知青的起步便充满了艰辛,充满了汗水,眼泪和斗争。
生产队没有为插队落户的四男四女知青准备好住房和生活用具。一间三十平方米的破旧仓库,墙脚有数个鼠洞。地上是泥土。墙面潮湿的石灰剥脱,充满一股霉味。屋顶蛛网还在不断编织伸延。瓦片中的积年灰尘不时向下撒播。无电、无水、无米、无盐、无油、无菜、无柴,几块土砖架起算是他们炉灶。稻草的地面通铺算是床位。荒唐的是就是这样的稻草通铺居然没有男女分开,可见莫有田为欢迎知青真的是用心良苦。他大概是希望知青们闹出一点桃色新闻,他可以火中取栗。从莫有田接到分配该队的知青名单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没有平静,不由得暗自叫苦,未曾谋面闻其名便吓了他一跳。队长是江海浪,身高1。83米,部队干部子弟。队员季中华、张大山、宫勇刚,都是些气吞山河的名字,四大金刚般的人;看来,都是一些不好待候的小爷们。这些年来,莫有田队长已经习惯于盛气凌人地站在高处,点着自己生产队那些很不起眼的社员名字,什么狗子、根子、牛仔、癞子的,现在看来要改改习惯了。但他转念一想,管他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姜是老的辣,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我就不信斗不过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学生。幸好几个女知青的名字还温柔,女副队长靳红红,是解放军营长的女儿。女队员是欧阳文涛、邝美芬、曾小芳,这些好听的名字又让莫有田父子胡思乱想了许久。
江海浪带队的八大员一走进自己的落户营地,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大山气乎乎地把行李往稻草地铺上一丢,用手指着莫有田问:
“我说莫队长,你没有搞错吧!这是人住的地方?是我们八个知青扎根落户的住宅?”
“是呀!没搞错。我们这里正因为贫穷落后条件差,才需要有知识的青年人来改变它。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很正常吗!老红军老革命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莫有田把早准备好的话背了出来。
“现在是什么年代?不至于连基本生活条件都不具备吧!难道你们家的人都睡稻草地铺?而且是男女混居乱睡有理,连最基本的道德标准都不要?”张大山毫不客气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敢污蔑攻击我们贫下中农!告诉你们,知识青年到农村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你叫什么名字?”莫有田恼羞成怒地说。
“我坐不改姓,立不改名,叫毛主席的红卫兵张大山。莫队长,你别拿大帽子来吓唬我,我们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是党中央的号召,农村的同志要欢迎他们,这也是党中央的号召。为了贯彻落实中央精神,上级还拨了一笔巨款给各地区,可你们做了什么工作?钱又用在哪儿?不欢迎可以直说吗,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们违反政策我可以上告!知青不是乞丐,由你随便打发就行。”张大山毫不示弱的态度立即得到众多知青的拥护。
天高皇帝远,莫有田是生产队的小土皇帝。从他当生产队长的那一天起,从来就是说一不二,更没有人敢顶撞他,今天破天荒碰上了克星。在平时他是要动武的了,但今天还是心虚不敢。他瞠目结舌冷汗直冒,原来想好的应变词儿全忘了。几只小耗子壮着胆从洞口偷偷地探出又尖又小的脑袋瞧着热闹,这些鼠辈也是第一次看到莫有田如此狼狈。知青队长江海浪和靳红红都是十分聪明的人,张大山正好把他俩要说又不好说的话抖来出来,心中十分痛快。该是见好就收的时候了,靳红红假装批评张大山,江海浪则见风驶舵给台阶让莫有田下:
“莫队长,我知道你是好队长好党员,其实刚才都是误会。按置知青的任务又仓促又繁重,自然一时没忙过来,考虑不周全也是正常的。这几天就麻烦你再筹划安排一下,我们可以克服一下眼前暂时的困难,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等个两三天吗。”江海浪又回头对同学们幽默地说:“基本生活条件,莫队长会帮助我们解决的,大家说对吗?”
“对!”知青异口同声地回答。
莫队长只得顺应潮流退出战场。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社员。他一回头,便把大家全吓跑了。
三天后,旧仓库被改成男女两间住房,稻草地铺也换成了条凳架设的木板简易床。知青们还自己动手制作了简易书桌两张,修建了集体使用的炉灶,增添了一些生活设施。八个人的根就这么扎了下来。第四天晚上,得到初步安定的欧阳文涛和同学们纷纷在昏暗的油灯下给亲人们写信,述说着自己青春之歌第一乐章的故事。这时欧阳文涛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把母亲让他带上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她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并没有浪费,只不过添了一些急需的生活用品而已。出发前,周星曾塞给她一百元,被她坚决地拒绝了。家中有限的积蓄都被她带出来用了,怎么办呢?最后,她只得无可奈何地在信尾处给了周星一个求援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