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爱情的空间是零度空间,爱情的文笔随意而曼妙。
我怀念这些信件中的主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珍藏究竟在哪儿。
打开一扇门,是因为要把它关上。
相册是一座座地狱,深囚着变瞬间为永恒的故人,他们在潮湿而缺氧的地方,如死去的象征。
构图原则形成了五英吋的世界,柔和的高光使面容依旧显示出年青的风范。在死鱼的眼睛里,我们能见到失去水份的生命原色,在故人那潮水荡漾着的眼里,我们发现的是负疚的青光,还是恐惧变迁的惊疑,哪怕是淡然之极的笑意?
虚构的人生场景,无疑是一个个必须忍受的讽刺,因为要永恒,光学原理把真实的生命省略。
(照片。一具骨架,静谧中的死刑,在最低处执行。)
梦想在一张四毛钱价格的相纸上留下青春,足见我们的心态已老得没有了模样。
日子像盗贼逾过窗口,进入我们的客厅、厨房、洗手间和卧室,把我们的青春,以及他人的壮年都偷走了,我们惟有在这些业已霉变的纸上,寻找当年的面容与形体,啊,天黑了,月亮跳来跳去,蝙蝠孤独地翩翩起舞,潮水婉约地引退了,疲惫袭上来了……这些纸上的人生,与我们无言以对。
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毋需修复的,正是这些完整得几近至美的面容,甚至连款式别致而多样的服饰,甚至连身后那些已不大清晰的景深,甚至残留在眉间心头的那缕缕忧戚,由于其完美的延留,使我们即使再睿智的大脑也无法对这死的鲜活、凝固的生动、呆板的图画进行新的修理。它们是一个潜意识,会在某个时日翻腾出来使我们的神经为它们凝眸,焦虑,也会在某一天,让我们灵动的肉体和精神像它们一样,进入纸质的坟墓。
他们是生命的一张草图,钉在潦草的生活构思之中;也许这些潦草的生命已经无话可说了,所以沉默才是我们唯一的讨价还价。
再也没有比相片更虚拟的物象的保留了,比一个更加虚拟的签名更适合于遗忘。
就像我们暂时忘记了自己,在睡眠时已感知不到生死一样,就像我们跳进镜头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形容一样,就像魔鬼在囚禁他人之时,却始终没有察觉到自己也被囚禁在他人中间一样。
第三卷 第三章
我不愿将纪念册上的留言念出声来,与我一同沦陷在杀虫剂清洗过的空气里。做作的微笑与脆弱的本能就是那些人的真实写照,他们以潇洒的姿态当成是霎时的激动而掩盖了他们的窘迫和伪善。
(祝福你!只要祝福了,一切皆与我无关了!)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将那蓝色的纪念册合上了,“啵”地一声响,就像往年的微弱的叹息。我用湿毛巾细细地擦去封面上厚厚的积垢,以及一些豆芽菜般的灰斑;我知道一次扫除,是为下一轮埃尘的侵袭提供了新的机会,但我仍然感觉到清扫的快乐。这是一种善待自己的举措,处理生命的一种方式:把硬痂揭去,留下疤痕!把疤痕抹去,安然接待接踵而至的伤害。
愿意暴露真实,不是“战士”的死,就是“元帅”的牛!
透过厚厚埃尘,我看到无数留给我作为纪念的文字,变成了蛆虫,种籽,蛇和灰烬。焚烧文字,时间挤干的文字,被情绪浇灌的语言,被藏在皮肤下冷冻的脂肪所碾碎的诗句,它们的毁灭同火化某人的尸骨是不是没有本质的区别?
我们用语言的灰烬覆盖着我们的灵魂,恰倒好处地隔绝了他人的情感。 留言,多么像是人类在消化不良时拉下的一瘫稀粪,精神患病时的一嘴涎水。
它们最能直接暴露人们说谎与无礼的天份。
他挣扎在清贫与富有、信用与背叛、高尚与卑贱之间。
她跳跃在美丽与丑陋、真实与虚幻、金钱与坟墓之间。
一切从生活中活生生锻造出来的形式,全在他与她的无法节制中成为风格,一种模型,一个圈套,一座迷宫,一个进退维谷的逻辑。
逻辑没有用,他的好处使英雄的歧义产生,她的悲哀却全因为相貌与美色的日渐衰退。 他们积攒的只是道德的失败的药物、爱情的渣滓、友谊的锈铁,或者说,在Jing液在温热的卵巢里一次次恣肆发难的时候,他们积攒的,只是一篇空洞或者恰如其分地评说他们的悼词。 他眼里只有美好的事物。
她眼里只有一件美好的事物。
他坚信那些美好的事物一一都会如臣子朝谒天子一样为他所有。
她怀疑那一件事物,说到底,她由一件事物而怀疑到一切事物,最终她选择了从属于那一件事物。
他和她都同时拥有极端的猎奇心理,这种心理使他天真而不忠,使她成熟而愚蠢。
好奇心造就智者,同样也产生了无数蠢人。
给他的,只需一把锁(钥匙只能藏在他心里,而不能被她保管。)
给她的,一场婚姻就足够了。
这一幕戏剧,从来都不是复杂的。
阿鲁耶达,请过来,过来坐在我身边,用你感性的心灵聆听我的话语。看,绿叶还在枝条间舞蹈,校园里还不曾真正有过秋声那令人心寒的哀号,秋光那使人的视听都无法宁静的音韵,那片菜畦依旧散发出夏天的幽香,鸟儿飞过我们的窗口,我们不正有一首美妙的乐曲在灵魂里传奏吗?
只要有明月,有繁星,又何必在乎长夜?只要有爱情,即使秋天,也是福祉,也是大美啊!
没有人愿意放弃生命,信仰也是如此,尽管在即定的年轮以后,剩下的躯壳已经无法生长,甚至退缩,时间会把生命逼向越来越窄的空间,就有失去水份的肌肤(青春不正是如此消失的吗?),但生命,它在人类彰现于芸芸众生中时已经成为永恒,而且自视为最高贵的存在形式。啊,别以小人之见而轻贱生命,它在供你走完你的人生之旅后,方可对他人,对社会产生必有的价值。
没有人愿意放弃爱情,即使最绝望的人也是如此。多少人面对苍天野山,面对先贤圣徒,面对孤坟野魂,面对荣辱成败,面对腐尸朽骨,面对沧海桑田,面对忠贞叛逆,面对轮回与无常揪心地呼叫:爱情是什么?它在哪里?它究竟存在还是不存在?我们或可谁也无法回答,回答了也是一番枉然的辛苦。可没有人放弃它,就连在上帝面前忏悔、在阎王爷面前画押时,也期待着另一个世界里,爱情能够重来。
到我身边来吧,阿鲁耶达,这个亮丽的下午,不再有建筑房屋的人那令人发疯的叮当声了,一杯咖啡,清新的空气,静谧的碧绿,就足以使我们心醉神迷。
过来吧,这无疑是一个轻松和浪漫的时节。
你必须得褒有对这个时节的悟性。
第四卷 第一章
当我预备着要出去时,残阳薄软的余光贴在了墙壁上,我内心充满了甘美的喜悦;可当我看到还没完成的书稿,一只细腿黑身的巨大蚊子在眼前晃动而我又不能抓住它的时候,我犹豫起来,在屋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这时候,阿鲁耶达,我又想起了你,啊,我的幼鹿我的神,如此亮丽柔曼的时光里,叫我怎能不调动所有感官和思想爱你!
你已经多久没有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这不是我日日写作带来的后果,也不是你似乎已经垂青于浪迹四处的方式带来的。你的沉默就是对我毋庸置疑的斥责,你的久不来临就是对我没昼没夜的写作的否定。被你否定的东西,在哪里会得到补偿呢?
我注视着外面的田畴,那空旷的安之若素于我又有何益?即使我像那只鸟儿一样纵身飞向天空,可在极限到来之时,我要么必定栖落在一块石头的孤寂上,要么口含枪弹倒挂在猎人还冒着哈欠一样的青烟的枪管上。
怎么连一封信也不来呢?完成它会消耗你很多的精力、花费你一个夜晚的时间吗? 外面还有什么好的呢?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黄昏出去,是想你,还是忘记你?
如果你有足够的理由不能来临,你并未放弃什么,我也毫发无损。若你幸福于你的肉体对松懈和寂寞的体验,那也是我的幸福。假使烦恼使你连脚步也无从迈出,那你为何在自我的煎熬中加倍地珍惜烦恼呢?
仿佛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那瑰丽的满天彩云已经变成了一堆堆平淡无奇的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