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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民兵队长真辛苦,只顾为大家干活去了!我可要回家吃饱睡大觉啦!”他将菜瓜背到树林里的深草中藏好,等他老婆当夜按着地址、记号,轻快地搬回家……“你怎么不早说!”春玲又兴奋又气恼地说。
“我知道民兵队长那时没进村,更不会去强Jian军属。我想报告——能立功,又怕漏出我偷——受罚。”任保咕噜道,“教导员宽大我吧!”
“这末说,东山大爷也能替水山做证。”春玲看着春梅说,“姐,打发人去找他吧,他昨儿去走亲戚还没回来。”“对,他的话,更会使人信服。”春梅点头道,她又严厉批评教育了任保一顿,打发他走了。
江合把烟锅伸进烟口袋里装烟,说:“这家伙真说出了要紧的话,看来他这次还偷对了……哈哈!任保就瞅上老东山,我的东西他可不敢动……咦!”他掏出烟袋一看,锅子里一星烟面子也没有,再一瞧,烟口袋空空的。“怎么,我刚装满的烟口袋就空啦?”
那位民兵笑道:“大约是叫任保倒空了,我看他出门就从口袋里摸着烟,向烟袋上按。”
“他多会偷的?”江合好生惊奇,一想,摇摇头道,“对了,方才我正给你们说话,有人拿我的烟口袋,我以为是谁要烟抽……这个江任保,真是胆大,在人眼前都敢偷!唉,他可真能偷!”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这时通知来开会的村干部,都陆续到齐了……
参加闹事的军属、案属女人们,都挤在后墙角的暗影里。把头使劲低着,喘气都不敢出声。这里面缺少孙俊英和冯寡妇,以及另外三个女人。
全村烈、军、工、案属大会在学校教室里召开。参加的人特别多,每家不是一个代表,几乎全体出席,另外有各个团体的代表;自动列席的人更多。屋里盛不下,很多人不顾细雨蒙蒙湿衣裳,都堵在门口。
屋里两盏大豆油灯通亮,空气闷热。幸好烈、军、工、案属大都是妇女,不然加上抽烟,真能令人透不过气来。
会议还没召开,乱哄哄的人声象是蜜蜂闹窝。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堆闹事的女人身上。
“你们怎么不上前面去,熊啦?打了指导员不过瘾,教导员今天来了,再动手吧!”
“这些母狼装死啦!你们的威风呢?骚货,死不要脸!”“全村多少军属,大家都过得下去,就你们这些娘养的不跟好人学,走邪路!就没睁开眼睛看看冷元叔,大儿子牺牲了,二儿子去!他为护公粮,也……”
“和她们说这些,还不是对牛弹琴?要真问良心,振德哥家比谁都进步,为革命出力大!人家又是烈属又是军属又是工属,她们这些臭娘们倒觉得自己吃亏!真他妈的少挨揍!”“不用低着头,脏脸盖不住。你们把裤子脱下包着头吧,那腚比脸还干净些!”
……
愤怒的喊声,骂声,直向闹事的女人耳朵里钻。天是如此的闷热,她们身上流着汗,但是互相还是向一起挤,挤。打了指导员的女人们,并不是担心受惩办。
当时,指导员满脸流着血,让她们回家干活,命令谁也不准打她们。这曾使女人们不敢相信。她们以为,即使她们打对了,他也要出出气呀!她们想,一定有更大的惩罚在后面,她们准备着和曹振德上政府打官司,有三个胆小的女人,甚至偷偷溜回娘家去了。
整个下午在等待着灾难降临的女人们,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去敲她们门的不是民兵,而是干部,和那些在她们心目中工作很积极、但还不知道他们就是共产党员的人。春梅在干部会上向大家布置,分头去说服闹事的军属、案属,向她们讲明党的政策,解除受惩办的顾虑,破除谣言,发动她们揭露主谋者。春梅自己也走访了几家军属,并宣布了为期四个月的民工已经回来了的消息。由于当天傍晚老东山赶回了村,做了更加有力的证明,江水山强Jian桂花的谣言,也就彻底粉碎了。
经过发动,闹事女人们都明白过来,承认了错误,一致揭露孙俊英和冯寡妇怎样讲的坏话,煽动她们去找江水山,打曹振德。她们现在是自羞自惭,迫于众人的虎视怒颜,所以才抬不起头。
春梅和江合挤进屋,人们立时安静下来。
村长宣布开会以后,区教导员曹春梅用镇静、浑厚的声音说:“今晚开烈、军、工、案属会,是和大家谈谈,也征求大家对政府的意见。”她顿了一下,怀着深沉的感情说道,“乡亲们!这一时期是叫大家受苦了,政府没把你们的困难完全解决好,这是实在的。按理,你们把亲人送给革命,是应该受到很周到的照顾,我们也想这样做。可是大家知道,反动派没等咱们把日本鬼子打出去缓过一口气,就又开了火。咱们为了活命,为了求解放,必须打敌人,解放全中国!青年们一批批上了前线,支前工作越来越重了,劳动力少了,更加上去年春旱夏涝,收成不好,粮食打得少。可是人民军队倒越来越要扩大,需要的供给也就多了。所以公粮不但不能减,照样要纳,甚至有增加。大家想想,自己的亲人在前方饿着肚子,怎么能和敌人拼死拼活啊!”
听众哑然无声,都满怀激动地望着灯亮处的区委书记。“乡亲们!”春梅继续道,“咱们要受点苦应该呀!值得呀!再说大家扪心想想,如今不论怎么苦,到底比旧社会强吧?往年,每年到青黄不接的时分,要饭的人成群结队,来来往往。赶上坏年头,饿死的人哪村都有。如今你们见到一个要饭的了吗?谁为没饭吃饿死啦?我知道,在场的大多过的是穷日子,大家想想,自己没地种,给地主出力流汗,那时苦楚怎么受的啊,乡亲们!这些还是眼目前的事,难道能忘了吗?”
很多人难过地垂下头。责骂声又向那些闹事的女人喷去——
“就是这些臭娘们没脑子,要饭棍不拖了,心就变恶啦!”“摘了奶忘了娘!自己翻过身就只想到守男人抱娃娃,享清福啦!”
“我提议,写信告诉她们在外面的男人,都离这些恶娘们的婚!”
“大家不要吵!”春梅摆着手,等人们静下来,又接着说,“在过去,咱们吃苦受罪是反动派和地主压迫、剥削作下的,是他们叫咱们当牛马,当奴隶!如今咱们不受压迫,吃点苦为咱们自己,为革命早成功,穷人永远不受苦。大家说,这苦该不该受呀?”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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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苦也该!”
“这算什么苦!”
“再苦也要为革命!”
……人们响应着,连不少闹事的女人也随声附和。“好,现在请大家对政府、干部提意见吧!”春梅诚挚地说道。她坐到桌旁,从口袋里掏出钢笔,翻开笔记本。后面传来几个女人的呜咽声。好几个女人哭叫道:“处罚俺们吧!打死俺们吧!”
“有话好好说。谁说吧!”江合招呼道。
孙狗剩媳妇站起来,啼哭着说:“俺犯大罪啦!听了孙俊英的坏话……”
好多闹事女人都站起来——“我也是……”
“俺也是……”
“冯寡妇对俺说……”
“她还对我说……”
妇女们带哭夹诉,向外倒孙俊英和冯寡妇如何挑唆她们的事实。偎在墙角落最黑处的王镯子,暗自庆幸没有人揭发她。因为她一开始活动就很注意隐蔽,传播谣言也打着孙俊英的旗号。她抹点口水在眼窝上,故意凑到亮处,大声叫道:“都是她俩使的坏,俺不去硬拖着去。求政府宽大,俺们下次不敢啦!”
“你这骚女人还有脸说话,和江任保胡来,丢军属的人!”有位军属妇女骂开了。
王镯子急忙躲进人缝里,佯装不好意思地说:“这个……这个下次也不敢啦!”
“谁管你这种下流事!”有位男人厌恶地戗她道。
最后,大家一致要求严办孙俊英和冯寡妇,也教训一顿打指导员的女人们。犯了罪的女人们流着泪表示,一定要去给指导员叩头、赔情,给什么处罚都愿挨。
春梅站起来说:“认识到自己的不是就行啦!这真是个大教训,往后遇上坏人,可不要上当了!对干部有意见要批评,不能动打,咱们对反动派才不讲客气。至于孙俊英和冯桂珍,她们和别人不一样,有意和咱们作对,破坏工作,把她们押起来了,一定要依法惩办!”
响起热烈掌声。
“这次对我们干部也是个教育,”区委书记继续说,“指导员也有缺点,叫坏人钻了空子,该受批评。关于民兵队长江水山……”她忽然顿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