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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了两年,她的身影逐渐淡去。虽然在临睡前的梦幻编织中,她依然是我故事中永恒的公主,但那也如真正的故事中的公主,如白雪公主一般,我们虽然向往她,热爱她,但绝不会为她去发疯,决不会因为她而有失恋的痛苦感觉。是的,如果我们从此不再相见,我绝不会对她刻骨铭心。
可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想不到我进中学的第一天,就和她重新相逢。文革中,中学一律按户口就近入学,她家的特权已经不在,不能随心所欲挑选学校,像她当年上小学那样。
我清晰记得第一次看见她走进教室的情景,那是我们已经开学的第三天,正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当她讲得自我陶醉的时候,她被领了进来,班主任生气地瞪着她,“你叫万瑶?”
“是。”低着头,极低的声音,我没有认出她来,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而是从老师的喝叫声中判断出来,“声音大点!为什么今天才来?”
“生病。”声音大了一点,非常动听,但依然低着头。
“你不要把资产阶级小姐作风带到学校来,你要自觉改造自己!——坐后面去!”显然班主任了解她的基本情况。
当她穿过我的座位,我的心狂跳起来,竟然是她!就是她!此刻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屈辱和痛苦的泪水。
我逐渐淡去的爱的火苗,猛然间熊熊燃烧起来,变成冲天的大火!我心中默默念道,我的爱人,我的爱人!你此刻多像一个落难的公主!我虽然不是王子,但我也要去拯救你。
这一天的课,我不仅完全心不在焉,还常常激动得脸通红,导致我的同桌向老师汇报,说我生病了。我还常常回过头去张望,而她几乎一天没有抬起头来。我简直羡慕死坐在她边上的家伙,那是个讨厌的傻小子,可是临放学的时候,这个傻小子,竟然对班主任说,“老师,我不要和她坐,她身上有香气。”
全班哄堂大笑,班主任严厉批评,“明天不许擦香水!”
“我没有——”,她申辩道,声音大了一点。
老师皱着眉头说,“那你就是天生的资产阶级,更需要改造!”
“我不要和资产阶级小姐坐一起。”傻小子嚷起来。
老师说,“我们也要给资产阶级一个改造的机会,谁愿意和她坐?”
当然全班都不举手,或许除了我,还有人想和她坐,但谁也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刻举手,我却心中狂喜,毫不犹豫,但表面却装的犹犹豫豫地举起手,我看老师看我的眼色有点古怪,也有点犹豫,但还是同意我和傻小子换位子。当我站起来的时候,老师告诫我,“你当心,千万不要被资产阶级小姐俘虏了。”
全班又是哄堂大笑。但我心底毫不在乎,因为我早就被俘虏了,我甚至从男同学的笑声中,或多或少听出了嫉妒,她是多美的一个小姑娘啊!
我坐下来,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但她并没有认出我,我闻到了她身上那股令人心醉的淡淡香气,——我和她同桌近两年,被熏陶两年,对这股香气已经刻骨铭心。后来我在菀姐艾妹身上都闻到了这股香气,在我紧靠在玥姑琳姑的胸膛前,我也闻到了这股香气,只是变得浓郁。
啊,充满少女芳香的万瑶,我心中的女神!你现在怎样了呢?
32永恒瞬间
我听见外面的挂钟敲响,我静静数着,竟然已经深夜十二点,我觉得我应该睡觉,而不应该继续回忆这些令人伤心的往事。我想翻个身,把脑中的思绪挥去,可我却无法翻身。我猛然意识到,白痴已经入睡,现在是白痴在控制这个身躯!
我想起第一天发生的事情,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失眠过,我总能和白痴一起醒来,对这个潜在的有趣而又危险的情况,已经有点淡忘,现在我又面临这个情况,我想,我真的不能控制这个身躯吗?我挣扎着,有点赌气似的挣扎,把所有的思想集中在四肢,指挥他们运动,可是它们却一动不动,我听见挂钟连续敲响了两次单调的一声“当”,知道又过了一小时,可我却无法移动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甚至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可我的思维却依然清晰,依然没有睡意,我只好承认失败,放弃挣扎,但我告诫自己,还是赶紧入睡吧,别去想了,以免明天又出什么丑,或者又让人怀疑,我根本不是白痴。
可我的回忆此刻似乎变得格外清晰,思绪又回到从前,尽管我一直想驱赶它,包括不停的数数,每当从一数到几百,我的思绪却又不自觉地回到从前,最后,我只好顺其自然,随思绪流水一般的流向它愿意去的地方。只是非常欣慰地想到,我的房间已经装上了门锁,而我入睡前,已经习惯锁上房门,保姆敲门,应该会惊醒我。
记得那天放学,我走在她身后,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一路上欣赏着她窈窕的背影,内心一直充满狂喜。在前面转弯的地方,我看到她无意间回过头来,看到了我跟在她身后,她加快了脚步,我没有意识地同样加快脚步。她频频回头,神色间流露出惊恐,我才反应过来,她以为我有意跟踪她,而不知道我走的也是回家的路。
走到我们弄堂,她没有从后门走,后门相对的是小花园,显得冷清,而我们的弄堂热闹,总是人来人往,她想我大概没有胆量一直跟踪她到家门口吧。可她推门走进自己家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却看见我正站在我家门口,目送她进去,我看到她流露出非常惊讶而复杂的神色,我相信这一刻,她也终于认出了我。
这一天我什么也没干,就是坐在窗前望着对面的窗户,希望能够看到她掀起窗帘,哪怕是短短的一瞬间,我想让她知道,我一直守候着她,但直到对面的灯熄灭,周围的一切归于寂静,在我父母几次骂我神经声中,我才郁郁不乐的上床睡觉,但郁闷的情绪却很快一扫而空,想到我第二天又能和她同桌,并且每一天都能和她同桌,我心中充满幸福感,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幸福。
那以后的岁月,快得令人难以相信,也幸福得令人难以相信。我每天早上盼着上学,我会在窗户口等着,等着她走出家门,我就跟着出去,放学我又跟在她身后,一路走回家。当我们比较熟悉的时候,她红着脸对我说,不要这样近地跟着她。我也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我没有跟着她,只是顺路。她没有争辩,只是低声说,老师要知道我老跟着她,会把我们的座位换开。这话让我狂喜,我知道她愿意和我坐。
当然她没有理由不愿和我坐,我一直照顾她,我出身好,读书好,是班级干部,老师喜欢。另外,我玩各种游戏,比如那时很流行的乒乓球,四国大战之类,在同学中我都是一流。而她出身不好,学习不好,当然她并不笨,只是她在课堂上永远心不在焉,她自己说,她怕学校,她不愿意上学,刚开学的迟到并不是生病,而是不肯上学,后来被父母逼得没法,才只好来。
文革中,学习成绩虽然不重要,但考试还是有,如小癞痢——我们依然是同学,出身好,学习不好跟本无所谓,而她,属于动辄得咎的类型,什么都可能导致老师的批评。我后来想,女老师的批评多少带有嫉妒,嫉妒她的美貌;而男老师则不敢对她流露出温情,也只好严词厉色批评她——虽然男老师只有一个。而同学和老师的情况类似,所以她在班里很孤独,当然她的性格也是如此。因为我,她的日子好过许多,我给她抄作业,考试我帮她作弊,那时候,做这些都不难,很多人都如此,老师也往往眼开眼闭,而同学那儿我常常帮她挡掉一些恶作剧。
只有小癞痢,对我不满意,因为我无需再利用他,就开始疏远他,他就编造我和她的种种故事,其实我内心一点也不反感别人把我和她编在一起,随着时日的迁移,别人对我和美人同坐,已经流露出妒意,只是我们在学校中的表现,基本没有可以让老师挑剔的地方,上课时,彼此之间很少说话,那时候,上课时同桌聊天,是学校最常见的娱乐,我们的表现比大多数人好多了。虽然我们都有被老师分开的担心,但更重要的,还是我们的性格,我对她爱得太深,一言一语都怕流露出我的内心。而她则本来内秀,也不善于和男孩子,尤其是我这种出身的男孩子交往。所以我们之间的对话,往往简单到极点,我内心对这种近似冷漠的关系,其实很不满,而这种编造,却弥补了我内心的缺陷。和当时有的许多无稽的瞎说一样,并没有真正引起同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