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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定下来。玥姑通知我的时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嘱咐我好好学,不要让郁老师失望,也不要让玥姑难看。
第一次学琴,是在我家特意为我新布置的琴房,她原本板着脸,可我一进去,她看我的眼睛就一亮,玥姑介绍完之后,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对玥姑说,“你这个侄儿可真俊美!”并且立刻拿过我的手,细细端详,说,“这手倒是天生弹钢琴的手,可惜年龄太大,弹不出来了。”
我赶紧接上去说,“所以要你教啊,郁老师。要是我轻易能弹出来,那不人人能教出来了?玥姑知道很难,所以请你啊。”
郁老师笑了,转头问艾妹,“你说他一个多月前还是白痴。”
“他现在还是白痴。”艾妹不屑地说。
“可是个比你还漂亮还聪明的白痴呢。”郁老师和艾妹开玩笑。艾妹却气红了脸,可她当然不敢和郁老师发脾气。我冲她做个鬼脸,她就骂我,“白痴,万人厌!”又惹得玥姑斥了她一句,她赶紧溜走了。
郁老师似乎仍在细细打量我,想来像她这样学艺术的人,对美总是有着天生的向往和依恋。她三十多岁,并不漂亮,但浑身透出优雅的气息,她身上两部分极美。一是她的眼睛,极富表情,时而温柔,时而冷漠,总蕴含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她要是温柔望着你,你仿佛觉得她在用眼神抚摸你;而冷漠的眼光,则是一种无言而痛苦的责备,让你从心底里想祈求她的原谅。二是她的手,洁白细长,柔若无骨,当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那柔曼的曲线,令你联想起敦煌石窟里飞天的舞蹈。
她总是温柔地望着我,只是在第一天,玥姑离开琴房,她曾用冷漠的眼神看我,并告诉我,她只给我一个星期的机会,如果我不能向她证明我能够学钢琴,她就要让我另请高明。不过她又马上换了温柔的眼神,说,“但只要你肯认真努力学,不耍少爷脾气,天赋差一点,老师还是愿意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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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规规矩矩答应,并且马上就开始学起来。我的年龄已经不小,也就不再从适合少儿的汤普森学起,而从拜厄学起。可我第一天的神速进步,让郁老师大吃一惊,她疑惑地问我,“你真的从没有学过钢琴?”
我给了她肯定地回答,我确实没有学过,前世也没有,虽然动过这样的念头,但因家境贫困,小时候没有机会,大了没有心情。但我对基本的乐理知识,还是有所了解,加上白痴天生手指灵活,和多年来按摩练出的功夫,用在钢琴上竟然恰到好处。
第一天课结束,郁老师感慨地对玥姑说,要是早几年学,我有机会成为世界一流的钢琴家呢。真是可惜了。对郁老师来说,成为世界一流的钢琴家,应该是人生中最值得追求的目标。而她此生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目光中蕴含的淡淡而挥之不去的忧郁或许就因此而来吧。可她哪里知道,万家的男孩,决不是为钢琴而生。
因为我的神速进步,郁老师几乎到了宠爱我的地步,多次在艾妹面前夸我,令艾妹非常生气。她不敢责怪郁老师,就骂我白痴万人厌。郁老师不知道我的名字就是万人厌,还以为艾妹是在骂我,就问我,“艾艾为什么讨厌你?”我讪讪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
郁老师说,“一定有原因的,像你这样俊美的男孩,女孩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无缘无故讨厌你?”
“我以前可是白痴。”
“我猜想你白痴时也一定不讨厌。”
我暗中发笑,郁老师简直有点爱屋及乌。
“你不会做过什么坏事,欺侮过艾艾吧。”她好像对艾妹讨厌我的原因很感兴趣,竟然追根究底,真不像郁老师的作为。
“哪会?有白痴欺侮人的吗?我好了后,知道玥姑最疼爱我,她又是我唯一的妹妹,还那么好看,我哪会欺侮她。”
“也是,看来是她欺侮你。你也该有人欺侮欺侮,否则也太十全十美了。”接着,她又问艾妹,“艾艾,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艾妹自然期期艾艾地说不出来,她当然不能在老师面前说我吃她妈妈的奶,可她自然想到了,所以脸红了。
郁老师大吃一惊似地说,“艾艾,你不会是因为喜欢他,才装作讨厌他吧。”
“你!郁老师……你……胡说。”艾妹还是生气地说出了不礼貌的话,说完就跑了。可她的奇特表现,却让郁老师误会,她竟然说,“你这么俊美,她喜欢你也自然。”话里竟然有点落寞,有点嫉妒,真怪!
因为我烦天天练音阶,就总让郁老师教我弹曲子,尽管郁老师强调基础不扎实,弹曲子没有好处,但经不住我的纠缠,我说我反正是自娱自乐,不在乎能不能弹得多好,我已经完全不担心郁老师会生气。她只好教我,教前问我想弹什么曲子,我第一首学会的就是我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的《梦幻曲》。
我在独自练习的时候,有时反复弹这首曲子,玥姑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我说好听。可玥姑继续问我,好听的曲子多着呢,为什么单单喜欢这首?我撒谎道,“那天从你房里出来,走进艾妹的房间,她就在弹这首,好听极了。”
“真是这样?”玥姑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探索的眼光打量我。我想家里两个人有时对我有点疑问,一是玥姑,二是李叔。玥姑我不担心,她就算知道真相,也一定会为了家族和白痴的利益,而保持秘密。李叔则难说。所以我想我还是要小心。
我因为学钢琴,弹《梦幻曲》而产生强烈的对前世的怀念。在我的要求下,我房间里已经装上了电话电脑,房门也已经上锁。我曾经想探问前世的一些情况。
妻子和女儿当然是我最想问的两个人,因为我的突然去世,我妻儿肯定遭受了极大打击,生活也会因此拮据,我内心充满对她们的歉意。但我却不敢打家里的电话,我无法解释。但我已经有初步的补偿计划,只等着找机会实施。
另外一个令我牵肠挂肚的人,当然就是陈玉雁。我曾经在中午的时候,打电话到学校找她,接电话的老师,我一听就知道是刘老师,我的同事,教我班的数学。我说我找陈玉雁。她厉声问道,“你是谁?”
我说我是她表哥,家里有点事想和她说。
刘老师又非常严厉地问我,“你到底是谁?又骗人又撒谎!”
“我没有骗人——”我话里中气已经不足。
“还没骗人?表哥会不知道她已经转学?”
我立马挂上了电话。其实我事先想过她转学的可能性,毕竟是一件出人命的大事,不一定能瞒住学校。
打完这个电话,事后冷静下来想想实在有点莽撞。幸好我没有往家里打过电话,否则,李叔真要有什么怀疑,或者对附身有点相信,只要看看我的通话单,再做个简单的调查,就不难做出结论。
我曾经推想过李叔的立场,作为万家的高级智囊,他希望我保持白痴状态,还是恢复清醒?站在万家的立场,作为追随爷爷多年而忠心耿耿的部下,他无疑应为我的清醒而欣喜,但站在他自己的立场,我是白痴,显然对他更为有利。
当然就算他怀疑,他也不能令人信服的证明什么。问题是这种怀疑本身就有致命的毒害。万家能够维持一人独大的局面,完全依赖于一种权威,一种盲目的权威,而这种权威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逐渐削弱。足以弥补的只是庞大家族的力量的平衡,而男性继承人则是平衡的支点,这个支点的失衡必然导致整个家族的混乱。而在混乱中,李叔会更显出他的重要性。
除了现实的危害,我还要考虑另一种致命的结果,就是这种怀疑可能惊动地府或天庭,我的魂魄就面临着被重新打入地狱的可能,想到这点,我就不寒而栗,现实中我已经得到太多东西,太诱惑,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