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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桃花说完,一阵悲痛袭上来,她抱着任大鹏就抽咽起来,后来又抽抽咽咽说:“大鹏,我怎么这么命苦。有家,没让小日本灭了,却让**灭了,现在,我们又是这样,比死强不了多少,我……”
任大鹏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也沉浸在她的回忆和悲痛之中,后来,就低声安慰她说:“别哭了,现在,这世界就是这样,但一切都会好起来。”
任大鹏拍着她说,一时两人没有了言语,任凭那小屋的沉闷整个儿浸没了他们。
第149节 (回忆篇)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咳嗽声,却是赖子大妈进来了。
听那声音,山桃花连忙从任大鹏怀里离脱开去,两人立即散了。
任大鹏坐在一张木折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刚才的茶——其实,那茶水已经不怎么热了,但他还是要装出那份样儿来。
那大妈一脸谦卑的样子,说:“少爷,我这几天老睡不着,想问问一些事,我亲戚给**抓丁后,听说一直给**打仗,现在是一个什么营长,在前线不知生死,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听说,那个解放军和**打得厉害,不知你们和那**干过仗没有?”
任少爷说:“现在,不是那爱**在这儿驻扎着吗?他们会知道更多的底,我们只和小日本干仗,后来……”他心有顾忌看看院子里的那大妈又不说了。
任大鹏在外打了多年的小日本和**,他回来才知道,大妈的儿子在**里做事,而且,听说还是一个什么长。这样一来,他和大妈的儿子就象象背道而驰的两匹马,在人生的方向上是水与火的属性,是相生相克的,见面时可能还是仇人相见的意味,所以他不便说出他的一些经历,以免大妈反感,再来,如遇不测,可能自己的多嘴还会惹上麻烦,所以,他对大妈的询问他选择了沉默。
山桃花听出任大鹏话中的意思,他不想和她叨什么,而山桃花还怕那大妈嘴一漏把什么事都说了,给任大鹏带来灾难——毕竟**快完蛋了,但它们还苟延残喘着盘居在小镇里,村里都派有伪堡长,名曰维持会,专门向人反映情况。
山桃花素来不和大妈往一块儿去唠叨,一年难得去她家一回,原因是自从那老光棍把她的一些隐秘之事告知她后,那大妈却象猫儿嗅到腥味儿,寻着听来便又传播出去,惹得几个婆娘见了,朝她撇嘴巴,一副看不起的样儿。
一些老爷儿们却用怪怪的眼光看她,那眼光足足能让山桃花恼得要挖掉那眼珠子。
出于这些原因,山桃花从心底里恨上这个婆娘。
那婆娘平日也瞧不起山桃花的那个,所以,言来语去便少了柔和,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多少年了,两家出来进去没什么挂碍,说法办事都互不相干。
现在,那大妈询问那打仗的事,于是山桃花给那任大鹏解围,说:“大妈,任少爷现在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哪里知道外面那么多事!我看啊,他比你知道的事情多不了,白搭。”
任大鹏带着抱歉的样子,说:“大妈,近来的事,我确实不知。”
山桃花说:“谁也不知生死的事儿,大妈你问也是白搭,还不如静静地守在屋里,听天由命。命不好,说什么也是不济事,白搭。”
大妈看山桃花这样打发她,知道山桃花对她怀有怨恨,她是一个乖觉的人,知道任少爷怕惹麻烦,于是悻悻地退了回去。
临走时,她“少爷,你看我这记性,你也是一个普通人,那里知道那么多事?我糊涂了,我不打扰了。”说着,款款退了出去,走了。
她一走,那山桃花却端出一盆水来,向着那门前“哗”的一声泼倒过来。
倒完,山桃花也不看她,径自回屋去了。
那大妈看着倒在地上的脏水发愣,继而,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比人搧了耳光好不了多少。
她渐渐变得横眉冷眼起来,对着那摊脏水自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从那以后,山桃花背后的绯闻越来越多,她在一些婆娘们与男人们的口舌中,也是越发洗不清自己了。
因为,她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开始说闲话了。
第150节 (回忆篇)
任大鹏回来了,和山桃花和好了,这在山桃花来说,实是一件最能慰藉她心底创伤的事儿
从那以后;任大鹏便成了老光棍赖子家的常客。
那日,任大鹏踱着方步慢悠悠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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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径直走到山桃花家里,山桃花正在洗碗涮锅,看到任大鹏来了,就对正在玩耍的明生说:“明生,去外面玩去。”
明生却拉着小车车在几人凳总子之间穿梭着,他把一个凳子当作一个铺子,一个砖头当作一个村庄,一堆乱纸当作一个钱庄。他嘴里念叨着:钱庄到了,得取钱,就取二个银元吧。
取了钱又另一凳子走去,却说:进了这个铺子里得买肉,就买二斤吧。买了肉该回家了。
于是他向另一个凳子走去。
任大鹏看他玩那游戏玩得尽兴与入迷,就对山桃说:“这个小家伙,玩耍也是一套一套的,说不定啊,将来有点出息。”
山桃花拿起这几天正在纳的一双鞋底,不以为然地说:“恐怕也是受穷的命,将来的世道不知变化成那样了。”
任大鹏说:“世道可能会变好,绝不是道听途说。我推测啊,这国家要统一了,人们真得要过太平日子了。”
山桃花说:“可是,我们还是勾子军统治的地盘,日子还是那样,你瞧那老闫山的军队,整日凶恶无道,害得老百姓鸡犬不宁,整日征税,征兵,征老百姓的命,他们完蛋才好,这些***的白狗子。”
任大鹏说:“他们凶残无道,他们的末日那就到了,不是不报,是时候不到,老百姓迟早要割他们的命。”
山桃花想着自己的处境,有点凄怆的感觉,说:“老百姓那时解放了,可我却解放不出来,我现在,又怀上他的仔。说散了,又不知何去何从;这样过着日子,又觉着自己委屈,看不到希望和光明,心底就起迷雾。”
任大鹏听她言下之意,也竟不住感慨,说:“好多事,我们自己都无能为力,这个世界,我们自己都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任大鹏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敲着地上的箱柜面,那朱红的红漆锃亮着,发着幽幽的红光,把人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上面。
山桃花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那杯里的水汽便袅袅地飘洒着,飘升着,把那影子变模糊了。
山桃花说:“大鹏,你有没有去处?”
任大鹏惊异地望着她:“你什么意思?”
她说:“我想跟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她这一说,那任大鹏却为难了,他从部队偷偷跑回来,为的就是父母和娶老婆,而回来,山桃花已重新嫁人,他的梦想破灭了。
他把她带走,把父母丢在家中,心里实在不忍。
把她一个人丢在老光棍的手里,一辈子让她心里不痛快,备受煎熬,他也有点不忍。
况且家里的父母还给他娶了一房太太,她太太虽然什么也不会做,但她是大家闺秀,他休了她,他的岳父也是要脸要面的人,让她无端受那些奇耻大辱,他也不忍。
而且,他父母抱子心切非要他娶媳妇,他娶了她,感觉她除了能偶而满足一下自己的那点愿望,他一时说不出她的不好。
于是他搓着手,说:“这个……这个事一时很难。”
山桃花的一张脸霎时变得很难看,她悲悲戚戚地说:“我就知道遇上你这喜新厌旧的人。当初,你要给我父母说明情况,把我和你的事说了,也不是这个结果。”
任大鹏说:“都怪我糊涂,整日想着打那小日本,日伪军统治着,又满地都是,我连家都回不去。那时想,等我打完小鬼子再说。谁知,这仗打得没完没了,自己差点把命也搭进去。”
“你这个该死的任大鹏,害得我把心都想碎了。为了孩子,我嫁到这儿,想见见你,可是等我嫁过来,这一切都成了这样,”
说着,她爬在炕沿上又哭哭啼啼了,说:“我有了你的孩子,我都羞得没法活了,一个大姑娘,在村里得了一个偷野汉子的名儿,结果,没人敢要,我也不想嫁,可这孩子生下来总得……”
她没有说下去,他也感觉那是一个问题,心里也变得沉沉地了。
他俯身过去,悄然无声地看着她。
然而,山桃花固执地爬在炕上哭着哭着,仿佛要把那几年的苦水要哭出来,哭出来。
任大鹏伸出手去,给她抹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