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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奴婢不同意。”
雪笙抢先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躁。
“你只是婢女,主子要如何发落,岂有你商量的余地?”
凌芮凰不快地皱起眉头,睨了雪笙一眼。
月筝直直盯着凌芮凰,神情呆愕受挫。他这话分明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奴婢的身分,主子想要怎么发落她,她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奴婢……听从六爷的安排。”
月筝垂眸,无神地盯着地面,声音细如蚊蚋。
“月筝……”雪笙无助地握紧她的手。
月筝默然无语,嘴角凝着一抹僵硬的笑容。
第1章(1)
新年已经过了,大雪仍一直没有间断过。
此时是申时,正是厨房得闲的时候,掌厨的几个婆子都歇中觉去了,只有赵婆子独自一人守着灶炉,见月筝提着一坛酒推门进来,忙笑着起身相迎。
“月筝姑娘,你来了!”
“赵婶子,今儿天冷,我没地方去,你这儿让我坐一坐可好?”
月筝把酒坛子往脚边放下,微笑地问道。
“月筝姑娘想来就来,别那么客气。”赵婆子拉着她坐下,转过身去掀灶炉上的蒸笼。“姑娘,炊饼刚蒸好了,你趁热吃一个吧。”
说着,便取了两个蒸得热腾腾的炊饼放在盘子上递到月筝面前。
“多谢婶子。”
月筝笑了笑,拿起一个炊饼吃。
“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呢?”赵婶子倒了杯热茶给她。
“五爷要我到酒窖提一坛酒回去。”
“古遗堂”里有任何跑腿的差事她一定抢过来做,再粗重劳累都无所谓,因为唯有这样她才有机会远离“古遗堂”,好好喘口气。
“这是小厮的差事,怎么会叫上你呢?”赵婶子打量着她,小声问道:“瞧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莫不是兰音姑娘又给你气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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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筝无奈一笑,掀开领口给她瞧,只见她颈边露出了两道明显的抓痕。
“兰音姑娘的性子也太泼辣了些,三天两头这么闹,叫人怎么受得了啊!”赵婆子看了不禁摇头叹气。
“受不了也得受,谁叫我跟她侍候着同一个主子呢。”月筝冷笑道:“不过我也没让她占多少便宜就是了,我可不会白白挨她的打。”
自从搬出“翔鸾阁”,住进“古遗堂”服侍五爷以后,她就几乎没有一夜好睡过。
对六爷的感情硬生生被斩断,她的心已经痛得几乎要破碎了,还要面对容不下她的兰音,每天眼睛一张开,就有没完没了的纷争要应付。
虽然兰音恶整她的招数花样繁复,但她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早就磨出一套对付兰音的手段,那就是不闻、不理、不怒、不管、不看、不睬。如果兰音来硬的,不管比力气还是比狠劲,她也都不会输给兰音。
“五爷难道就这样看着你们闹,也不说句话?”
赵婆子从橱子内拿出一小瓶伤药,轻轻替她搽在伤口上。
“五爷要是肯说句话,当初就能替雪笙说话了,还用得着拿我跟雪笙交换吗?”月筝冷哼一声。“我瞧五爷并没有多喜欢兰音,留她在身边多半只是母命不敢违,可五爷其实也没有多喜欢我,只不过碍于老夫人的面子不敢撵我走,所以干脆坐山观虎斗,看看到最后是谁整死谁,如果能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了,反正他根本也不喜欢我跟兰音。”
“你跟兰音姑娘都算得上是拔尖的美人儿,五爷怎么会不喜欢呢?”赵婆子想了想,轻轻一笑道:“不过五爷也真不像个男人,比姑娘们都爱漂亮、爱打扮,脸上的胭脂抹得比你还红呢!”
月筝端起热茶慢慢喝了几口,淡笑不语。
五爷在她的眼里就是个懦弱无用的男人,非但不求上进,无知又自恋,还成日窝在丫头堆里饮酒厮混,放任兰音无理取闹,无视她所受的委屈,如今她只要一看见五爷那张俊美阴柔的脸孔就来气,恨不得一爪扯烂了他!
“姑娘,别花太多力气跟兰音姑娘斗了,你得把心思多放在五爷身上才对。虽然兰音姑娘有白姨娘撑腰,可你也有老夫人当靠山呀!你只要比兰音姑娘先当上五爷的侍妾,以后的日子才稳妥。”赵婆子劝道。
月筝对五爷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过好感,住进“古遗堂”贴身服侍他之后更加对他反感起来,“当他的侍妾”这种字眼光听就令她难以忍受了,她无法想象万一自己的一生真的得跟着五爷时,该要怎么办才好?
每回想到这个问题,她就烦恼不已,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多谢婶子的炊饼,我该回去了。”
她起身,缓缓提起沉重的酒坛。
赵婆子替她开了门,好意再劝道:“姑娘,你就算再漂亮、再聪明、再有才,也都只是个丫鬟,是个女子罢了,能有多少出息?连争个侍妾都不容易,还谈什么呢?选一条平稳的道,一生过着太平日子,那才是正理啊!”
月筝无语,苦笑了笑,慢慢走出温暖的厨房。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铺满了整个大地,大红色的宫灯在风雪中来回晃动着,热闹之中带着一种不安和寂寞。
她提着酒坛,若有所思地在曲廊内走着,天气实在太冷,尽管她身上穿着厚袄,仍感觉到寒意侵骨而入。
虽然很想赶快回“古遗堂”靠着熏笼取暖,但是只要一想到回去之后又得看见兰音那张恶毒的脸,心底的厌恶感就无法克制。
远远的,有女子清脆的笑声传来,她循声望去,正是从“翔鸾阁”内传出来的笑声,她蓦然止步,怔怔地听着。
是雪笙和两个小丫头的笑声,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们笑得如此开心?
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若不是为了雪笙,她不会甘心交换,而如今,雪笙在“翔鸾阁”里过得很开心、很快乐,也不枉费她的牺牲了。
她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转首离去。
从前在老夫人身边的日子,还有在“翔鸾阁”服侍六爷的几个月生活,都宛如一场美梦一般,而眼前的“古遗堂”对她来说就如同人间炼狱。
边境晴朗荒旱,强风刮来细细的砂砾,呼啸着滑过广漠无垠的大地。
一匹高头骏马载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疾驰而过,在他身后跟随着渤海国三百骑兵,卷着滚滚黄土,朝两国边境交界之处大步逼近。
清亮的马蹄声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停住,为首的男人是渤海国最勇猛的将军——武勒。
两个月前,他领着五千骑兵连胜中原驻守边境的三名大将,将中原几万士兵逼退了十里地,接着每隔几日就突袭一次,一路逼退他们,最后只能狼狈驻扎在一处黑松林里。
当这个消息传回天朝后,震动了朝野上下,吓得天朝皇帝连忙派兵增援,同时也派使臣前来谈判。
武勒一身黑盔黑甲,背后一张巨大的铁弓,钢剑在腰,面色冷峻,显得霸气十足,他的头高高地昂着,两眼漠然地望着前方。
一队人马缓缓行来,二十名身穿盔甲的将士护送着使臣和装满金银绸缎的车队,车队上插着旗帜,旗幡上书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天朝使臣奉旨出使渤海国
武勒微勾唇角,面露轻蔑,完全没有下马迎接的态度。
天朝这队人马日夜赶了几天的路,人和马都已疲惫不堪了,远远看见高大威猛的武勒等在前方,身后密密麻麻的骑兵,立刻打起精神,紧张地戒备起来。
使臣在马上高声喝道:“吾乃天朝使臣,奉皇命……”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见武勒搭箭张弓,箭尖对着他瞄准,急忙惊慌地大喊:“将军要做什么……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
护卫们纷纷拔刀,但还来不及冲上前保护惊慌失措的使臣,一支箭羽就朝他们射了过来,只听见“啪”的一声,箭尖从使臣脸旁划过,写着“天朝使臣奉旨出使渤海国”的旗幡直接被射落在地。
使臣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问道:“将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留下来,你们,回去。”
武勒挑眉,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
使臣一愣,没有听明白武勒的意思。
“可我……我还没有宣读皇上的诏书……”他急急地从怀中掏出诏书。
武勒再次拉满弓,一箭射穿诏书。
“啊——”使臣吓得跌下马来。
“滚!”武勒冷冷地用眼角余光扫过去,再度拉起第三箭对准他的眉心。
使臣被武勒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浑身发抖地爬上马背。
“走!咱们快走!回去禀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