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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过如此的经历,所以,在这样凄清孤单的夜里,章先勤想女人。
他用手揉搓着阴痉,用手捕捉着点点感觉,把过去的片断无限放大。他要它硬起来,然而,硬起来又难受,他要它软下去,但它又无法软下去。
章先勤像一条僵死又复活的鱼,在岸上扑腾着,岩浆找不到迸射的出口,只能沿着毛细血管呈扇面分流,然后,回流到干涸的心田和心脏。
第五章乌云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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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晚上。家里连张废报纸都没有。章先勤就翻抽屉。在底层翻出两本《人民公社劳动手册》,是他和李英芝的,上面的日期是1975年。手册的最上面是一段毛主席语录: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我是人民么?章先勤想,是的,我是人民。可我怎么感觉离这世界越来越远?再翻,又是一段醒目的红字,是毛主席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论述:我们必须相信:(1)广大农民是愿意在党的领导下逐步地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2)党是能够领导农民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这两点是事物的本质和主流。第二则语录的反面又有一则,是毛主席为《新中国妇女》杂志的题词:团结起来,参加生产和政治运动,改善妇女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
章先勤翻看自己1975年的劳动记录,他在“做什么工作”那一栏看到最多的记载是这三个字:拉车、粪。二十多年后再来看这劳动手册,章先勤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阵阵臭气。难怪自己会变质,原来以前挑了那么多的大粪!不臭才怪呢。
章先勤头顶上是盏45瓦的灯泡,这点昏黄的光发散到老屋的每个空间后,灯光更显微弱。章先勤的手又触摸到两张纸,有点硬。首先打开的是一张离婚证,上面写着:离婚理由:关系不和子女处理:两个女孩归男方抚养,女方有教养权。
财产处理:房屋归男方所有,女方有使用权。缝纫机给女儿章斯雪。女方的衣服归女方。
下面的日期是1983年11月22日。
房屋归男方所有,哈哈!房屋归男方所有。对,这座空屋完完全全归我所有了。章先勤想笑,又笑不出来。相反,他看到那张镶满石榴麦子玉米桃子图案、充满喜庆的结婚证时,却哭了起来。上面写着:章先勤男现年24岁李英芝女现年18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196*年11月25日(**县**区公所)
章先勤突然觉得这两张证书放在一起真是对比鲜明:一明一暗的色彩,一喜一悲的人生。而在这明暗悲喜的交替中,不知不觉,岁月的风霜染白了一头青丝,自己也慢慢在无望与失落中将残余的点点热情耗尽。章先勤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没有。一个也没有。他感觉心里堵得慌。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不,全身又反射状的疼痛起来。他知道:胆结石又犯了。他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他就那样无助的感受着疼痛。他连挣扎的热情和力气都没有了。
他静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疼痛越来越剧烈了。
章先勤有种马上要死掉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像这样无望地等待下去了无意义。他很害怕死在这个有近百年的老屋里。他怕他祖宗骂他,他不想成为困守在老屋里的阴魂,他一个人在这老屋里呆腻了。
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
他仍然渴望有一个人说说话。他铺开了那摞信纸,笔端不自觉中流出这样的文字:小雨吾儿:我的胆病发了,为了不使长时间的痛苦,不得不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再整了,这也是大家的心愿,对大家都有好处。自己的苦果只好自己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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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折子我取了200元,还有1800元。只有你才可取,别人都拿不到。我的相片柜子里有,如果想放大一张当遗像的话。
我太累了,让我很好的休息吧!回来的人,请都不要哭!
人在后山!
章先勤的眼睛盯着自己写出的话,觉得吃惊。特别是准备作遗像的照片都已准备好,才恍悟: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刚才所决定的。如何死法呢?章先勤的眼光扫过床下的一瓶农药。然而,他脑海里又很快掠过有人喝农药后被抢救过来的镜头。他不想那样。前些日子,他偶然听说过农药兑白酒效果好,进入血液快。于是,他起身去找白酒。酒在柜子里,是章斯雨买来的。章斯雨如果明白自己买的酒充当了杀死父亲的凶器,打死她都不会买的。然而,她不知道。
章先勤被罗家的放牛娃滚头儿在后山上发现时,是早上七点多钟。滚头儿八九岁,在上二年级。滚头儿的妈让滚头儿每天上学之前把牛牵到山上吃草后再去上学。滚头儿的手上拿着一根细青竹子,他舍不得抽牛,只用竹鞭抽路边疯长的野草。到了半山腰,滚头儿发现那儿睡着一个人:穿着白背心,旧西装短裤,脸朝里,只看到后脑勺,旁边还有一个空白瓷碗。滚头儿很好奇,认为谁在逗他,就拿竹鞭抽着:你快起来,快起来。见不动,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掰过这人的脑袋。一看,吓得哇的哭起来,妈呀——滚头儿飞快地跑下山去。因为他刚才看到一张扭曲的脸,鼻子嘴角都冒出了血。
章斯雨这个早晨正在教室里为学生上课,章斯雨正寻思着周末回一趟老家。正在黑板上写字,教室门口来了一个人,是小丫她妈红红,红红抹了一把泪说:你……爸走了!
走了?上哪儿去了?章斯雨还没回过神来。然而,很快地,她就意识到了。泪眨眼间涌了出来。章斯雨赶回老家时,一眼就看见父亲睡在门口的木板上。章斯雨扑过去,拉着章先勤的手,哭嚎着:爸——你这是为什么,你说呀!章先勤闭着眼,已经无从回答了。
出殡那天,天气有点反常,下了一场暴雨。章家老小举着花圈在大雨中简直寸步难行。章斯雨在心里说:爸,我知道你冤,是不是?曾经缤纷五彩的花圈在瓢泼大雨中被摧残糟蹋得不成样子。章斯雨脸上雨水和着泪水,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乌云忽现的天。
4月20日,章斯雨在心里默念着。
第五章烙印在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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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先勤去世后,章斯雨穿的都是黑色。
有天半夜,韩静波起来小解,窗边有个黑影一晃,他吓了一跳,等他拉了灯定睛一看,是章斯雨。韩静波说:深更半夜的,还在晃什么晃?
章斯雨说:我刚才看到父亲了。
韩静波觉得寒毛直竖,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哪儿?
在家里呀。我知道他很孤单,想来我这儿看看。
韩静波鼻孔里一笑,说:别神经兮兮的,人都死了,还能看到,真是怪了!说完,去房里继续睡了。
章斯雨仍然站在窗前,看着黑洞洞的窗外。
更孤独的是她章斯雨,而不是父亲。
一直在老家独住的李英芝得知章先勤去世的消息,呆立两分钟后,说:早死早脱胎。活着也是受罪。语气中有怨恨,也有心疼。
章斯雨一直读不懂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同床共枕生了四个孩子后离了婚,然后彼此独身,不曾嫁娶。章斯雨从小跟随母亲,章斯雪跟随父亲。20年前父母的离婚对她造成的离别是暂时的,20年后父亲的去世却是永远的遗憾。
呆呆是个像父亲一样笨笨的男人。
呆呆打来电话的时候,章斯雨正在奥升电脑学校旁边站着,旁边有家冲洗店,周末休息,章斯雨想把父亲以前的老照片再加加工,留个纪念。
章老师么?是章老师么?
你是谁呀?章斯雨对这个手机号没印象。
呆呆呀!今天中午怎么没上机呀?呆呆说他看了章斯雨在榕树下发的几个诗贴,觉得她写得不错。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一般不会打扰对方。
你现在在哪里?呆呆问。
哦,我在街上,准备洗照片。
什么,洗照片?我出了武昌火车站了。呆呆兴奋地说。
章斯雨这才想起很久以前呆呆说要来武汉学习顺便见她一面的话,但还是感觉有些意外,没等她回答,呆呆说:烤鸭买来了,两只不知道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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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够了够了!章斯雨说:你等着,我马上去。
章斯雨并不讨厌呆呆。见见面也没什么的。
对了,章老师,我还要到江汉工人文化宫去见一个老同学,以前去过,我们就在那儿见,怎么样?免得又来这里。
于是约好在江汉工人文化宫门口见。江汉工人文化宫有两个门,一个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