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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有难处,也帮忙解决一二,这一方面是感恩,二方面是联络感情,今后说不定有求人家的时候。”
陈山喏喏地答应了照办。
过了两天,陈山自个儿花了五十块钱从来看病的畜主那里买了一只三个来月年龄的小猫,给它打上防猫瘟和狂犬病的疫苗,又买了几样水果,乘公交车来到姚兰母亲居住的地方。
一副意外的场景让他看呆了。
就在这片棚户区的旁边,上次小轿车停靠的公路边,足足有两百多个身穿保安制服的执法人员,在一些当官的人的带领下,把那一片自搭自建的低矮房屋中的上百号在家的男女老少都赶到一起围住,有一名街道办事处主任模样的人正在那里用劲地舞动手臂对这些被围住的人喊话:“……我再说一遍,你们哪,不要企图无法无天!你们的这些乱七八糟藏污纳垢的棚屋,玷污了我们的城市景色,本来就是违法违章建筑,早就应该推掉、铲平的;你们中许多来历不明形迹可疑无正当职业的人员,给我们的文明秩序造成了深深的隐患。这样的棚户区是我们城市身上的癌瘤,是必须驱逐清理的!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手,是相信发给了你们通知,你们自己会主动自觉地搬走,可是这个良好的愿望全落了空。你们谁也不搬,甚至有人把门一直锁上,我们三番五次上门找不到人,以此种无赖的方式与人民政府对抗,好像我们政府机关对你们束手无策似地!为了维护城市的美好形象,为了彻底整顿这一片区的社会治安,总而言之,为了社会和谐,今天,这里是非完全拆除不可的!……拆除怎么拆?这里面的路那么窄,车子开不进去,那些没有价值的建筑材料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你们一一拆下运出来,而且,这些拆运费又该谁支付?我们政府总没有这份义务吧!退一万步说,更不会给你们安排另外的地方又让你们重起炉灶建设这么样的一群肮脏的老鼠窝。所以,从多快好省干净彻底的角度考虑,区政府决定,采用火烧的方式势在必行!……”
陈山听清楚了,这一片棚户区今天要被火烧掉了。
(43)
陈山只想找到老太太,把小猫和东西交给她。他绕着被围住的人转了一个圈,没有看到老太太;又返回来转了两个圈,还是没有发现老太太的身影;从人空隙中钻进去横竖穿插梳头发一样找了个遍,仍然找不到老太太。他一想不对头,姚兰说过近几天出门的,她连这个地方要拆掉都没有提及,如果早有安排把妈妈接走,就不会让自己把猫送到这里来,可能她还不知道那个什么通知。联想这个领导说的有人锁门对抗的话,就更有这么样的一种可能。看到有些执法队员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朝那些小棚子的上风头走去,陈山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老高。他迅速地转头向小区中心跑去。
两个执法队员拦住陈山,凶狠地问:“你到哪里去?”
陈山急急地说:“我怕里面还有人!”
“有人?有什么人?我们每一个棚子都搜查过了,一个人都没有了!”
“有没有一个棚子的门是锁着的?你们进去了吗?”
一个执法队员不屑地说:“既然门是锁着的,那就是表明主人已经出去了,哪有请别人从外面锁上门而自己坐在里面不声不响地等着烧死的?”
另一个队员问:“你是住这里的吗?”
陈山说:“我不是住这里面的,可是——”
执法队员恼怒地说:“你既然不是这里的居民,你怎么能断定这里面还有人?你是故意来捣乱还是想趁火打劫?快滚你妈的蛋,否则老子们捆了你!”
陈山看见有一个小棚已经被点着了,发出了劈啪砰啪干竹子烧着了爆节时的沉闷的响声,油毡燃烧的滚滚黑色浓烟腾空而起,其他的执法队员也在点火,时间容不得再拖延下去。他丢掉手中的猫和食品,抓住一个队员的胳膊,插上一只脚锁住了他的退路,使了一把劲将他猛地推倒在地,趁另一个队员还没来得及抓住自己的时候,纵身向棚区中心狂奔而去。
陈山跑到老太太住的小棚子前,见门是锁着的。他照那天姚兰说的,伸手插进门缝掏出钥匙,开了门,发现里面因已经断电而漆黑一团,从打开的房门透进来的光线则被自己的身影挡着了大半。在随后赶来的执法队员抓着了他的后衣摆想把他往外拖的时候,他一脚跨进了门里,凭着记忆,跑向微露一丝亮光窗户的那个床头。果然不出他所料,老太太正坐在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拉电灯的开关电灯又不亮,只好惊恐地瞪着突然冲入的扭扯在一起的两个人!
陈山抓住老太太的双手,背过身子,弯下腰,那个执法队员这时也惊醒过来,将老太太推到陈山的背上,扶着她一道拼命向外跑去。
陈山刚把老太太背出危险地带放下,还没歇一口气的工夫,整个棚户区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44)
陈山把老太太放下来之后,才注意到她虽然上身穿了厚厚的棉衣,下身却只有一条短裤,赤着干柴棒一样嶙瘦的双脚,在风中冻得嗦嗦发抖。没有等他说话,立即就有搬出了衣物的妇女拿出了棉裤给她穿上,还有人将被褥铺到地上让老太太坐。许多人用很脏的话骂那些放火的执法队员和现场指挥官街道办主任。执法队员灰溜溜地任由他们辱骂,没有人敢支声回应,街道办主任则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去了。陈山感到让老太太呆在这里总不是个事,摸摸口袋,姚兰写的纸条恰好还在,就想借个手机给姚兰打电话,但那些难民样的同胞谁也没有手机,想向那些当官的借心里又腻味得很而不愿开口,只好走了半里路,来到一个小店才打上了电话。
姚兰果然不知道要拆棚子的事,接到电话急得声音就变了调,听说妈妈没出事,才告诉陈山,自己没有走得太远,在承德,立即赶回来需要三个多小时,请陈山帮她照料好妈妈,别让老人家受饿受冻,等她回来再走。陈山连忙答应了,给金萍打了电话告诉了,金萍也同意了。
刚刚三个小时,姚兰就赶了回来。她抱住母亲,娘女俩伤心地哭作一团。
棚户区的大明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一堆的未燃烧尽的木竹材料还在冒着黑烟。残垣断壁之间,有些大人在匆忙地搜寻没来得及搬出去的还有用处的物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只手提了个小桶,另一只手拿了一把塑料瓢,从近处的污水塘中舀来浑水,往自己原来的“家”中的一张烧掉了约一半的用小木板拼钉成的床上徒劳地浇着,也许是太爱这张自己睡的小床,一边浇水的时候,眼泪就从小小的眼睛顺着鼻子流过了哭扁了的嘴唇,滴滴嗒嗒落进了面前的污水桶,一些更小的孩子则在旁边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化为灰烬的家园。望着这一片狼籍景象,陈山的鼻子一阵发酸,两眼不禁雾蒙蒙地,从前读过的苏东坡的诗句“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痏。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瑞”竟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心头。
陈山不忍再看下去,转头问姚兰:“大妈以后怎么安置呢?”
姚兰哽咽着说:“其实我早就想给她老人家租一处便宜的平房,可是她不肯,她可怜我赚钱不容易。我还有一个妹妹,我想把她接来北京读书但交不起借读费,生活开支也高,来不了,只好在老家读,小小的年纪自己照料自己,经济也全部是我负担。现在,我们只好去租房了。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妈妈和一个妹妹,要没有她们,我活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今天,你救了我的妈妈,实际上也是救了我。要是她老人家被活活地烧死了,我怎么也活不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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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兰说着,就要伏下身子给陈山下跪磕头,陈山连忙将她挽住了。姚兰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大约有四、五百块,要塞给陈山,陈山坚辞不受,说:“你还有许多急用,租房、从新添置衣物家具用品,这么多钱哪里够用?你先把大妈安顿好再说,我以后有什么难处,再请你帮忙吧。”姚兰只好作罢了。
姚兰找到送棉裤和被子的人,要他们把裤子和被子作个价赎买,他们竟然都不肯收钱。姚兰好歹塞给了他们一些,又叫来一个出租车,请陈山帮她把妈妈抱到车上,再三地感谢陈山后,坐上车后仍含泪不停地挥着手,车子就开走了。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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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小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