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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夫”姓什名谁,老家何方,在医院的职务,和“郭经理”的关系,小侯更是津津乐道。“……你问这个金大夫叫什么名字?她叫金萍,是东北人。我告诉你吧,人家现在是真材实料的里当家。她本来是农业中专畜牧专业毕业,与兽医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但是有许多知识相通。她开始来这里当护士,当着当着,就和老郭滚到一床去了,也就屎壳郎变知了,一步登天了。老郭比她大二十多岁,被老婆抓住后,便离了婚。早先结婚时,老郭还是个穷光蛋,全靠老婆带来的房子和钱财起家,房子是老婆名下的。这一离婚哪,原来的房子呀存款呀都判给了老婆,两家宠物医院的纯利润要每月结算划拨一半给老婆。一个读初中的女儿住在母亲那边,生活费学费得老郭负担,三天两头来这边找老郭要这个钱那个钱,也不知道是真的需要还是编着理由帮着老妈要钱。老郭也有法儿,推说医院利润低,账面上大胆让她来算,反正实际上是金萍管着,真正的数目外人谁也查不清。宠物医院前几年确实好赚钱,现在开的家数多,竞争激烈,但收入也还可观。这么一间小店,每个月总有一到两万元还多,他的老婆无论如何也只拿了一个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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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郭是什么样的人,这么有本事?”陈山佩服地问。
“老郭当过兵,是炊事兵,他那个食堂里曾经养过几只狗,老郭就这样喜欢上了养狗弄狗。你看这墙上的相片,矮矮的个子,胖胖的身材,好似个闷油桶子,手里牵一条狗,特别神气,这就叫做‘军医治犬病’。有这一块大招牌,你还别说真的管事儿,远近过路的人有不少幕名前来呢。老郭自己有时也穿白大褂坐诊,还得让人家挂‘专家号’,但更多的是往东北、西南、韩国什么地方跑,一个月倒腾一两趟狗,比这里赚的钱还多。按北京市有关规定,卖狗必须经公安部门批准,如果走正规渠道,这手续还真的难办;老郭没有手续但是有路子和面子,每个医院搁几只名贵狗照卖。有时有人来查,他能打一个电话过去叫什么什么战友出面圆一下场,来人便好说好散走了。反正在北京宠物医院这一行里头,不管是诊疗还是倒狗贩狗,没有后台、背景、关系,日子一定不好过,否则我也早去开了一家宠物医院,不至于这里那里给人家打工了……”
“我看那金萍很是能干的,你说是不是?”陈山问小侯。
(24)
小侯赞同地说:“这金萍聪明、泼辣,业务上半瓶子水咣当咣当响,也能够摆开局面,做生意赚钱管家绝对不比“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差,你记着,在她手下干活并不轻松。来她这里打过工干过活儿的,背地里都管叫她‘铁鸡婆,耍无赖,光交配,不下蛋’,她听见了也不生气。她吃喝穿着全在老郭的摊子上拿,还明里暗里攒私房钱,可就是不同老郭正式结婚,把个老郭谗着吊着玩,你说她有多厉害!北京人把这叫做‘傍’,‘傍’是本事里的一绝。不仅如此,她对心理学和商业经济学还特别肯钻研,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有空还看点小说念些唐诗宋词什么的,怡然自乐,觉得自己收获不小,又把我当成自己人,劝我也跟着她学一点,说这些知识比业务技术更重要,今天我看的那本书就是他要求我必须好好看的。”
陈山好奇地问:“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给我看一看。”
小侯走过去,拿来那本不是很厚又有些旧的书。陈山一看,却是一本小说,叫做《我的母亲》,作者是盛成。陈山没读过这本书,连作者也没有听说过,就问道:“这本书到底有些什么好处?”
小侯说:“她也不是叫我全部读,主要是要我把这位法国大诗人、大思想家保尔.瓦莱里写的序言,据说是特别有名的序言认真地琢磨琢磨,具体地说,主要是这么一小段,你来看看。”
小侯翻开书,指着其中的一处底下划了横杠的部分。陈山看到,那上面写的是:
“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中国对我们而言似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星球。在我们的想象中,那里生活着一个奇怪的民族,因为最顺理成章的便是想象着他们所做的,在我们看来都是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们茫然而又无所适从地面对这一诡谲的民族,他们的睿智与愚顽;既弱不禁风又恒久不衰;情性僵化而又技艺出众;既愚顽无知,却又机智灵活;既质朴天真,又狡黠无比;既节俭朴实又追求奢华;永无穷尽的滑稽可笑与荒诞不羁。我们眼中看到的中国幅员辽阔而空虚薄弱,有创造力而停滞不前,迷信鬼神而又没有宗教信仰,残忍野蛮而又充满理性,有清规戒律却又腐化堕落。我们被如此混沌无序的印象搞得不知所措……我们彼此在对方看来只不过是些‘奇怪’的动物……”
陈山说:“这些词句写得很优美,含义好象也很有哲理,可是和我们的工作根本不沾边呀,人家接着还说了对我们的了解只是根据一些旁观者的主观臆断,金萍要我们读它干什么?”
小侯说:“照金萍的意思,这位外国人说的中国人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她说做生意不能不懂顾客,说得我似懂非懂的。不过,她的眼界还是算宽的,其他老板很少有人对我们这些打工的开导这些事。今后有时间,你也可以向她借些别的书来看。”
陈山觉得有道理。两人一直唠到很晚才关灯睡觉。
(25)
半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期间,陈山几乎是目不暇接。虽说这小小的医院,除了体温计、听诊器、一些手术器械和一台两百多块钱的雾化治疗器外,再没有其它大一点的设备,但诊治的态度和方法,跟陈山在家里时相比,真的有天壤之别,尤其是小侯的那一张嘴,简直能把树上的小鸟说下来跳舞,把水里的鱼儿哄得跳上岸唱歌,把一个畜主摆弄好了,收了一大笔钱,从心底里都往外透露着高兴,等金萍来收账的时候,再绘声绘色地对金萍一学说,金萍就掐着他的胳膊把他狠夸了几句,小侯的那张脸立时就笑成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陈山自叹年纪大脑瓜子笨,怎么也学不来。这不,刚代班顶岗,就出了一个大岔子。
小侯把一个月的假攒到一起,一连休息四天。这天是陈山第一次独自接诊。金萍也想让他试一试,看他能不能充当得了这个角色。坐定不久,进来了一位大爷,看年纪有六十岁左右,短寸头发,穿着很土气的毛线袄,连罩衫也没套,旧皮鞋上满是灰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牵着一条干瘦干瘦站着也快跌倒了的德国牧羊犬,是不太纯的人家叫“苏联红”的那种,一进门,先是瞅着陈山看了好大一会儿,问了些家乡是哪里,家里人干什么之类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才说:“听说这里来了一位老大夫,是外地人,看来我是来对了。外地人心眼儿实,我就相信你。请你帮我好好看看,这一条狗它得的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好,怎么治最好。它咳嗽已经有好些天了,不吃饭,只喝一点点水,流鼻涕,发烧,嘴巴鼻子又干又涩,尿又黄又稠。人家说是得了什么狗瘟,一连治了五天,钱花了一千多块,却没见一点效果。再不能治好,真的要把我急死了。”
老大爷说他姓马,附近庄子上人,拿低保过日子。老伴半身不遂,长年躺在床上,吃喝拉撒瞧病,都靠他照顾着。他有一个女儿,原来在中学教书,成家后又离了婚,前年又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当研究生,自己去读书,把一个读幼儿园的小女儿交给了姥爷看管。马大爷本来够忙的,为了支撑家用,还每日到附近集市旁摆了一个水果摊子。早上水果摊子摆开后,等于给马大爷的脚板上钉上了钉子让他走不开,可家里的烧火做饭、侍侯老伴、接送小外孙女儿,马大爷还真是得分出半个人来才行得通,这半个人盯摊子的任务,就由这条狗来承担了。这条狗有这样的好处:主人不在,就是不栓它,它也老老实实地趴在水果摊子旁边,寸步不移,摊子上的水果谁也别想妄动;谁要是靠得太近,它就朝谁发急,将长牙大嘴咧开,吐着血红的舌头,“哼哼、呼呼”地叫,管是谁都会害怕。这样,马大爷离开时,除了少做点生意,水果是少不了的。要不是有它,马大爷肯定摆不成这水果摊子了。两三年来,不管刮风下雨或烈日当头还是霜雪交加,它都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马大爷对它的感情也与日俱增情同手足。它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