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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
飞腾变化,绕雾盘云。玉爪垂钩白,银鳞舞镜明。髯飘素练根根
爽,角耸轩昂挺挺清。磕额崔巍,圆睛幌亮。隐显莫能测,飞扬不可
评。祷雨随时布雨,求晴即便天晴。这才是有灵有圣真龙像,祥瑞缤纷
绕殿庭。
那国王在殿上焚香,众公卿在阶前礼拜。国王道:“有劳贵体降临,请回。
寡人改日醮谢。”行者道:“列位众神各自归去,这国王改日醮谢哩。”那
龙王径自归海,众神各各回天。这正是:广大无边真妙法,至真了性劈傍
门。毕竟不知怎么除邪,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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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外道弄强欺正法 心猿显圣灭诸邪
话说那国王见孙行者有呼龙使圣之法,即将关文用了宝印,便要递与唐
僧,放行西路。那三个道士,慌得拜倒在金銮殿上启奏。那皇帝即下龙位,
御手忙搀道:“国师今日行此大礼,何也?”道士说:“陛下,我等至此,
①
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今日这和尚弄法力,抓了丢去 ,败
了我们声名,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望陛下且
留住他的关文,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看是何如。”那国王着实昏乱,东
说向东,西说向西,真个收了关文,道:“国师,你怎么与他赌?”虎力大
仙道:“我与他赌坐禅。”国王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必然
先会禅机,才敢奉旨求经;你怎与他赌此?”大仙道:“我这坐禅,比常不
同:有一异名,教做 ‘云梯显圣’。”国王道:“何为‘云梯显圣’?”大
仙道:“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许手攀而
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
国王见此有些难处,就便传旨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
显圣’坐禅,那个会么?”行者闻言,沉吟不答。八戒道:“哥哥,怎么不
言语?”行者道:“兄弟,实不瞒你说。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
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异样腾
那,却也不伯;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里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
子上,我也要上下爬蹅,莫想坐得住。”三藏忽的开言道:“我会坐禅。”
行者欢喜道:“却好!却好!可坐得多少时?”三藏道:“我幼年遇方上禅
僧讲道,那性命根本上,定性存神,在死生关里,也坐二三个年头。”行者
道:“师父若坐二三年,我们就不取经罢;多也不上二三个时辰,就下来
了。”三藏道:“徒弟呀,却是不能上去。”行者道:“你上前答应,我送
你上去。”那长老果然合掌当胸道:“贫僧会坐禅。”国王教传旨,立禅
台。国家有倒山之力,不消半个时辰,就设起两座台,在金銮殿左右。
那虎力大仙下殿,立于阶心,将身一纵,踏一朵席云,径上西边台上坐
下。行者拔一根毫毛,变做假像,陪着八戒、沙僧,立于下面,他却作五色
祥云,把唐僧撮起空中,径至东边台上坐下。他又敛祥光,变作一个蟭蟟
虫,飞在八戒耳朵边道:“兄弟,仔细看着师父,再莫与老孙替身说话。”
那呆子笑道:“理会得!理会得!”
却说那鹿力大仙在绣墩上坐看多时,他两个在高台上,不分胜负,这
道士就助他师兄一功:将脑后短发,拔了一根,捻着一团,弹将上去,径至
唐僧头上,变作一个大臭虫,咬住长老。那长老先前觉痒,然后觉疼。原来
坐禅的不许动手,动手算输。一时间疼痛难禁,他缩着头,就着衣襟擦痒。
八戒道:“不好了!师父羊儿风发了。”沙僧道:“不是,是头风发了。”
行者听见道:“我师父乃志诚君子,他说会坐禅,断然会坐;说不会,只是
不会。君子家,岂有谬乎?你两个休言,等我上去看看。”好行者,嘤的一
声,飞在唐僧头上,只见有豆粒大小一个臭虫叮他师父。慌忙用手捻下,替
师父挠挠摸摸。那长老不疼不痒,端坐上面。行者暗想道:“和尚头光,虱
子也安不得一个,如何有此臭虫?……想是那道士弄的玄虚,害我师父。一
一哈哈!枉自也不见输赢,等老孙去弄他一弄!”这行者飞将去,金殿兽头
① 先儿——就是先生儿的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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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落下,摇身一变,变作一条七寸长的蜈蚣,径来道士鼻凹里叮了一下。那
道士坐不稳,一个筋斗,翻将下去,几乎丧了性命;幸亏大小官员人多救
起。国王大惊,即着当驾太师领他往文华殿里梳洗去了。行者仍驾祥云,将
师父驮下阶前,已是长老得胜。
那国王只教放行。鹿力大仙又奏道:“陛下,我师兄原有暗风疾,因到
了高处,冒了天风,旧疾举发,故令和尚得胜。且留下他,等我与他赌 ‘隔
板猜枚’。”国王道:“怎么叫做‘隔板猜枚’?”鹿力道:“贫道有隔板
知物之法,看那和尚可能彀。他若猜得过我,让他出去;猜不着,凭陛下问
拟罪名,雪我昆仲之恨,不污了二十年保国之恩也。”
真个那国王十分昏乱,依此谗言。即传旨,将一朱红漆的柜子,命内官
抬别宫殿。教娘娘放上件宝贝。须臾抬出,放在白玉阶前,教僧道:“你两
家各赌法力,猜那柜中是何宝贝。”三藏道:“徒弟,柜中之物,如何得
知?”行者敛祥光,还变作蟭蟟虫,钉在唐僧头上道:“师父放心,等我去
看看来。”好大圣,轻轻飞到柜上,爬在那柜脚之下,见有一条板缝儿。他
钻将进去,见一个红漆丹盘,内放一套宫衣,乃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
裙。用手拿起来,抖乱了,咬破舌尖上,一口血哨喷将去,叫声“变!”即
①
变作一件破烂流丢 一口钟;临行又撒上一泡臊溺,却还从板缝里钻出来,
飞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你只猜是破烂流丢一口钟。”三藏道:“他教
猜宝贝哩,流丢是件甚宝贝?”行者道:“莫管他,只猜着便是。”
唐僧进前一步,正要猜,那鹿力大仙道:“我先猜,那柜里是山河社稷
袄,乾坤地理裙。”唐僧道:“不是,不是,柜里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
国王道:“这和尚无礼!敢笑我国中无宝,猜甚么流丢一口钟!”教:“拿
了!”那两班校尉,就要动手,慌得唐僧合掌高呼:“陛下,且赦贫僧一
时,待打开柜看。端的是宝,贫僧领罪;如不是宝,却不屈了贫僧也?”国
王教打开看。当驾官即开了,捧出丹盘来看,果然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国
王大怒道:“是谁放上此物?”龙座后面,闪上三宫皇后道:“我主,是梓
童亲手放的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却不知怎么变成此物。”国王道:
“御妻请退;寡人知之。——宫中所用之物,无非是缎绢绫罗,那有此甚么
流丢?”教:“抬上柜来,等朕亲藏一宝贝,再试如何。”
那皇帝即转后宫,把御花园里仙桃树上结得一个大桃子——有碗来大
小——摘下,放在柜内,又抬下叫猜。唐僧道:“徒弟啊,又来猜了。”行
者道:“放心,等我再去看看。”又嘤的一声,飞将去,还从板缝儿钻进
去;见是一个桃子,正合他意,即现了原身,坐在柜里,将桃子一顿口啃得
干干净净,连两边腮凹儿都啃净了,将核儿安在里面。仍变蟭蟟虫,飞将出
去,钉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只猜是个桃核子。”长老道:“徒弟啊,
休要弄我。先前不是口快,几乎拿去典刑。这番须猜宝贝方好。桃核子是甚
宝贝?”行者道:“休怕,只管赢他便了。”
三藏正要开言,听得那羊力大仙道:“贫道先猜,是一颗仙桃。”三藏
猜道:“不是桃,是个光桃核子。”那国王喝道:“是朕放的仙桃,如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