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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看见他手按了按胸口,随即放下,吸一口气阖目靠在了靠枕上。
我慌忙温柔哀求:“家卓,你问过我们之间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现在你是真的放弃了吗?”
我说了又说:“你不要我了吗?”
他一径沉默。
过了许久,劳家卓手撑着额头,掩口咳了几声,不再看我,哑着声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我心头大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
我恶狠狠地朝他说:“把你手伸出来。”
我粗鲁地扯过他的手,把他的戒指扯出来,手朝着窗外一扬。
劳家卓身体一动,睁开眼,却只看到了一圈铂金指环,划过落地长窗,干脆地落入湖水之中,只余下一道微亮的光芒。
既然人都不要了,还要戒指何用。
他终于肯看我,阴森目光中有冰寒的火焰。
我转眸看到我抓着他的左手,苍白消瘦的手骨节分明,因为戴得太久,无名指上磨出了浅浅戒痕,我握住他的手腕时几乎硌手的骨头,我心一酸,差点没掉下眼泪。
他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映映,意气用事。”
我强忍着哽咽说:“爱你就是我这辈子最意气用事的一件事。”
劳家卓神色愈加的不见一丝欢容。
他身体倦倦地往沙发中靠,抬手按住了额角,转头对佣人说:“吩咐司机送映映小姐出去。”
我又气恼又害怕,气得恨不得掐死他,可是又怕得再不敢在他跟前发出一丝声息。
劳家卓已倚在沙发上恹恹地合目养神,看着他苍白到了极处的气色,精神差得人已经疲乏难支。
我只得站起来。
我推开门转身出去,房门在我身后堪堪掩上的一瞬间。
我听到他陡然爆发的沉哑的咳嗽声。
(六六)
我回到家,开着半盏昏暗灯光,躺在床上想了一个晚上。
我反复思量他的表情态度,他每一个眼角眉梢传递出来的讯息,他每一个尾音的气息和声调,想到最后,觉得自己要疯掉。
头脑中的影像纷至沓来。
我看到年轻时矜持端稳的他,硬秀清隽的面容,对我稍嫌冷淡的客气态度,我看着他,心里敏感,如同观望临水照花的一株水仙,心里含着捉摸不定的一丝甜蜜。
时间转移到数年前,那时独掌大权的他,出席在宴会公众场合,打扮考究工整,眼神之中再无一丝温度,是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坚毅,那种浑身上下流淌着的隐而不发的强势孤清。
纵然再过去二十年,他依然有着全天下最令我心折的气度,我在记忆中久久地沉溺于他的音容笑貌。
回忆浮浮沉沉,直到我又回到宽敞香暖的舒适卧房,瞧见他孤伶伶地躺在床上,病中混混沉沉睡着,惨澹清俊脸庞枕在暗灰的丝绸上,显出几分柔弱之态。
然后我突然手一震惊醒过来。
想起来我们这些年。
徒然与他一场婚约的钱小姐始终将我当做心头芒刺。
我在异乡的深寒长宵,咬着牙将他的名字混着血泪封存的时时刻刻。
我们又何曾能真正的分开过。
我猜想他是病了。
我爱他,毋庸置疑,只是分别之后,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和事。
除去我们纠缠半生的恩怨。
他实在给过我太多。
最深的爱和最初的梦想。
连同最冷的现实和最彻骨的痛一并附赠。
我廿七岁了。
如今他身子弱,我看得心疼。
我一度试图离开他,可是我忍不了,忍不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挂念。
那种灵魂与肉体双重的撕裂和剥离感觉。
我自诩心理变态到强大,离开他身旁,或许能获得新生。
今时今日看来,未必如此。
看来硬着来不行,我得采取迂回战术。
我得首先打听打听他这段时间怎么了。
张彼德请我吃午饭,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收拾了一下害你受伤的人。”
我心头紧张:“我那天见到他,他是不是病得厉害了?”
张彼德说:“他偶尔抱恙,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要掀桌子:“你别跟我来官方说辞!”
张彼德哭丧着脸:“你也知道的,我倒戈向你了,他哪里还让我管他私事,我现在都是行分内事,苏见倒是见他比较多。”
我再致电苏见。
苏见经这些年的打磨锻炼,是越来越有他的风范气度,我跟他不敢随意,他就客气跟我寒暄。
一通电话下来,我也没有打听出任何具体的事情。
这样绕来绕去一个多礼拜又过去了。
他位高权重深居简出,若是存心躲我,我根本见不到他。
我还有一半的时间得去医院……待身体稍微恢复时,还去给Freddy补拍完了最后的一组照片。
他之前已经来医院探望过我,为了我的受伤歉疚万分。
我自然没有办法后悔接这一单工作,钱婧本来亦在这一行,公司租用的摄影棚,她不知不觉换个灯光师,谁也没有办法预料的事情。
Freddy给我送了许多营养品,依旧每天都电话或者传简讯问候。
九月份的最初时我送了袁承书返回北京工作
袁承书临走时问我:“你自己一个人住能不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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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没事。”
普通朋友尚且如此。
唯独他,连一声问候都奉欠。
我告诫自己耐心再耐心。
可是有一个晚上我陪托比散步时,他跑得太快我体力不够在台阶上摔了一下,回家贴了几块创可贴,还是忍不住心情沮丧了好一会儿。
我断断续续地给他发信息。
最近的一则是,家卓,我今天去医院做复检了,医生说我的左耳神经传导径路恢复状况良好,我好了是不是不可以去看你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看起来胜利还遥不可及,偏偏这时我又有事要离港。
我将托比送到宠物店,他生气以为我又要送走他,我哄了它一会儿,它就明白了。
托比越来越贴心懂事。
我后来又去过一次森海豪庭的别墅。
他不住在里面。
我打他的电话,私人电话关机,另外一个电话助理接的。
临行的傍晚,我直接往他手机上发了个信息。
然后拎起箱子去机场。
不想提行李,我拖了一只小型箱子,取了登机牌。
临近冬日的天黑得早,晕黄灯光照射下,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夜航的班级起起落落,穿过空旷的大厅我觉得冷,拉起外套裹紧了身体。
在过安检时,忽然心有惊跳,骤然扭头往回看去。
隔着长长的机场客运廊,隔着的面目模糊的人来人往,我的目光终于投射到二楼走廊上伫立着一个人。
消瘦高挑的男子,穿细竖条白衬衣,清湛漆黑双眸。
他白皙清俊脸孔,如幽灵一般浮现在人群中。
他的存在,在人群之中,仍是如一道洁白雷电,瞬间击中的我胸口,我感觉全身皮肤绷紧,呼吸急促发紧。
眼睛仿佛有炽烈光束照耀,除去他的身影,整个世界都是盲的。
劳家卓看见我望见他,随即转身朝外走去。
我迅速将放在篮子里的手机捞出来,匆忙对着安检的服务人员道歉:“对不起。”
我拨开人群拔腿往外面冲出去。
他本来就是站在玻璃门外,我跑出候机大厅时,挤过扶梯上的旅客,冲到二楼时,看到他已经走到了外面的车道。
豪华轿车侯在一旁。
司机躬身拉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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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隔着遥遥人群。
我心碎欲裂,不顾一切地喊了一声:“家卓!”
下一刻我看到他笔直瘦削的脊背狠狠一震,扶着车门的手一松懈,人遽然倒了下去。
我顿时心神大乱,慌忙拔足狂奔过去。
杨宗文正扶持着他坐入车里。
我迅速地打开一侧车门,从另一边扶住他的身体,让他坐入车内。
杨宗文气得忍不住怒斥一声:“好了,这下痛快了!”
他抬手甩上车门,连站在外面的梁丰年一起骂:“我就让你拦住他不让他来!”
机场的接客车道拥挤,司机不敢开得快,在路上缓缓加速。
我迅速查看了他的症状,呼吸困难费力,气息短而急促,胸膛如窒息一般剧烈起伏。
他的脸色煞白得不似人色,唇色泛起淡淡紫绀,如此严重的病症,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心悸发作。
这时已经上了机场高速,轿车平稳地一路风驰电擎。
劳家卓剧烈咳嗽起来。
我扶住他的身体,他虚弱得坐都没有力气,我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