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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虽然难掩疲累,但这次是真心赞赏的笑容:“这样很好。”
我倒水喝,咕咕地灌下一大杯。
家卓在一旁看,开口问我:“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晚饭打算怎么解决?”
“楼下。”
“那我呢?”
“您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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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我,语气稍稍无奈:“到厨房来。”
语罢自己朝楼下走去。
我跟着他,看到他径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我让徐峰买了些菜,你会煮菜吗?”
我诚实地答:“不会。”
他站在光洁崭新的流理台前,背对着我说:“把香油给我。”
我已经看到他利落地将盘中的鲜鱿鱼去脊骨,洗净,竖刀刻斜纹,再切香菇辣椒冬笋,端个盘子让我给他调芡汁。
我站在家卓的身后,看着三菜一汤一道一道地端出,直到坐在餐桌前,仍觉得有点晕眩。
劳家卓洗干净手,坐到我的对面:“怎么不吃?”
我回过神来:“原来你会做菜?”
他笑笑:“独身住久,偶尔会做。”
我问:“从未见你做过。”
“平时有应酬,或是工作忙,没有时间,我想是我太疏忽你。”他轻轻侧头,语气温和却是家长式的威严:“映映,你尚年轻,大可任意做你喜爱的事情,不必觉得有任何束缚。”
我微微低头,我们终究是一场交易,他已做得够好,我那些小情绪何足一提。
所有的不满或失望,不过都是因为有了奢求。
是我逾距了。
“我平时学校食堂吃也很方便,”我笑笑:“放心吧。”
他点点头:“吃饭吧。”
我实在是饿,对着食物大快朵颐。
劳家卓喝汤,他吃得不多,一小碗米饭都未见底。
我问:“不饿么,怎么不吃多点?”
他答:“在飞机上吃过了,你吃多点。”
吃完饭收拾干净厨房,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走出看到家卓在打电话,声音有些低弱。
我走到客厅,他结束了通话,我看他脸色,忍不住低声道:“早点休息吧。”
他点点头,起身上楼。
清晨时分莫名醒来,我看了看时钟,早上六点半。
我躺在床上,听到对面房间轻微的走动声响,还有轻声咳嗽。
我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看到劳家卓在扣衬衣的袖扣。
我张口:“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吵醒你了吗?”他声音有些沙哑:“我需搭早班机返回美国开会。”
我不解:“怎么这么赶?”
他笑笑:“我只是临时休一天假,”
他扣好袖扣,转过身来,我伸手替他把桌上的表递给他。
他戴上手表,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愣在一旁的我。
我望着他:“家卓,你这么远回来就为了吃顿饭?”
他摸了摸我的头:“为了安慰家里失意的小女孩。”
我心底那么的柔软。
他忽然定定望我,言辞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冷静:“映映,别沉溺于现在,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一颗心缓缓地跌落,来不及说出任何话语。
他已经穿上外套,走下楼去。
早上阳光透进窗帘,我一扫前几日颓唐,早早带上笔记本去学校图书馆。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梦未完成,没有任何理由一蹶不振。
努力奋战数日,在教授办公室修改完最后一次的作业。
大学第三年的课业终于宣告结束。
下过一场暴雨的午后,天气有些阴冷,在系里各位同仁望着彼此黑眼圈忙不迭地挥挥手各自回家补眠。
我收拾好课本回家,决定大睡一场。
彻底放松下来反而不能沉睡,在床上辗转了许久,只有些许迷糊睡意。
是在朦朦胧胧中听到楼下的动静,熟悉的磁性声音,却带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是在谁手下做事?!亚洲区的事情你请示约翰金,你真是好本事!”
我瞬时清醒过来,踢开被子爬了起来。
“富时指数连连下跌,既然瑞亿表示了担忧债务危机加剧,这个时候擅自投进,你有没有一个金融分析师一点点的专业判断?!”他咄咄逼人:“我甚为怀疑你能否胜任职位——”
他阴沉的声音忽然升高:“不必提老爷子来压我!若不是念你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我也不会如此容你,我已给总公司打了报告,你越权擅决,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早已足够让你在这个位置上退一万次!”
“谁?大少?”他冷笑一声:“大少保你?请大少亲自来跟我说!”
我站在楼梯口,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劳家卓,一时有些吓住了。
他抬头看到我,话语突然顿住,许是没料想到我在家。
我朝他摊手,示意go on,不必理会我。
他转过头继续讲话,虽然还是带着威严,但是还是压低了声音。
又持续讲了几分钟,他挂了电话。
我有些迟疑地站着,不知该不该这时去打扰他。
房间内顿时恢复成一片寂静。
我看着劳家卓动了动,忽然一手撑在楼梯,一直在压制着咳嗽就溢出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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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从裤兜掏出手帕,掩住嘴,咳得愈发厉害。
我走下楼去,有些担忧地唤:“家卓——”
他深深吸气,勉力平定咳嗽,转身坐到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我看着他胸口起伏,咳得脸色都发白,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慢慢地喝了口水,低着头平复了情绪,这才抬起头:“对不起,吵到你。”
我摇摇头:“何必生气伤自己身体。”
他望着我,怒气过后,他目光中竟有一种萧瑟之意,慢慢地说:“映映,告诉我,你生气时要做什么?”
我不假思索:“大吃一顿。”
他微微笑了,身体往沙发后靠:“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大吃一顿。”
我上楼去,换了一图案鲜艳的白棉T恤配黑纱裙,刷了一点点胭脂。
下来看到家卓也换了件深灰衬衣,闲闲靠在沙发上,眉宇间一点倦怠之色,低调之中是藏不住的奢侈优雅,真是十足的名门世家公子架势。
他看到我,搁下手中的水杯,微微笑笑:“走吧。”
我走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他眉头蹙起还是忍不住低低咳嗽。
我问:“怎么了?”
他站起来:“前几天有些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我想起来道:“多拿件外套吧,今天下雨,晚上外面凉。”
劳家卓点点头,折回房间内取了一件外套。
他开车,我们去城里最好的餐厅吃饭。
点了汤,酥皮虾,梅子蒸鳕鱼,侍应生开了一支九四年的干红,劳家卓倒没有限制我饮酒,只一旁用汤匙静静地搅拌着那碗汤,看着我吃得欢畅无比。
他望着我,有浅浅笑意:“映映,脸都红了。”
我笑嘻嘻:“我酒量还不错吧。”
他笑:“看不出来啊。”
等家卓签完单走出餐厅,餐厅玻璃倒影出男子的身影,颀长身形,气质清贵,他身上的那种蓊蔚洇润钟鸣鼎食的气息,这一刻竟令我深深迷醉。
穿着黄|色制服服务员替我们开门,都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一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扑面而来,我瞬间有些晕眩,挽着身畔男子的手臂,裘马风流,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九)
汽车流畅地转过郁郁葱葱的花园,倒入一楼车库,劳家卓打转方向盘,刹车,然后熄火,车停了下来。
“到家了——”我满足地轻呼了口气。
他转头望望我微笑,解开安全带,起身欲推门下车,却忽然跌坐回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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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过身去:“怎么了?”
我怎会看不出他身体不适,整晚他根本没吃得下什么东西,只是大约情绪放松,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他一手撑在车门,伸手按额,复又抬起头对我笑笑:“没什么,头有点晕。”
我起身下车,替他打开车门,他下来关上车门,电子锁滴地一声,说:“回家吧。”
上了二楼,劳家卓忽然低声说:“映映,谢谢你。”
我望向他:“为何要谢我?”
他略略斟酌,答:“工作有时难免不顺心,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我微笑:“我的荣幸。”
他侧过脸去低声咳嗽:“早些休息吧。”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房间。
夜晚,我洗了澡,坐在房间内吹头发,夜风微凉,关了窗户,困倦得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