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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我跟你父亲都这般游戏荒唐,你自小读书却用功痴迷,真不知你遗传谁的基因。”
我瞪她一眼:“我不读书,还能做什么。”
她眉头微微一皱,也许是想起我被送至寄宿中学那几年,哑然道:“好了,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心知她亦有不忍和愧疚,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餐厅的侍应生给我们引位。
母亲挽着我翩翩而入,众多男士对我们侧目,我母亲微笑,风姿迷人,她八十岁,恐怕还有男人为她疯狂。
高档的中式餐厅包厢,一桌一椅都古朴雅致。
我给母亲斟茶,她先同我谈她在香港的工作,然后问我学习,我询问她在威尼斯的生活,她说起男伴西蒙尼,似乎已经打算定下来。
“他已同我求婚,”她笑笑:“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还是无法避免说到劳家卓。
“他很好,”我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情的小细节彷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心彷佛是悬空的,我依然微笑着:“妈妈,他待我很好,至少我过得比较自由快乐。”
“映映,”她伸手轻轻摸我的头:“这么早结婚,小孩子懂什么是生活和爱。”
我撇嘴:“你又懂。”
她大笑:“人人都说你不像我的女儿,你可真遗传了我骨子里最没出息的傲气,看似乖顺,真不知你哪天就一走天涯了。”
我琢磨琢磨,有些不甘地道:“我难道不是遗传了你的美貌?”
妈妈逗我:“江家人都说你像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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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她刚才远走天涯那句话,料想我的后半生的生活,似乎并无此打算,“妈妈,劳家老太太很和善,一大家人热热闹闹,我其实很渴盼幸福的家庭生活。”
她突然伤感:“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妈妈什么都留给你,教你不必为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可是真正的幸福是怎样,我自己都不清楚。”
面对一个大龄女士的突然的忧郁真是有些令我发憷,我赶忙收拾情绪,好好陪她吃饭逛街,末了又去喝咖啡,待到尽兴,才送她回了酒店。
第二日母亲搭飞机离开。
我不知何为觉得心底悲凉,彷佛再无机会几面,坚持要送她去机场。
人潮来往的出境登机口,母亲推着行李车,回头朝我挥手微笑。
我定定望着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忍不住捂住眼睛掉泪。
(七)
宁静的夜。
走廊上倾斜一地柔和灯光,松软的地毯连我的脚步声都隐去。
我趿着拖鞋慢悠悠地往楼下走,手机的短信的提示声滴滴地响起。
我一边走路一边低头专心发信息,下楼梯一晃神没注意,一脚突然踏空。
我反应不及,尖叫一声狼狈地在楼梯上滑了两步,眼看就要摔倒。
一双手臂忽然伸过来将我稳稳扶住。
我抬头,看到男子俊俏的脸庞,离我太近,我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眸之中深藏的潋滟波光。
劳家卓很快将我放开。
“谢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客气得那么冷淡。
他却未动,仍立在我身前,一手撑着楼梯扶手,定定望着我。
我昂着头回望他,我不知自己目光是否充满挑衅,只恍惚看到他眼眸深处微微一黯。
我侧身穿过他身旁,目不斜视走上了楼梯。
这是三天来我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想起过去种种,我到底意难平,我那般落力讨好劳家长辈,努力替他维持完满联姻形象。
而他对我深爱至亲,却吝啬一顿饭的时间。
真是冷血无情。
这几天我基本都是等他出门上班再走出房门,上完课回来就直接回房,偶尔在客厅见到也是装作不见。
自己也真是任性,但就是觉得委屈,不想低头。
劳家卓一向寡言,对我有意无意的挑衅行为,比如他进厨房拿点东西,我马上搁下手中杯子的转身就走,他也只是轻轻皱眉,微微无奈的神情。
世人皆道劳氏二公子温文尔雅,品性脾气都是世家子弟中的一流,我冷笑一声,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他二少爷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有心思同你计较这等琐事。
我只需低眉顺眼做一个完美的摆设就好。
周三晚上,我下课回来,刚走进客厅就听到电话响个不停。
我走过,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扭身就走。
走到楼梯转角,仍然听得到客厅中持续不断的铃声。
我停住脚步,皱皱眉转身走向对面的房间,我知道他在家,我看到他外套搁在沙发。
书房门半掩,劳家卓戴一副黑框眼镜,坐在沙发上凝神看文件。
我敲敲门。
他这时才发觉我在,站起来微微颔首:“嗯,怎么了?”
我指指客厅,动了动嘴巴:“电话。”
劳家卓在家里喜静,他房间的电话一律是静音。
他点头示意,走出来。
我已经抬脚朝自己房中走去。
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洗了洗手,走出来就听到门外的客厅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然后是劳家卓低沉声音:“映映?”
我走出房间,看到他站在客厅,房间内的灯光剪影出秀硬的侧脸。
我抿着嘴看他,也不说话。
劳家卓温和地说:“大宅那边说打不通你电话,奶奶说绮璇约你喝茶也不见你过去。”
我开口,语气淡淡:“哦。”
“映映,”劳家卓低低的声音:“你仍在生气?”
我动动唇,还是忍不住:“劳家卓,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的家人,为何同意与我结婚?”
他简单地答:“我没有不喜欢你的家人。”
我忿忿:“那你为何不愿同我妈妈吃顿饭?”
他嘴角之间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映映,既然我们是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我自然敬重你的家庭,如果我没记错,廖蓝丹女士早已不冠江姓。”
“她是我母亲!”我彷佛被烫到的猫,朝他恶狠狠地叫。
他挑眉:“So what?”
我冷冷地道:“请你出去。”
他微微蹙眉,耐着性子:“江意映,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我是我的过错,我向你致歉,但请你尊重我某些原则,你知道,我这人很固执。”
我一脚踢开了身后的房门:“你见鬼的原则!”
他就站在我面前,维持他一贯良好风度,对我的恶劣态度视若无睹,说出的话却如同暗藏锋寒的刀刃:“映映,我们或许可以有平和的相处方式,但别对我存在更多幻想,一点也不要。”
我只觉彷佛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连羞耻都来不及感觉。
他双手插袋,风度翩翩:“你不愿回大宅我吩咐秘书推辞郭是安,我有文件要看,你自便。”
然后径自转身,走进了房间。
我全身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神思恍惚地站起,返回房间洗澡。
少年时不知何谓忧愁,稍有不如意便满心怨怼,我躺在床上只觉心头堵得难受,辗转整整一夜。
早上顶着泡眼出门,看到劳家卓打扮工整,西装革履的坐在客厅打电话,茶几旁是一个深棕色行李箱。
我拉开大门,徐哥站在门前,乍然见到我,来不及露出笑容,只僵硬一声:“早,江小姐。”
我心绪不佳,懒得敷衍他,只低着头有气无力:“早。”
徐哥进门替他提起箱子,劳家卓结束了电话,回头对我:“我出差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率先走进了电梯,抬手就按上了电梯门。
走出楼道,外面阳光刺眼。
还未走远,听到身后有人唤我。
我回头,看到徐哥站在楼下的车道旁,劳家卓那辆车泊在路边。
“江小姐,”他搓了搓了手:“劳先生问是否要送你一程。”
我瞥了一眼优雅端坐在后座的男人,咬着牙道:“请转告劳先生,谢谢,不必。”
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穿过我身旁,呼啸而过。
悠长的午觉醒来,外面没有阳光,十八楼外天色昏沉。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今天是家卓离开第五天。
其实我心底对他也并无大憎大恶,都过去了这么多天,我真的是不怎么记仇的人,在高中时有一次韦惠惠逃课去玩然后被老师发现,她父亲是一个酒鬼,喝醉之后稍不顺心就打她,她一时害怕将我拖下水让我替她顶罪,我一时心软加上反应不及,结果被叫去训导处罚站直到家长领回。事后祖父祖母当着我面痛斥家门不幸,疾言厉色,字字戳心,差点没大义灭亲把我赶出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