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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远兮又出声道:“大嫂,年关还有些事要准备,一会儿我让人把年货单子送给你看看,爷爷下葬的事也还有些要你过目的,你一并看看,没事我先出去了。”
“那你忙去吧。”我噎了一下,没话好说。安远兮转身想走,宁儿却匆匆忙忙跑进来,语带哭音:“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把诺儿抱走了……”
“什么?”我惊得站起来,“怎么回事?”
“我和奶娘带诺儿玩,经过老夫人院子外面,老夫人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跑了出来,下人们一时没拦住,她看到诺儿,就把诺儿抱住,不准任何人靠近她……”
我已经听不进去,赶紧往外冲,安远兮也跟在我身后,跑了几步我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安远兮:“你不要去!”
我想起老夫人就是看到安远兮酷似绮罗的那张脸才疯了的,要是再被她看到安远兮,我怕会更加刺激她。安远兮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神一黯,我也顾不得他会不会受伤,径直往老夫人院子那边奔去。气喘吁吁地赶到那里,见院子门口围了一圈儿下人,全都如临大敌般站着没动,见了我过来,赶紧让开道,我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一怔。
在路上我担心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就怕老夫人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害诺儿的事来,可看到眼前这一幕,我狂乱跳动的心顿时安静下来。我没看到吓人的场面,只看到一个慈祥和蔼的妇人,抱着诺儿,用一种近似梦幻般的声音轻声哼唱着童谣。她的眼神温柔祥和,唇角带着喜悦的笑容,诺儿竟也不怕,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看着她,转眼看到我,笑眯眯地叫起来:“娘亲……”
平静的画面被打破,老夫人转头看到我,眼里闪过迷惑的光芒,随即奇怪地眯起来:“是你?”
我一惊,她认出我了?这么说,她恢复神志了?后背浸出冷汗,我小心翼翼地走向她:“婆婆……”
“你到底还是嫁给峥儿了?”老夫人审视着我,目光锐利。我咬了咬唇,不出声,警惕地看着她抱着诺儿的手,再走两步,就可以迅速抢过诺儿,我看到铁卫也渐渐围了过来,心中大定,只要引开她的注意……却听到她又道:“既然你已经给峥儿生下了孩子,我就同意你进门吧。”
呃?我怔了一下,老夫人还不知道云峥已经不在了吧?听到诺儿笑道:“娘亲,奶奶唱歌和娘亲一样好听……”
老夫人听到诺儿天真的童言稚语,脸上笑开了花:“乖宝贝儿,来,到奶奶屋里玩儿去……”我见她抱着诺儿转身要走,紧张地跟上去:“婆婆……”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你也来吧。”转头看到周围一圈儿围着她的下人,大声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没规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有点蒙,傻傻地跟上去,直到在她屋里待到晚膳时分,和她谈了几个时辰的话,才终于肯相信,老夫人的疯症竟然不药而愈了。原来老夫人今日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外面有孩子的声音,鬼使神差地想出去看看,守门的仆人自是不准,老夫人发了疯地硬冲,仆人怕弄伤她,不敢死命拦,给她冲了出去。她看到奶娘怀里的诺儿,和云峥幼时一模一样,欣喜若狂,就扑过去把诺儿抢了过来。仆人们怕伤着诺儿,不敢硬抢,只得战战兢兢守在一边,谁知道老夫人抱着诺儿这一会儿时间,头脑竟然渐渐清明起来,逐渐记起了以前的事儿。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力量,这几个时辰里,老夫人问了我很多问题,我瞒不住老爷子和云峥的死讯,本来怕她承受不住他们丧生的消息,可她知道两人不在了,只是怔怔地流了半天眼泪,未了只说了一句,这都是命。想来因为云峥常年受着死亡的威胁,她对他的死亡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力。值得欣慰的是,她接受了我,不管是因为诺儿还是别的原因,还跟我说了很多云峥小时候的事。想到老夫人已经清醒了,不可能再把她关在院子里,她日后必然无可避免地会见到安远兮,为了怕再次刺激她,我思索了一下,把当年云峥中降的真相和安远兮认祖归宗的事告诉了她。老夫人沉默地听我说完,半晌,幽幽叹道:“我发疯之后又清醒,只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你当我还会记着以前那些事儿,一直为难自己吗?说到底,当年也是我太冲动了些,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那孩子到底也是相公的骨肉,明天带来让我见见吧。”
没想到她居然肯接纳安远兮,这倒是出乎我意料的事。这场虚惊虽然把我吓得不轻,可是竟然让老夫人清醒了,倒是新年前的好兆头。这以后老夫人自然是疼诺儿如珠如宝,她不管府里的事儿,每天只围着诺儿团团转,就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开始几日我还有些担心老夫人的病情是不是真的稳定了,一直让铁卫暗中盯着她,保护诺儿。后来从每日铁卫汇报的情况来看,她的疯症是真的好了,才算是完完全全放下心来。老夫人对安远兮不算亲近,但也客客气气,不刻意疏远,她与安远兮之间能这样相处,已经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能化解老夫人多年的心结,眼见着这个家渐渐和睦,我心里十分高兴,觉得没有辜负老爷子和云峥的信任。然后,平平静静地过了除夕和元宵,老爷子也落了葬,沧都的生活,开始渐渐步入正常的轨道。
第26章骇闻
老爷子大葬之后,稍稍得闲。这些日子还遇到一件事,君回暖在飞鹰的陪伴下,暗中回到天曌国,在沧都约我见了一面。当年景王发布消息说她病亡之后,云峥派人将他们送到了南疆。我虽恨景王,但也知不该把这恨延续到回暖身上,不过也仅止于此,不可能再与之深交。回暖说她想回京城,拜祭景王,我只淡淡地道了声一路顺风,既没阻止、也没支持,他们的事再与我无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作的决定,只能自己负责。
月末这日我睡得有些沉,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馨儿待我起床后收了我的床褥,才想起今日她们要拆床单被套送去洗衣房。宁儿从柜子里抱了更换的被褥出来,一个东西从被子里滑出来掉到地上。我一看,正是之前七姑娘给我的那个蓝布包裹。馨儿好奇地捡起来:“什么东西?”
“是我放里面的,快拿过来给我。”我怕馨儿打开看到书册封面上的字,赶紧道。记得当初拿这东西回来,我顺手塞进了装被褥的柜子里,这些日子忙起来,倒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馨儿把包裹交给我,与宁儿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出去。我坐到小圆桌旁,打开蓝布,取出那本册子。安远兮一直没有给我答案,我也没有逼他,因为我自己也处于一种复杂的心情之中,一方面,我很想知道他隐瞒的秘密,而另一方面,我又很怕知道真相,怕破坏现在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生活。无意识地翻开那本册子,我下意识地又看向那些早已看过的安远兮的简要生平,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着实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明知道是这个结局,我仍是忍不住拿起那册子又翻了一次。如果楚殇真的没有死,那安远兮是什么时候认识楚殇的呢?楚殇是天曌元景元年十月初九被朝廷擒杀,那之后便销声匿迹没了踪影,如果安远兮不是在那之前认识他的,就一定是在那之后。我重新将册子翻到前面去,从天曌元景元年十月之后继续仔细查找,看能不能找到被自己忽略的线索。当看到册子上赫然竟然有天曌元景元年十月初九这个时间,不由得一怔,赶紧仔细阅读那一条,发现那条记录的正是安远兮被年少荣打破头的事情。我蹙起眉,暗自嘀咕,原来那一天这么不太平,楚殇在京城被朝廷擒杀,远在沧都的安远兮被年少荣打破头……等等?我抽了一口气,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大胆又可怕的念头,重新一字一字阅读那条记录:“天曌元景元年十月初九,安远兮于沧都西门城郊落霞山,与永乐侯府侄少爷年少荣发生口角,被年少荣殴打,致使头部重伤,性命危殆,城中大夫皆言无法施救,嘱家人准备后事,然安远兮昏迷数日,竟然醒转,逐渐痊愈……”
手中的册子掉到桌上,我骇然地盯着那条记录,心底那个可怕的猜想似乎得到了某种证实。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呢?我之前走进了一个误区,认为楚殇没有死,可他如果不是真的死了,怎么可能骗得过朝廷?怎么可能骗得过景王?怎么可能骗得过月娘?我还走进了另一个误区,认为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