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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笑了:“孤容得下且赏识这等耿直之人。主簿更必如是。”他说着一挥手,“朱六,你倒不妨讲讲如何知道这些机密的,刘备的做法、想法不会泄露,你和刘备什么关系,才可知此等情报?不说,孤也会起疑的。”朱六为难地看看左右。曹操说:“这里不会有任何消息走漏。”朱六一笑:“不说,小人的情报显得来头大;说了,太简单,不值钱。丞相既然问,那我就说吧。刘备那人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口紧得很。他的大把兄弟关羽也守口如瓶。但他的小把兄弟张飞却是个酗酒汉,酒多了,嘴上就缺站岗的。小人早是张飞的酒友了。丞相明白了吧?”
曹操大笑:“你一灌醉他,他就胡吹开了,是吧?”朱六说:“正是。小人天生一个本事,喝酒如喝水,但凡爱酒的人小人都可一网打尽。”曹操又大笑,指众人:“汝等以后要防朱六这一条。“曹操又问:“马五那里呢?”朱六嘻嘻一笑:“那主簿也该知道,马五虽极忠郑府,但偶尔也会酒后多言。”
白芍明知如此,不加辩解地哼了一声。
曹操又大笑:“郑康成及郑府的人亲袁绍,远我曹某,甚至还要除我曹某,那随便他们去;主簿倒是孤的心腹之心腹。好了,朱六,你就留在相府做朱管家的副手。”朱四说道:“丞相不出征时,就让朱六在相府帮我忙,丞相出征时,就让他随军,好料理一下丞相中军帐生活的方方面面。要不,我这管家难以分身照顾丞相,每每不安。”曹操说:“好。一出征,朱六你就担任中军帐总管,还可兼全军粮草监官,你不是做粮食买卖的吗,必有经验。”朱六说:“谢丞相提拔,小人必效死力。”
曹操接着说道:“出征之事已定。屯扎官渡、黎阳一线的十万大军,留五万不动,依然坚守,调五万出来,再从许都四周驻军中调十五万,共二十万,出兵攻徐州刘备。孔融、杨刚、曹丕等人留守许都,李典、许褚、张辽等将及军师郭嘉、荀攸等人都随孤出征。朱六,你这回新来乍到也就随军了。”曹操又转头看白芍:“孤与主簿早有言约定,这次也随军。”朱六与众人都看着白芍。白芍挥笔写完最后一行字,说道:“遵丞相旨。”
曹操挥手说打道回府,便起身。白芍略抬眼瞥了朱六一眼,目光中隐隐含着一丝怀疑。
第七章
第一节
曹操说歇朝三日,三日过去。今日将照例上朝。
临上朝前,汉献帝在宫中焦躁地踱来踱去。他对伏皇后说:“你三天前对我讲,要和曹操豪赌一把,直到昨日你还未讲如何豪赌,这一大早马上要上朝了,快交待吧。”那边黄福进得宫门,小心禀报道:“皇上,金辇已在宫外侍候,皇上可准备上朝了。”汉献帝一甩袖子,黄福小心地退出。伏皇后说:“这次上朝如何与曹操豪赌,到此时可以告诉你了。陛下想想,现在这个朝你如何坐?不赌,就没法坐。所以,你今日一上朝就要来个绝的。”汉献帝说:“怎样绝法?”伏皇后说:“你要准备从此罢朝——不再上朝了。”汉献帝说:“天子罢朝?只听说过不想干的臣子撂挑子不干的。”伏皇后说:“当主子是不能罢,但陛下还不明白,这朝廷真正的主子是曹操吗?所以你可以罢朝要挟一下曹操。你撂挑子不干,给他看看。”汉献帝说:“那他还不趁机废了朕?”伏皇后说:“陛下英明,洞见世事远在常人之上,但一到废帝之事就常常不明白了。此乃古圣讲的患得患失则无智了。现在,与其说陛下需要曹操,不如说曹操更需要陛下。”汉献帝说:“那究竟该怎么个罢朝?”伏皇后说:“一上朝,你就下旨让群臣退下,只留曹操一人独对。陛下要提条件,说没有这些条件,你从此就不能再上朝了。”汉献帝说:“提什么条件?”伏皇后说:“我已写在这里,请陛下过目。”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幅素绢,展开递给汉献帝。
汉献帝一看,大吃一惊:“提这等条件,岂非狮子大开口?”
伏皇后说:“豁出去赌这一把。你这一撂挑子,他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吗?他还能矫天子诏出师伐刘备吗?”汉献帝万分踌躇:“就这样赌一把?”伏皇后目光阴沉地说:“我算准了,这次就勒姓曹的一脖子,非让他咽下这一口。他杀董国舅等五人不请旨,擅自独裁,陛下咽下了一口。现在该让他咽下了。”汉献帝说:“皇后为何临我上朝前才讲此计?”伏皇后说:“提前讲了,陛下难免寝食难安,临上朝会更迈不开步。现逼到眼前讲给陛下,你豁出去了,也就上朝了。”汉献帝发狠道:“他让朕咽下了一口,现在他该咽下这一口。”说着一甩袖子道,“朕这就上朝。”然后,大摇大摆出宫上辇。
伏皇后送到门口,眯眼看着汉献帝在众人服侍下上了金辇。看着金辇在一片“皇上起驾”的高呼中被拉动前行。又看着金辇远去拐弯消失。“皇上驾往大殿”的高呼声隔着宫殿亭阁远远传来。她收回目光,黄福在一旁侍立着。
黄福说:“有皇后撑着,皇上这朝上得底气不虚。”
伏皇后一甩袖子,转身往宫里走。黄福侍候着跟上。伏皇后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和皇上说的话,你在门外都听见了?”黄福刚要摇头辩解:“没……没……”伏皇后说:“听见就听见了,这话听见了好。”黄福说:“奴才听见两句……皇后给皇上支的这一招,姓曹的肯定想不到也扛不住。”
伏皇后万分皇后地坐下了,哼了一声:“他扛个试试。”
大殿内群臣呼贺万岁叩拜已毕。文武大臣们在殿内整齐立定。汉献帝在宝座上高高坐定。殿头官照例出来高声宣道:“有事出班奏事,无事卷帘退朝——”群臣还未及反应,汉献帝抚了抚茶杯,一伸手缓缓对下面说道:“歇朝三日,今日重新上朝,情形有些特别,朕有要事与曹丞相单独商议,其余众卿退朝。”满朝文武全愣了。曹操也愣了。这种情形史无前例。殿头官在一旁宣道:“皇上有旨,群臣即刻退朝,留曹丞相独对。”
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一排一排陆续退朝。
曹操看着退朝的场面,在思忖其中的路数。
汉献帝则俯瞰着文武百官逐渐退尽。大殿里只剩下他和曹操,还有一应侍奉皇上的人。汉献帝说:“朕左右侍奉的人也都退下,只留我和丞相二人说话。”曹操既惊疑又镇静地看着汉献帝如此安排。等侍奉汉献帝的人都退尽后,大殿里空空荡荡。宝座上一个天子,大殿里一个丞相,二人单独面对。汉献帝说道:“曹丞相,朕今日如此特别安排,实出迫不得已。我留丞相一人独对,就是想说说朕的真心想法。这涉及朕和曹丞相二人之间的关系,与群臣无关,故不想让他们插嘴议论。朕只想说一句话,现在这个朝,我已经很难上、很难坐了。不管什么原因,先是太尉杨彪等人去掉了,前几日又是国舅董承等人去掉了,到目前,满朝都是曹丞相的人,包括宫内外执掌戍卫的,无一个朕的人。你替朕想一想,朕上此朝,如何上?坐此朝,如何坐?在此皇宫中,如何安心?丞相,倘若你独自一人在袁绍的冀州,你会待得自在吗?既然是个朝廷,总要有点大臣间的制衡。现在百官都是曹丞相说了算,朕上朝,还不是完全傀儡?丞相或不想落一个独裁专权之名,但实际上不也难免此名吗?”
曹操听到这里明白了,说道:“陛下是要提条件了。”
汉献帝点头:“是有一点点条件,否则,我这个皇上确实难干了。”曹操说:“陛下有何条件?”汉献帝说:“我的条件说来也简单,是想封几个人,大致平衡一下局面,使朕和丞相面子上都好看些。朕显得对朝廷有点掌控,丞相显得不那么一统天下。”曹操说:“陛下直说吧。”汉献帝说:“第一,我想封国丈伏完为太尉,顶替过去杨彪那个角色,并亲自掌控皇城宫内戍卫的虎贲军、羽林军等。”汉献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二,我想封伏完的儿子伏剑为车骑将军。”曹操听着,任汉献帝往下讲。汉献帝说:“第三,封议郎赵彦为光禄大夫,这我过去在朝上提过,被丞相否了。赵彦常常当廷折丞相,丞相可能不悦,但有此人,起码朝廷不是一个声音,于朕于丞相都有好处。”曹操仍没有任何表示,听汉献帝接着往下讲。汉献帝说:“第四,原太尉杨彪自然已经被免,其大儿子杨雕也伏法被杀。这里我提名他的二儿子杨修为吏部尚书。这是一个重要职位,掌管朝廷官吏升降,但唯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