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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色说:“事情是有的,但有轻重缓急,如今还是跟着你要紧。”
“为什么?”
他突然踌躇下,才轻描淡写说:“你不是没人保护了吗?”
我突然明白他未尽之意:他知道锦梓离开我了。甚至知道,或者自以为知道为什么。
那么,梁王真的是兰倌所谓的主上了?
原庆云必是从梁王处知道的,也许正是因为原庆云,锦梓才不得不去找我演一场戏,好使他们信服。
以原庆云对锦梓的看法,锦梓的说辞是有说服力的。
但是,锦梓就这么混进去,实在太险恶了。
这个混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这么任性,一意孤行!
从来什么都不告诉我,好像我没有权力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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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骑着马,连锦枫什么时候上来的都没察觉。
大家似乎都看出我情绪低落,气氛也就低落下来。突然郭正通道:“张大人,前头离寒舍很近,大人可愿意去下官家歇歇,家母尚能操持炉灶,大人去用些粗淡茶饭如何?”
我正饿得慌,而且这一行人除了刚加入的原庆云老兄,只怕状况都与我仿佛,于是全票通过,我们绕开大路,往郭家去。
骑了一炷香时间,远远看到两棵杨树,然后便是两三间草房,破旧不堪。
我一怔,这郭正通家真住这儿?
此人不是当真一清如水,便是如王莽那般欺世盗名,图谋不轨之徒了。
不过,周紫竹既与他交好,他又不大伶俐,只怕还是前者居多。
郭正通见我神色不豫,赔笑说:“大人,因老母年迈,故接到任上。陵阳多水患,家母受不得惊吓,下官多方勘查,只此处无论水发得多大也不至淹没,所以住家在此。只是离得远,常十天半月不能来,房子有些失修。”
我冷冷说:“既知多水患,又通晓水利,何不防患于未然?”
郭正通一愣,突然低下头,倔着脖子,眼圈微红,丑脸上强自压抑着激动神色:“大人,下官到任一年,自第一日起,便千方百计修坝筑堤,引渠分流。只水利百年之计,所费巨万。下官到处奔走,难以筹得。只能尽此地所有,日常开销,一分一厘不敢糜费。如今下官已是尽得悭吝不义之名。。。。。。”说到后来,语声哽咽,不能成调,两行浊泪蜿蜒而下。
这时茅屋的破木板门打开,一个六十有余,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棍摸索着出来,眼耳昏茫,声音喑哑:“是十郎么?”
郭正通连忙举起袖子一擦眼泪,下马奔过去,扶住老太太:“娘,正是孩儿。”
老太太布衣荆钗,蓬头垢面,堂堂刺史的母亲,朝廷也封过诰命,打扮竟还不如寻常农妇。一双树皮般的手哆哆嗦嗦摸索着早就长大成|人的儿子的脸,颤微微叹气:“儿啊,有些时日不见了。我儿又瘦了不少!。。。。。。上回替我打的水喝完了,娘这两天省着不舍得喝。。。。。。才说你什么时候来。。。。。。”
郭正通一僵,哽声说:“娘,孩儿不孝之至!”
我不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人,此时竟也觉得一阵寒一阵热,热血沸腾,毛骨悚然。
旁边红凤小绿锦枫甚至原庆云都静下来看着这对母子,一时无人作声。这一路过来,一方面郭正通尤存着嫌疑,一方面他种种行径与旁人不同,不免有点迂腐可笑,再加上他容貌粗鄙,我们其实都有些瞧他不上。
此时大家看来都被震撼了一下。小绿甚至大声抽鼻子。
我不是没想过他作假的可能,但他母亲双手的粗糙老茧,风尘脸色,这茅屋住人的气味,郭正通对母亲自然流露的孝顺和内疚。。。。。。演戏是不可能这样无迹可寻的,所谓的第六感,也不过是理性还没有观察出哪里不妥时,本能习惯潜意识已经察觉出漏洞而已。
我很肯定地判断:这是真的。郭正通真的是个清官。
大家进了屋里,虽不说家徒四壁,也不差太多,就是一些日常用品,木杵瓦罐,泰半我都不认得做什么用。老太太看上去是很过得惯苦日子的人。
听说我是长官,老太太哆哆嗦嗦要去里间换上大礼服,被我拦下来。这大热天的,别一会儿中暑了!
“娘,”郭正通声音温和,态度谦恭,“大人和大人的家眷都不曾用饭,家里还有吃的吗?”
老太太点点头,“我这就做得。”便往后厨去。郭正通说:“娘,儿子去帮您生火担水!”便往后跟去。
没等我示意,红凤说:“老夫人,我来吧。”便也跟过去。小绿迟疑了下,也跟了过去。
锦枫看了一眼,也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人太多,就没动。
我站起来四处走动,甚至踱到门外头观察周围环境,原庆云和锦枫可能待不惯这种屋子里,一会儿也出来了。锦枫转来转去,似乎对那门口的杨树很感兴趣。
远处天边远远有片云的样子,不知会不会下雨,我心绪纷繁,什么话也不想说。
“你也不必太介意。”原庆云观察着我的脸色,突然开口。
我吃了一惊,看着他。
“其实,他自小就心高气傲,当然不肯屈居人下。”原庆云一边继续观察我的反应,一边往下说:“我看他虽然不是不恨你,但也未必无情,不然怎么这样的仇他还不肯杀你呢?”
我才明白他说的是锦梓,以为我在为锦梓烦恼,虽然我确实在为锦梓烦恼没错,却与他想的大不相同。
我警觉起来,这时不可犯错,别被原庆云逮着漏洞。
于是我作默默不语状。
原庆云居然当起开导别人的恋爱顾问来:“要说起来,男人寻个出身也没什么错。。。。。。何况他本就是这条路上的人!说起来。。。。。。”突然又有兴致开玩笑,咧嘴笑道:“张大人和我才是一路呢,都喜欢点离经叛道。”
我刚想嗤笑他,锦枫突然转过来,僵着身子,瞪着我们,一字字说:“你们说的谁?”
我一时无言,他又追问:“是我哥么?”
我闭上嘴。
“你见到我哥了?你有他的消息却不告诉我?”锦枫不敢置信,提高了声音,“我哥居然去找你?——居然找你不找我?”
我哑然,难道说他回来时你是小孩子睡得早,所以只好找我?
“我哥在哪儿?”锦枫快到歇斯底里的边缘了。
“你哥哥替梁王殿下效力。”原庆云说,“因为你们还是犯官之后,籍在官奴册里,所以不宜张扬。”
“梁王殿下?”锦枫怀疑地问,“我哥哥为什么会遇到梁王?梁王跟我家没交情。。。。。。好罢,总比跟着这个不男不女的好!可是,哥哥谋出身是好事,却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为什么不接我走?为什么么让我跟着这个人!”说着拿手指着我,颇有点目龇欲裂的意思,我看他再接下去就要哭了,不禁大感棘手。
原庆云一脸深思的样子,大概也觉得锦梓把锦枫留在我身边很奇怪。
我心中大急,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好故弄玄虚,以期混水摸鱼:我惨然一笑:“锦枫,你哥哥什么时候抛下你不管过?他这么做自有道理,将来他总会来接你的。。。。。。”
锦枫怀疑地看我半天,突然恍悟:“我明白了。哥哥放心,你回来之前,我一定看好咱们的仇人,决不让他跑了。”
还一脸坚毅。
你哥又不是死了,要你对天祷告,完成他的遗愿!
我又好笑又好气,表面上只是哼了一声,装出心烦意乱,十分不爽的样子,掉头走进屋里。幸好本来就烦躁,不用怎么装也很像。
原庆云微笑了一下,走过我身边。
饭做得很快,已经得了。一共是三个红薯,两个玉米杂粮饼子。老太太拄着拐棍弓着腰踱过来,哑着嗓子赔礼:“见笑了,家中只有这些存粮了。。。。。。大人将就吃点吧。。。。。。”
我像被刺了一下,缩回去拿饼的手,锦枫反应和我差不多,红凤一脸难过,小绿眼睛红通通的,正揉着呢。
我看向郭正通,郭正通勉强笑了一下,说:“不打紧,我今晚就送口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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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晋江抽得厉害,感觉总也上不了,不知道能否更新成功。
生病了,这章写得不满意,以后再改吧。
夜审
我们默默吃完东西,很有默契地留了最大一个饼谁也没去碰。郭正通再次确认水缸的水挑满了,又从井里打了一盆水供我们梳洗,井水清澈冰凉,很是舒服,并没有因为水灾而变混浊。
于是我们又上路。
这次,离目的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