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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跟你睡过觉。”她尽量安慰他。
“撒谎!”丘乔吼道。
女服务员出现在咖啡馆的另外一头并且向他和她走过来。但是,走到半路,女服务员后悔了,缩回柜台后面去了。
“求你别胡闹了!”她说,视线落在写帕伦的文章上。可是,她只看见盐面上爬满了黑蚂蚁和黑蜘蛛。双方在搏斗。
她听见丘乔在说:“咱们回家!”她感到浑身发冷。
她抬头看见丘乔要哭了。
“你是我惟一的爱。”丘乔说,“我可以把一切给你。可以为你去死啊!”
刹那间,她不知说什么好。心想:或许是该断绝关系了。
“没有你,我就全完了。”丘乔说,“你是我的一切,我需要的一切。你是我生活的理想。失去你,我会死的。”
那女服务员从柜台后面望着他俩。二十米开外的餐桌旁边,有个人在看报纸,喝咖啡。那人身穿短袖衬衫,打着领带。从窗户射入的阳光好像在震颤。
“请坐下!”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道。
丘乔拉开手扶的椅子,坐下来。立刻,用双手捂脸。罗莎猜测他大概会再次叫喊起来,或者哭泣。她想:这算哪出戏啊?
“想喝点什么吗?”
丘乔点点头。
“一杯咖啡吧。”他低声说,双手仍然没有放下来。
罗莎冲着女服务员那边招招手,请她过来。
她说:“两杯咖啡!”
“好的,小姐。”女服务员说。
罗莎说:“你看见的那人仅仅是个朋友。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个大学里的同学罢了。他亲吻我那一下是在脸颊。很平常。就是习惯而已。”
丘乔笑了,摇摇头,双手没有从脸上放下来。
他说:“当然,当然。很平常。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
女服务员回来了,一手端着咖啡壶,一手拿着给丘乔用的杯子。她先给罗莎的杯子倒满,再倒丘乔的。临走前,她盯了罗莎一眼,使个眼色。或者这是罗莎后来想到的。女服务员动动眉毛发出了信号。皱皱眉毛。或者也许是动动嘴唇。是一句无声的话。她不记得了。但女服务员的确想说什么。
“喝你的咖啡吧!”罗莎说。
“马上就喝。”丘乔说道,但双手依然未动。
这时,有个男人坐到了门口附近。女服务员站在那男人身边,二人说话。那人身穿一件相当肥大的结实棉布上装和一件黑色田径衫。那人是瘦子,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罗莎看看那人。后者立刻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但是,他不在乎,继续吃冷饮并不回头。
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三天后,咱俩就认识了。”
“你为什么去看比赛?”法特问她,“你喜欢拳击?”
“不喜欢。我跟你说过这是我第一次看这种场面。是罗莎说服了我。”
“就是另外那个罗莎吧。”
“对,就是罗莎·门德斯。”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道。
“可比赛之后,你就去跟那家伙做爱了。”法特说。
“没有。”罗莎说,“我接受了他的白粉,可是不打算跟他上床。我受不了爱吃醋的男人,但是可以做朋友。以前,我俩在电话里说过这事,他好像理解了我的话。不管怎么说吧,我觉得他怪怪的。那天我俩开车找餐厅的时候,他要我给他嘬一嘬。他说:给我最后嘬一次吧!也许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意思差不多,他就是这个要求吧。我问他是不是疯了。他笑了。我也笑了。这一切像开玩笑。就在两天前,还有人给我打电话,不是他,是罗莎·门德斯。她传达他给我的口信。她劝我别甩了他。她说,找他有好处。但我跟她说我跟丘乔的情人关系吹了。”
法特说:“他以为你们的关系结束了。”
“我俩在电话里说了,我告诉他我不喜欢爱吃醋的男人。我就不吃醋。”罗莎说,“我受不了爱吃醋的人。”
法特说:“他认为你已经堕落了。”
罗莎说:“这有可能。否则的话,他不会要我给他嘬一嘬。我从来没干过这事,更不要说在市中心的街道了,虽说是夜里。”
法特说:“可他不像难过的样子。至少我没这个印象。”
罗莎说:“他不难过,而是高兴。他一向高高兴兴的。”
法特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是个快乐的人,愿意跟自己的姑娘和朋友们闹腾一宿。”
罗莎说:“他有毒瘾,整天吸毒。”
法特说:“我不觉得他已经上瘾,就是发现他有点怪,好像脑袋里有什么过于庞大的东西。好像他不知道拿脑袋里这个东西怎么办,哪怕最后这东西会爆炸。”
罗莎问:“就因为这个你留下来了?”
“可能吧。”法特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本应该在纽约了,或者应该写我的报道。可是,我却在这里,在一家汽车旅馆里跟你谈话。真不明白。”
“你愿意跟我的朋友罗莎·门德斯上床?”罗莎·阿玛尔菲塔诺问道。
法特说:“不愿意。绝对不愿意。”
罗莎问:“留下来是因为我?”
法特说:“不知道。”
他和她都打哈欠了。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罗莎说道,口气自然而然,让人无言以对。法特说:“有可能。”
罗莎·阿玛尔菲塔诺睡着了。法特给她脱下高跟鞋,盖上毯子。熄掉房间的灯之后,他透过纱窗看看停车场和路灯。后来,他穿上夹克,悄悄走出门外。到了服务台,那服务员在看电视,看见法特来了,一笑。二人说了一会儿美国和墨西哥电视节目。服务员说美国的节目制作得好,可是墨西哥节目更好玩。法特问他有没有有线电视。服务员说有线电视是给阔人和二尾子准备的。他说,实际生活的内容是有的,需要去免费频道寻找。法特问他归根到底,是不是不相信有免费的午餐。服务员笑了,说他知道法特想要说什么,但是别想说服他。法特说绝对没这个意思,他根本不想说服他什么。然后,他问服务员有没有可以发电子邮件的电脑。服务员摇摇头,开始在写字台上的纸堆里寻找,最后找到了一张圣特莱莎一家网吧的名片。
“这家网吧整宿开放。”他介绍说。这话让法特吃惊,因为虽说他是纽约人,可从来没听说过有整夜不打烊的网吧。
那张圣特莱莎网吧的名片是大红色的,因此上面的印刷字母都难以辨认。名片背面颜色淡些,画有指示网吧准确地点的图示。他请服务员把网吧的名称翻译出来。服务员笑了,告诉他网吧名叫“火焰,跟我来”。
法特说:“这好像大卫·林奇[18]电影的名字。”
服务员耸耸肩,说整个墨西哥就是各种各样纪念活动的大拼盘。
服务员说:“这个国家的每件事都是对世界各种事情,包括还没发生的事情的纪念。”
服务员解释了如何到达网吧之后,二人谈了一会儿林奇的电影。服务员看过林奇的全部影片。法特只看过三四部。服务员认为,林奇最好的作品就是电视连续剧《双峰》。法特则更喜欢《象人》,或许因为是自己往往觉得既愿意跟别人一样,又想与众不同。服务员问他是否知道迈克尔·杰克逊买下了或者打算买下“象人”的骨架。法特耸耸肩说迈克尔·杰克逊病了。服务员说:我不信,一面望着电视里正在发生的可能大事。
服务员盯着法特无法看到的电视屏幕,一面说道:“我赞成这样的看法,迈克尔知道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后来,法特道过“晚安”,把网吧名片揣进口袋里,回房间去了。
法特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透过纱窗望着农家院以及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灯。他想起了丘乔和查理。又看到了查理住宅在荒地上投下的黑影。听见丘乔在笑,看见罗莎·门德斯躺在一个狭窄、空荡荡房间的床上,好像修女的单人间。想起了科罗纳,想起了科罗纳的眼神,想起了科罗纳看人的样子。想起了那个小胡子,最后加入他们行列、不说话的家伙;还想起了小胡子的声音——他们逃跑时,他的声音尖锐得像一种鸟儿。法特站累了,把椅子挪到窗前,继续张望。有时,想起母亲的家,想起孩子们嬉戏和叫喊的院落。如果闭上眼睛,他能看见哈莱姆街上的风掀起的一件白色衣服,那些无敌的笑声沿着墙壁扩散开来,走遍大街小巷,干净而温暖,像那件白色衣服一样。法特感觉睡意袭来,从胸口涌进耳鼓。但他不想合眼,愿意继续望着院子、照耀汽车旅馆正面的两盏灯笼、车辆光束冲破的黑暗,在漆黑的环境里,光束如同彗星的尾巴。
偶尔,他也回头看看正在熟睡的罗莎·阿玛尔菲塔诺。但看了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