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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上朝不召见大臣议政。奏章批发均由内官,或稽留数月,或并不施行。他跟他老子一样崇信道术。1497年3月,迫于阁臣之议,在文华殿召见徐溥,刘健,李东阳,谢迁四阁臣,授以诸司的题议,说与先生们商量。徐溥等拟旨,呈弘治改定,各赐茶一杯而退。这是他老子26年前接见大臣后的又一次,以至满朝称为盛事。
主权虚位,中介便还得发达起来。传旨的太监的品质便至关重要了。弘治依靠的是李广,李以道家符和烧炼丹药取悦弘治,接受贿赂,引荐官员,李畏罪自杀后,从他家查出向他行贿的名册,列有文武大臣多名,各送黄米,白米百千石不等。弘治不解,问:李广能吃多少,怎么接受这么多?他还不知道黄米是指黄金,白米是指白银。知道实情后,依然命阁臣撰文赐祭。你说弘治多么〃厚道〃罢。
他的宽厚性格还引发了大量批评性的忠告。在明朝所有的皇帝中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能够耐心听取严厉批评的了。《孝宗实录》显示,所有有抱负的官员,或出于真心或仅仅是为了出风头,都没完没了地要求他温习儒家经典和伦理道德,给他灌输他们认为最有效的政策观念,几乎是纠缠不休。熟悉中国历史的文官知道这是风险最小的鸣放时期,谁也不肯放过机会。王阳明归山又复出,也有留恋这难得的宽松期的意思。他在主试山东时大胆言论也有这个背景。但孝宗是个难得的〃好人〃(譬如他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做到了一夫一妻的皇帝),却不是一个有所作为的英主。
看《孝宗本纪》他除了按“礼”四时祭祀,完成天子这一象征性的本职工作外,就是同意治理黄河,编修了《大明会典》。会典的颁行,意义重大,不仅保存了历朝制度的沿革纪录,也使官府行政有所遵循,还为清朝编修《大清会典》提供了范例。
阳明的父亲王华就是《大明会典》的主要编撰官之一,还因会典编成而升官。成化在东宫时,王华即是其讲读官,算是东宫旧人,华事三朝,唯孝宗对他算有知遇之恩。他升为礼部右侍郎后,仍兼日讲官。因为皇帝认为他“讲释明赡,故特久任。”弘治末年,对他“尤加眷注”,他在进讲时,常常劝皇上勤圣学,诫逸豫,亲仁贤,远邪佞。皇上则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但对他颇有好感。惯例是给皇帝讲课前,须先演习,仍会张慌失错。华则从不预演,又讲得“条畅”。有一次,上已幸讲筵,而当直的讲官突然晕倒,大家公推华应急,华从容开讲,比平时还“条畅”。当时内官李广正贵幸,唯王华敢引古讽今的加以批评,“诵说朗然,开讽明切。左右闻者皆缩头吐舌,而上悦闻不厌。”并获得皇帝的“赐食”嘉奖,内官对王华说:“连日先生讲述明白,圣心甚喜,甚加眷念。”王华感恩,自庆知遇,越发讲得剀切。皇帝也勤加鼓励。为王华作行状的陆深大发感慨:弘治若不早死,王华会当上大学士的。
王华若能当上大学士,阳明可能就不会有不被理解不被重用的苦闷了,然而也只是可能而已。那样,阳明也许会走上纯文官之路,当个御史或翰林学士,根据正常的官场规则若王华一直为相,则阳明也可能反而难尽起才。
这许多也许和或者都因正德登基而泡了汤。
2.大玩主
正德的聪明都用在嬉游淫乐上了。有的稗史根据起种种反长常规的举止推测他是江湖野种,不是真正的龙子龙孙。其实朱家本起脚于江湖,朱元璋的流氓本性体现在政治上,朱厚照的流氓本性体现在反政治上罢了。流氓性这一家族的“年轮”历久不变。正德的反政治不是不讲政治,而是“玩”政治,把政治游戏彻底戏耍化,他的确很聪明,彻底看透了皇权帝制的无谓。如果说像李煜那样的文学皇帝,还不足以使皇权的本质“透底”的话,历史安排了正德这样的流氓皇帝来使其大透底,大爆光,让世人知道皇权原来这么流氓,皇帝原来可以这么不是东西!
朱厚照奉诏即位时年方十五,正当青春期,刘健没把他教成“好人”,刘瑾却把他教导成了个合法流氓。偏巧像怀恩那样的宦官没被选拔到东宫或大内,也许有,但可能正在扫厕所。在东宫包围太子的马永成,谷大用,刘瑾等,跟着进了大内,成了改变历史进程的“八党”。刘健等顾命大臣成了外围边缘人物,他们请行“新政”,裁汰各部门的冗员,放遣先朝宫人及内苑珍禽异兽,正德根本不听。始终跃跃欲试每逢一朝天子一朝臣之换届时越发想大显身手的言官,这回不等于失业就是大触霉头。刘健将各种给皇帝支招的规劝皇帝不要这样那样的奏章摘要分类汇编,径送正德,然而等于对牛弹琴。正德倚靠宦官,宦官迎合正德,只是一个劲的玩。
受先帝顾命的内阁老臣自然不能玩忽,先上疏说:“皇上视朝太迟,免朝太数,奏事渐晚,游戏渐广,”经筵、日讲都停了,只是玩鹰、犬、狐、兔,使圣学久旷,正人不亲,直言不闻、下情不达,民生困苦而莫伸,政事弊坏而莫救。现在,风雨飘荡,雷霆震怒。正殿枭吻及太庙脊兽,天坛树木、禁门房柱各有摧折或致烧毁。天心示警,伏愿陛下惕然醒悟。
正德说,知道了。然而,半句也不听。于是,老臣再上疏:“近者地动天鸣,五星侵犯,星斗昼见,白虹贯日,群灾叠现,并在一时。诸司弊政,日益月增,百孔千疮,随补随漏。……任情作弊,谗谤公行,奸邪得计,变乱黑白,颠倒是非!人怨于下而不知,天变于上而不畏。”结论是赶紧罢黜宦官。
皇帝的结论是甩开这些老厌物,由宦官直接办事。老臣再上抗议书,说一开始还跟我们商量一点事情,近来往往旨从中出,略不预闻。有所议拟,径行改议。这些皇帝连看也不看了。
户部尚书韩文每退朝,辄泣恨不能救正。郎中李梦阳说:“大臣共国休戚,徒泣何益!”韩说:“计安出?”梦阳说:言官交章弹劾,阁臣死力坚持,去宦官易事尔。次日早朝,韩与诸大臣密议,都同意。于是大文学家李梦阳替韩文起草了弹劾刘瑾等人的奏章。文章写的相当漂亮。刺激得皇上“惊泣不食”,诸阉大惧。
给事中陶谐,御史赵佑等交章弹劾“八党”,下内阁议。九卿诸大臣伏阙上疏,力斥“八党”。正好宦官内部有想铲除八党的王岳等人,事情遂得以推动起来,正德让王岳与阁臣商讨处理办法,意欲将八人安排到南京。若果真先疏离,再清除,刘瑾等就消失了。但刘健,谢迁等则坚持必须杀了他们。焦芳密报刘瑾,刘瑾等八人连夜去哭求正德,以头抢地,说:“非上恩,奴才们都得去喂狗。”皇上感动,刘瑾又说:“害怒侪者王岳。狗、马、鹰、兔,王岳献过没有?现在单追究我们。”反诬王岳结纳阁臣欲限制皇帝出入。正德大怒,即刻命令连夜逮捕王岳,发落南京,任命刘瑾掌司礼监,马永成掌东厂,又恢复西厂,由谷大用掌管,辑查朝臣。
次日,即1506年10月28日,群臣早朝,大太监李荣出来告诉大学士和其他廷臣,皇帝说刘瑾等把皇帝从小服侍到现在,不忍立即处理,以后慢慢亲自决定八个太监的命运。大学士们自然知道个中含义,便集体提出辞职,说“夫人君之于小人,若不知而误用,其失犹小,天下尚望其能知而去之。若既知而不治,则小人狎玩,愈肆奸邪,正人危疑,被其离间,天下之事无可复为,必至乱亡而后已。且邪、正必不两立。今满朝文武、公卿科道,皆欲急去数人,而使之尚在左右,非但朝臣尽怀疑惧,而此数人亦恐不能自安。上下相疑,内外不协,祸乱之机,皆自此始。”说的既对且好,但凡有点责任心的人都会被感动、说服。但正德就有魄力批示:李东阳得留任,刘健,谢迁等阁臣退休。李再次上疏乞退,圣旨下:“自陈休政,臣下职也。黜陟人才,朝廷公论,卿勿再辞。”
李送他们时,涕泪涟涟,刘正色道:“何以泣为?使当日力争,与我辈同去矣。”李默然难言。因为李在倒“八党”活动中,态度不那么激进。所以刘瑾在前朝老臣中,单留下了他。一个不留也有点“不象”。李在日后的岁月中发挥了不可或缺的“弥缝”的作用。
正德即位不到一年,前朝旧臣除了李东阳几乎都被罢免了。
3.文官罹难
极富有主人翁责任感的文官集团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交章请留刘、谢。上次谋诛八党时,是北京的言官首先发难,御史赵佑,朱廷声,陈琳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