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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啸川心痛欲绝地蹙紧眉头:“我才知道不是公主挑剔,是公主一直信守承诺,在寻找当年救了她那人。只可惜,彼时的我太懦弱,竟然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如若不然,今日一定是另一番情景。”
另一番情景……落嫣怔怔望着紧紧握住她手的庞啸川,心中巨浪滔天,如果当时庞啸川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会认错徐安,也不会和缪兰夕有那些纠葛,然后就不会魂魄错位,不会掉进山贼窝遇见山贼,再然后,她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作为将军夫人,她一定在京城里和那些百无聊赖的女眷一样,绣绣花盘盘家常,生子育儿……
果然是另一番情景!可那只是如果。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落嫣觉得一阵疲倦,这些错综复杂的事让她本就纠结的心更凌乱不堪。
“有用!我不会再胆怯,等此番剿灭山贼,我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向皇上求娶公主!你喜欢微服出宫,我陪你,大江南北,你想去哪里都行。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记得,今生还这么长,我会一样样学做给你吃。我只想让你开心,看见你笑,落嫣,别再皱着眉好么?”
落嫣被提醒,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紧蹙眉头,便长叹了口气。
“落嫣,让我们一起完成当年的约定吧!虽然我来晚了,但是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这辈子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变成发落齿摇的瓮妪,看儿孙满堂,白首同归也不离不弃。那个约定,我没有忘,你也一直记挂心头不是么?”
落嫣浑身一颤,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期待的眼眸,正在这时,一声刺啦脆响,如水月光突然流泻而下,营帐顶上竟然被利刃划开道巨大裂缝。一人从那裂口跃入,庞啸川急忙搂着落嫣护于怀中,疾步后退,与此同时拔出佩剑指向来人。
当他和落嫣看清来人时,两人却是极不一样的心境。落嫣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一天没有见这个人,倒像是已好几年,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止是说思念,也说怨恨一个人的时候。
庞啸川认出此人正是当年客栈中偷袭他成功,抢走了“缪兰夕”之人,暂且不说他来做什么,此人是山贼无疑。
庞啸川冷冷一笑:“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连营!”感觉落嫣在怀中瑟瑟发抖,便狠狠道,“惊吓了公主,我必让你死无全尸!”
庞啸川话音刚落,帐外便涌入数名侍卫,皆握雪亮长剑,齐刷刷指向刺客。
戎玄没有接话,甚至看都没有看围进来的那些军士,此刻,他的目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庞啸川搂住的那人身上,庞啸川的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女子冰冷不屑的眼神,这数里连营的兵马也不可怕,因为她一句话也许就可以让他掉进地狱。
戎玄定定看着落嫣,见自己娘子被别人搂在怀中,一颗心像是被划开一道巨大伤口,鲜血淋漓。
“落嫣……”戎玄涩涩开口,声音嘶哑低沉,然这名字沉淀太久,喊出来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住口!公主闺名岂是尔等刁民能随意直呼!”庞啸川怒了,将落嫣往侍卫中间一推,便要挥剑刺上去。让他想不到的是,落嫣扯住他袖子,紧紧挽着他的胳膊,颤颤开口:“别,不要放开我!”
这柔弱的声音堪比世上最好的溶剂,可以融化最坚硬的钢铁,庞啸川一阵心疼,缩回手重新将落嫣搂入怀中,道:“好,我不放。”
落嫣似不想再看戎玄般,低了头,咬牙心一横便将头埋入庞啸川怀中:“我不想看见他!”
戎玄浑身一震,一动不动地静静望着落嫣仅露出来的半边侧脸,此刻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心如刀割。
“娘子,跟我回去好么?”
感觉埋首不语的怀中人又是一阵战栗,庞啸川紧咬牙关,心中一阵醋意翻涌。娘子?莫非公主真的嫁给了这个山贼?怎么可能!公主这个高傲的心性,如何会看得上一个山贼!
“拿下!”庞啸川抱紧落嫣,往后退了两步,对手下挥手道。
数柄雪亮长剑齐齐刺来,戎玄依旧一动不动,目光依旧紧锁落嫣,直到最后一刻才腾空跃起,长剑刺了个落空,戎玄已经直袭落嫣和庞啸川所在。
两剑交锋,庞啸川本就心意难平,此刻更是手下毫不留情,虽护着落嫣在怀中,但剑剑杀机毕现。
“别打了!”落嫣被带着左闪右进,骤然出声道。
两剑一碰之下撞开,竟都听话地没有再打。毕竟,一个一直沉默的人说的两个字比一直聒噪的人说两个时辰的话都能引人注意。
“别打了,啸川。”落嫣仰视着庞啸川,尽力用平静语调对他道,“他只不过是想抓住我做筹码,为他的心上人索要解药罢了。你也知道为情所困、真心牵挂一个人的感觉,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他吧。不是已经让人验毒了么,就把解药给他吧!”
戎玄浑身的血都集中到了头顶,直冲击得他眼前一片空白。庞啸川则欣喜不已,公主居然直呼他为啸川。
“娘子!”饱含万千情感的一声,戎玄喊得痛彻心扉,却又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他已经疯了,多说无益。我困了,我们回大帐歇息吧。”落嫣揪住庞啸川的衣襟,侧首将头贴上去。
“娘子!”戎玄只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一向嘴巧的他此时除了会喊这两个字,竟不知还能说什么。
“休得胡言!我岂会是你的娘子,我要嫁的人是像庞将军这样的大英雄,我和他早有约定,今生结缘,玉佩为证。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落嫣说着,从庞啸川怀中掏出那块玉佩,用手指轻抚那带着对方体温的玉佩,那样的仔细轻柔,有着万般的温柔与深情。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从今往后,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幸福,互不相干。如果你还有点廉耻的话,就快滚。”落嫣轻声道,却字字重有千钧。
戎玄如被雷击中般呆在原地,如果说娜兰临死让他觉得悲痛欲绝,那此情此景只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赶他走,他不过是个疯子。在山寨里他曾经帮助过我,就算是报恩吧,你也别抓他了,赶他走就是!”落嫣转身,用极低的声音对庞啸川道。
庞啸川蹙眉凝眸望向落嫣,犹豫片刻后轻叹口气,微微点头,命令道:“给他解药,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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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峰上,胡利守着昏迷中仍蹙眉低喊戎玄名字的娜兰,心急如焚,娜兰的毒似有发作迹象,戎玄却不知所踪一整夜。外头,漆黑的夜空已泛起了青白,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入屋。
正在这时,一个小喽啰欢喜地前来报告,说寨主回来了。
胡利站起身,只见晨曦中,一道被拉得极长的影子缓缓出现在门口,行动僵硬而缓慢地移进屋。
顺着影子往上一看,胡利不禁吓了一跳。一天未见,戎玄却像是苍老了十岁般,神色凄迷,眼底满是苍凉悲伤,步调沉重而迟缓,如有千斤重的拖累。
胡利本想是揍他几拳问他到底去哪里了,竟抛下娜兰不管,见他这般落寞便暂时忍住了。
戎玄走到娜兰床前,失神地将一个小纸包递到胡利手中,只说了两个字:“解药。”胡利正诧异,却见他已经转身,如一具被偷走魂魄的躯壳般无意识地游走开来。
解药很有效,娜兰本已到了濒死的边缘,一副药吃下去,到午时便已经恢复几分意识,欣喜若狂的胡利急忙遣人去告诉戎玄这个好消息,然那人却回报说,四处都找不见戎玄。
胡利心中一思量,大概猜出了几分,便让人照顾着刚醒的娜兰,亲自出去寻找戎玄。
天女峰顶,峭壁陡岩,颤巍巍的岩石如有神力相助般层层垒在一起,摇摇欲坠却又矗立千年不倒。岩石之顶可独望千山风景,更可御风于足下。那处的险峻没有些功夫是上不去的,可上去之后敢坐在那里的也是极需要胆气的,但如戎玄此刻这般坐在那里喝酒的更属于置生死于度外的。
胡利心惊胆战地低低吼了声:“玄,你不要命了!”
戎玄仰脖喝了口酒,痴痴笑道:“秋风飒飒,甚是凉爽!真是天凉好个秋!”畅快!
胡利揣摩一番,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有什么难事说开就好,要喝酒,下来我陪你!喝多少我都奉陪,正好有一件喜事要庆祝,娜兰已经醒了。大夫说她的毒已经解了六成!”
戎玄依旧面朝千山,却不再言语,目光望向山间云雾下的那片军营,那些雪白的营帐里,总有一顶下有她——他的娘子,可是她已要跟他一刀两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啊~可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