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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嫣恨恨咬牙,握拳的手将指甲都戳到掌心,她定定看着这个占据自己肉身的女人,一再提醒莽撞的后果很严重,才克制住上去抓住她大吼“还我肉身”的冲动。
“好吧,演戏也怪没意思,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不如我们谈一谈,秦落嫣。”
落嫣如遭雷击,秦落嫣,这个女人承认了她不是秦落嫣了。
“缪兰夕……你是缪兰夕,对不对?”
缪兰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讨论这个问题怪浪费时间,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想怎么死?”
落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了望她又看了看自己:“你……你要杀了自己?”
缪兰夕撇撇嘴:“留着你始终是祸害,反正现在你也回不来这身子了,不如给你个好去处,早些投胎去。虽然你这身子,我用着不太习惯,也不甚好用,不过也勉强凑活,好歹是公主的身子呢。”
☆、25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落嫣目瞪口呆,她在山贼窝闹腾了好些时日才接受自己变成别人的事实,而缪兰夕居然这么容易就愿意做成别人,还想毁了原先的肉身,毁灭她魂魄易位的证据!
缪兰夕轻笑一声,继而几分惆怅:“我的身子,我虽有些舍不得,可终究不能让她坏了我的事,我已经是公主了,如何还能让这证据留存于世?”
缪兰夕步步走来,目光中早没了当初的怯怯,取而代之为堂而皇之的坦然。
“啪!”一声脆响骤然响起。
缪兰夕往旁踉跄半步,惊诧地捂住脸颊,随即怒不可遏:“你打我?”
落嫣甩着震麻的手掌,笑道:“打你怎么了?我打的是我自己的身体,你有权利处置自己肉身,我为什么不能?”
缪兰夕眸中厉色一闪,徒然扬手挥来,却被落嫣闪躲时抓住机会,又利落送上一个追风掌,缪兰夕再次被打得一个趔趄。
“我告诉你!即便如今你是公主的模样,也只是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我不信你能把这个弥天大谎撒得功德圆满,我解忧公主不轻易与人为敌,但若是有人犯我,不论做鬼做人,我都不会放过!”
缪兰夕怔怔地望着这个一身凛然不可侵犯气势的女子,不得不承认,这刁蛮公主虽换了一身皮囊,可公主的霸气和气场不减反增。
半晌,缪兰夕才回过神,气得浑身发抖,如今明明是她占了上风,可被打被吓住的人居然还是她!
“呵呵……你等着!”缪兰夕冷笑着开口,“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你欠我的东西,我要一样样讨还。我被你害得流落在外一月,你想知道那一月我经历了什么吗?被人绑架颠沛流离,嫁给不喜欢的人,差点失身于山贼……这些,我会向你一一讨要!”
落嫣微微失神,如今她已不想同缪兰夕解释什么了,虽然缪兰夕的那些遭遇,并不是落嫣有意为之,她甚至不清楚明明是好好送走的缪兰夕如何会变成被人绑架,然后流落山贼窝。
但这些确实跟她当初命人把缪兰夕送到江东张氏嫁人脱不了干系。
如果可以重来,她愿意相信戎玄说的,这世上会有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存在,她不会再强求徐安,更不会耐不住劝,鬼迷心窍般听了上清的话,将缪兰夕送到别处嫁人。
她会成全他们,然后等待、寻找戎玄所说的那类不会因为身份而抛弃自己的人。
可一切不能重来,她和缪兰夕是实实在在走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缪兰夕回房后越想越火大,本是去撒撒气、恐吓一番,结果却莫名其妙吃了两个耳刮子,还被威胁一顿。这么想着,缪兰夕手心就痒痒了。
被赶到屋外的丫鬟嬷嬷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碎裂声,阵阵心悸害怕,瓷器砸完了,一会儿该不会要找碴打人了吧?公主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生病前的公主虽说脾气也不大好,可从不随便体罚下人,相反,她和乳母嬷嬷、贴身丫鬟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来人!”
屋外众人齐齐哆嗦,面面相觑,皆往后倒退半步,都互相拼命使着“你进去”的眼神,推搡之下,一个油嘴滑舌、喜好拍主子马匹的内侍被扔进了屋。
那内侍叫苦不迭,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听得公主冷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最近我总觉着这府里不大安生,想来是这些侍卫都是饭桶,没几个得力的。你去传御林军庞统领来,我要同他商议商议,是换一批呢,还是由他亲自训练一番才好。”
原来并不是要惩罚人,那内侍高高悬在崖边的心终于平稳落地,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哪那么多废话?回个简单的话都不会了?还不快去!”
内侍听着公主不满的挑剔,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出了屋,飞也似地直奔皇城。
庞啸川正在外城训练御林军,远远见一个失魂落魄的内侍冒冒失失地闯入,小丑般在御林军中间左碰右撞。
庞啸川正要怒斥,就听那人老远高喊:“庞!庞统领!公主传你!”
公主?断然不是自己的嫂子骄阳公主,尚书府还没有这号冒失的下人,想到另一个可能,庞啸川心头猛然一咯噔,难道是落嫣出了什么事?可她不是让自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么?到底怎么了……
再次踏入解忧公主府,庞啸川心中复杂,屡次到这里都是夜半无人时偷偷摸摸,今日居然是光明正大。
然他来不及感慨这些,如今他满心担忧的是落嫣。一路上追问再三,可那报信的内侍除了哆嗦和摇头,别的一问三不知。
那内侍带着庞啸川到了公主府一处厅堂,如释重负般,匆匆报了句:“庞统领请,公主就在里面。”随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院里空落落的,除了花草,再无一人。庞啸川四下望了望,厅堂门口和院外也无人值守,联想起徐安丢下公主一人在房中的那情景,他心中不详之感更甚,急忙大步往堂内走去。
猛然推开门闯入,庞啸川却登时愣住。
五福雕花的檀木桌前,解忧公主好好地坐着,正专心仔细地涂着丹蔻,一脸惬意地微笑,见庞啸川进来,放下手中的凤仙花汁笑了笑:“你来了。”
庞啸川敛起错愕,弯腰行礼:“微臣叩见公主。”
回想起他方才眼睛都不眨地模样,缪兰夕有些好笑,还真是痴情,给你一次见面机会就激动成这摸样。
“庞统领免礼,坐吧!”缪兰夕站起,走到庞啸川面前,俯身凑到他面前,“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招你来。”
那双琉璃般的晶亮眸子近在咫尺,呼吸相接,甚至能清晰嗅到到她发间、身上散发的缕缕芬芳,她今日穿件素净的玉色长裙,亮眼鹅黄抹胸里风景若隐若现,而她还有意无意地将身子靠近。
庞啸川心头一乱,急忙错开眼神,往后微仰。
“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不是说只要我幸福,你什么都愿意做么?”缪兰夕浅笑,檀口轻启。
庞啸川如被针刺般,猛然抬头:“公主遇到了什么难处?”
缪兰夕的笑渐渐带上一抹哀伤,她直起身子,走去将雕花木门合上,复回到堂中。
“你那晚问我,徐安是否能给我幸福,我说能,经历此番后,他也确定喜欢的人是我。可我万万想不到,还会有人蓄意破坏。”缪兰夕蹙眉低哑下嗓音,伤心万分。
“谁?”庞啸川望着公主伤心的模样,也跟着心头一痛。
缪兰夕瞥了眼庞啸川,幽幽道:“她是徐郎从前喜欢过的人,徐郎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不再喜欢她了。可她非但三天两头到府里大闹,说我抢了她男人,还趁我病体未愈,勾引徐郎。她说只要她活着一日,就不会让我和徐郎安生,除非我杀了她,否则她不会退出的。她……她实在太过分了!”
说到此处,缪兰夕以袖遮面低泣起来。
“岂有此理!”庞啸川徒然站起,怒道,“她现在何处?”
缪兰夕拭去眼角泪珠,像庞啸川身后幕帘投去幽怨一瞥,庞啸川会意,伸手将那帘子扯开。
风起帘飞间,背后情景一览无余。
一个穿着白色长褂之人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秀眉蹙紧,拼命摇头发出“呜呜”声。虽身着异族服饰,嘴上还画着两撇滑稽的胡须,可仍能看出是个女子。
庞啸川脑中轰然作响,但这面容,他怎会不识!她在县衙公堂昂然宣布她就是公主,她在郊野客栈出手偷袭他,她在京城酒楼给他喝的茶下了巴豆……就是她!化作灰,庞啸川也识得!
而此刻,她早已没了那傲然的气势,眼中闪烁着晶莹泪水,嘴巴被堵住,只能用鼻子艰难地呼吸着,粗重的呼吸中积满了痛苦,被绑紧的手腕也勒出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