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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不曾好睡。
总有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或颦或笑,惹得心头又热又痒,然而伸手抓挠,却没个去处。直到将要破晓,才昏昏睡去,也不过半个来时辰,再睁眼时,曙色透窗纱,已该起身了。
想起昨夜种种,怅然若失,只觉如同一场梦境。
却不知道,隔墙的那人,也是如此。
折腾了整晚,起来时头昏昏沉沉,颜珠便懒怠梳洗。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纱衣,头发散披在脑后,叫丫鬟红袖端张竹榻,在檐下半躺着。
初晨的空气还凉,颜珠半仰着脸,映着朝阳,微微眯起眼睛。
她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安闲的早晨,她也像这样坐在庭院中,忽然便有个男子的身影,挡住了光线。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她看不清他的脸。
清晨不是寻欢的时候,这男子出现得很奇怪。然而,她却没动,只说:“这位公子,你挡着我了。”
他便笑了,说:“你怎不问问我是谁?”
她也笑了,说:“公子愿意告诉我呢,我自然会知道,公子不愿意告诉我呢,我又何必问?”
他大笑,“颜珠、颜珠,你果然不曾让我失望。”
这样说的时候,他朝旁边让开了一点,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那瞬间,她居然有点脸热,禁不住想,难怪红袖肯给他开门。
后来她曾问过他:“为何你要在那时候来找我?”
他说:“因为我见的,就是那时的你。”
颜珠想着,微微地笑了。
红袖张皇失措地跑过来,“大公子来了!”
颜珠一惊,霍地坐起身来。来不及梳洗穿戴,只得奔回房中,匆忙取一身衣裙披起,又抓过一支玉簪,草草地挽起头发。
这时候,邯翊已经踏进了房门。
“大公子怎地这时候过来?”忙乱中,惟独颜珠的笑,还是很从容。
邯翊不答,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房子,然后问:“还住不住得惯?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告诉给六福,叫他们改,或是另找别处,都是可以的。”
颜珠感动地沉默了一会,然后深深一福。
邯翊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凝神细看,才发觉她模样有些特别。她头上围了一个状似暖兜的绸带,红底绣了一枝白梅,看起来格外俏丽。
“这是什么?”
“治头疼的,里面有药,是萧先生给开的方子。”
邯翊眼睛一亮,“灵不灵?”
“挺灵的,戴个半天就好。”
“你拿下来我看看。”
接到手里,邯翊一面翻来覆去地看,一面很高兴地说:“正要找这么个东西,你替我做一个。用浅青的底子,绣红花好了。还有,那方子也给我。”
“给谁用啊?”
“给瑶英,她老嚷头疼。”
颜珠用手拢起散落下来的头发,重新插起簪子,一面问:“大公主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也有头疼的毛病?”
邯翊依旧看那药兜,“哭出来的。她娘过世的时候,哭得病了。病好之后,就总说头疼,尤其不能吹风。可是她淘气,玩的时候全忘了,玩完才想起头疼,还不肯好好吃药。这法子省事,模样也好……”
他抬起头,顿住了。
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一扯。那支还未曾插稳的玉簪重又带落,一头青丝,顿时乌云似的飘散下来。
邯翊轻笑着挨了过去,“这个模样更好……”
温存一阵,两人都渐渐情热,手忙脚乱地扯掉了衣裳,正要欢爱的当儿,邯翊突然停了下来。
怔怔地看了一会颜珠,放开了手。
“怎么啦?”颜珠惶恐地问。
邯翊不作声,自己从地上捡起袍服。
颜珠忙过来替他穿戴,这时候才说:“萧先生喜欢你,知道么?”
颜珠不言语,好半天勉强笑着回答:“大公子真会说笑。”
“你要装傻,那也随你。”邯翊淡淡地说。
颜珠心中一惊,停下手,怔怔地看着他。邯翊知道她想岔了,便说:“你不用担心,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更何况是你们的事。你们俩都跟泥菩萨似的,我……”
本想说“我充什么做媒的婆子?”,话未出口,自己先笑了,“算了,不提这个了。今天没有早朝,好容易得点空,我去看看萧先生。”
见颜珠也穿戴整齐了,便开门去了。
送他们出了门,回到屋里,红袖按着胸口喘气:“哎哟,真是吓着了我。”说着又笑:“真正想不到,跟徐大老爷一样……”
“不一样。”颜珠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徐老爷是有意,大公子是无心。”
停了一会,不知想到什么事,嘴角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大公子呀……”她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只怕心里是满满地都叫人占着,再装不下别人了。”
兜了半圈,到了萧仲宣的住处。抬头看门匾,题的是“静园”,庭园中花木繁茂,中间是一极精致的小池,幽雅异常。
“萧先生,对此地可还满意?”
萧仲宣一揖到地:“好得很,有劳大公子费心。”
邯翊一笑,“也就是多交待几句,我费得了什么心?”又说:“先生不要拘束,自管当作家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哦?”萧仲宣皮里阳秋地笑了笑,“住到几时,可还能由萧某自己说了算?”
“萧先生,这是说得哪里话来?”邯翊有些不悦,“我与先生说过了,我绝无勉强之意,先生就是此刻要走,那也全凭先生自己!”
“好!”萧仲宣舒眉展颜,“公子既然有此雅量,萧某也不能太不识抬举。”
邯翊大喜,“莫非先生是答应了?”
萧仲宣微微颔首,“不过,公子也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先生放心。”邯翊想也不想地接口,“改日先生要走,我必定摆酒相送。”
“如此,萧某恭敬不如从命。”
有此承诺,邯翊不再避讳,将接手的鹿州一案,直言征询。
萧仲宣无甚表情地听着,只在听说匡郢也在主理此案之列,方才微微动容。
“大公子,照你看,王爷对匡郢,可有疑心?”
邯翊略为犹豫,然后说:“想来也有。”
“那就对了。”萧仲宣安闲地说:“譬如公子身边有个伺候多年的老家人,最近突然变得有点手脚不干净,常从库房里偷东西出去,公子该如何处置?”
邯翊笑笑,“调他去做库房总?这我也想到了,不过——”
他迟疑着,许久,才慢慢地说:“萧先生恐怕还不十分清楚父王的处事,倘使只为他对匡郢有些疑心,只怕他并不会……”
“我明白了,大公子是觉得王爷此举,另有用意。其实要我说,那另一层用意,只怕还更清楚些,只是大公子当局者迷,所以看不出来罢了。”
“哎?”
萧仲宣有些诡秘地笑了笑,“大公子当真看不出来?当真看不出来,可也太辜负王爷的一片苦心。”
邯翊看着他,眼神中先是迷惑,然后渐渐清明。
但,转瞬间,却又变得有些复杂。
萧仲宣说:“王爷既然要看看,大公子有没有用人容人的气度,大公子就该拿出用人容人的气度来。”
邯翊却恍若未闻,久久都不说话。
虞妃为白帝生下了他唯一亲生的儿子,几乎人人都相信,那孩子将会成为储君。
然而,他瞎了。
跟着,虞妃过世了。
之后的几年间,白帝纳了十数位嫔妃,然而他好像对她们其实都没有兴趣。他的身体也日渐虚弱,按照太医的嘱咐,大多的日子里,他独居在乾安殿。他的后宫便一直让天下人失望地安静着。
三年前,白帝命十七岁的养子邯翊,入朝听政。很多人都还记得,这也正是白帝自己入朝的年纪。
于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猜想,悄悄地蔓延开来。
但,当有朝臣上书建言,请求他尽早册立储君,那些奏折却被悉数留中。
白帝每天都在认真教导邯翊如何处理朝政,却始终没有只字提及立储之事。
邯翊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白帝还没有这么高深莫测,他经常看着他宠溺地微笑。但现在,白帝的目光越来越疏远和冷静,他时常能感觉到,那其中审视和戒备的意味。
“我明白。”他终于开口,“我知道其中的分寸。”
“那就好。至于匡郢么,”萧仲宣仿佛很随意地说:“要是他看不出王爷的用意,与大公子为难的话,离倒霉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屋里谈得兴浓,六福在门外团团乱转。
好容易房门开启,听得邯翊的声音说:“改日再来请教先生。”六福赶紧过去,小声说:“出来得可有时候了,快回去吧!”
邯翊不理,又跟萧仲宣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静园。
车上才问:“有事?”
六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