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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的底层可容纳百个杂工,两旁的舵手八人一组,日夜轮值,不停地加速前行。
“夫人,再过两日就会到扬州,您要是再想不出法子,可就……”
“可就什么?”楼飞舞一张小脸微微跨下,“我才不信,这次我腹中已有他的骨肉,他定是吓吓我,让我以后多守些规距!”嘴里虽自我安慰,但她的心实则难安,因为同在一条船,但却隔了一层,而她几次找借口想见清王一面,皆被清王身边的护卫直截了当地拒绝。
昨日,她还刻意上演了苦肉计,以晕船引起腹痛为借口,哭着闹着要见王爷一面,谁知道,只盼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御医,连个避讳也没有,直接进入她的船舱为她诊脉。
楼飞舞眸光看向窗外的岸上,随着离扬州越来越远,纵是过眼处尽是山花烂漫,耐何无限的黯淡,迷惘,不甘,彷惶各种情绪翻覆,如江中的雾气般漫漫将她包围。
“还是早些和王爷说明白安心些!”李娘一边替楼飞舞抹着湿发,一边压低声线道:“老奴方才打探过了,明日船要在定州停靠半日补给,王爷连坐了几日船,料也是疲了,或许会上岸走一走,夫人您可以把握时机呀!”
楼飞舞睁大了眼睛,“真的?李娘你打听准了,王爷要上岸?”心一喜,手中所持胭脂盒不知不觉掉落。
“不会错,老奴是问下层的厨子,说是船上的补给快接不上,到了定州后,要花半日时来采购!”
“那就太好了,只要王爷从肯四层舱上下来,我说什么也要跪着请罪,这回,李娘你相信我,我会好好表现的!”楼飞舞自信满满,开始盘算着明日应穿什么衣裙,又是做什么样的打扮,该做什么样的姿态,以及开口求些什么……
李娘俯身捡起地上的胭脂盒,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提点:“清王是皇家门庭,向来恪守礼法,不比我们之前所留的那些仕家府第,夫人您明天一定要向王爷保证,将来会恪守王府的规距。您呀,也别光是嘴说说,这以后一定要改改性子,收敛一些,尤其是对清王妃,这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规距,还有几个侧妃,出生都是名门仕家,夫人您以后,见了她们也要懂得行礼。尤其是王爷的书房,千万别再去,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王爷的心腹,夫人以后可千万别在那使小性子!”
楼飞舞轻叹一声:“李娘,这些话,要是以前,我也未必听得进,如今,你便是不说,我也晓得!”
李娘轻轻摇首,心底却知,其实劝也是白劝,凭着她吃了几十年盐的经验,清王这次是动真格的。
主仆沉默之际,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楼飞舞不觉掩上耳朵,但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子之声依然灌进耳膜,“全船听着,前方有敌情,马上关好舱门,窗户,否则,死伤自负!”
“夫人,定是又有人要刺杀王爷!”李娘大惊失色,忙扑向窗口,手脚麻利地将窗子关实,将门关死后,又推了一边的案桌堵住,拉了惊心动魄的楼飞舞往榻底下躲,“夫人,我们躲这比较安全些!”
“李娘,李娘,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楼飞舞胆颤心惊,刚问出口,便听到空气中有强弩带着呼啸的声音划过,“嗖”地一声没入水中,先是几声,后来变得愈来愈密集,声势越来越凌历。
李娘忙紧紧抱住楼飞舞,两人尽量缩进床榻底下深处。
船舱里关得严严实实,两人皆看不到外面的形情,只觉船身晃得更加历害,耳边又频频传来刀剑与剑翎的碰撞声,水花的溅落声,低不可闻的闷哼声。船依然疾速地向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娘突然开口,“夫人,您有没有发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楼飞舞一听,更慌了。
“老奴光听声音,感觉这箭至少射了几百支,可竟然没有一只箭破船壁而进,甚至没有射在门窗上。”如果不是听到这些动静,在舱内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楼飞舞这时也感到非同寻常,两人相携着从榻底钻出,大着胆推开抵在门上的案桌,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看,马上与李娘退回舱内,吓得两人抱成一团。
“死好多人呀,怎么办,怎么办?李娘,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夫人,您不是瞧见了,王爷带了好多的王府护卫,他们会保护夫人的,夫人的腹中有王爷的骨肉……”
舱外,弓箭袭击早已停止,船舷两边站满了清王府的护卫,统一的黑色胄甲整齐得像一条黑丝带,嵌在苍茫天地之间。
风呼啸而过,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带着肃杀气息几乎让呼吸停顿!
而前方百丈远处,几百个服装各异执着五花八门武器的河道草寇正与清王府护卫相互撕杀。
在漫天的冲杀声中,草寇的人数似乎越来越多,而且武功各异,招招夺命。
清王府的一等护卫已损了几十名。
顶层船首伫立着一道凛然的身影,月白玄衣章纹在暮色光影中舒展开来,交印着黄昏后和夜幕来临前的迷离流光,与碧水相映。
他,白巾束发,精美的五官如神砥,而身躯,纵是在船行激流中,亦稳如磐石。
“赤水江上的九鲤弯,湾道峡长,水流急,两岸四季如春,开满鲜花,朕早有所耳闻,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前方清王府护卫与一群乔装成江洋大盗的朝庭兵马打斗不息,帝王却如此闲适,又难得肯主动开口与人聊些俗常,西索月竟心生受宠若惊,思忖片刻,谨言道:“皇上,苍月和大魏都有不少名仕在夏季时,渡滩取乐,煮酒呤诗。所以,留下了不少惊世之作。”苍月尚武,大魏崇文,在苍月大陆上,以名仕自居的那些才子佳人都喜迁居在扬州和建州之间,而这一条赤水江更是成为大魏名仕的聚会之地。
“惊世之作?朕倒是读过!”帝王淡淡一笑,公子多情的脸上显出一丝罕见的茫然,“都是以花鸟喻情,以风花雪月喻世,词藻华丽,确实看了让人……怦然心动!但那些文人墨客一边歌颂男女情爱可泣天地,却一边眠花宿柳,朕实不明白!”
于他,为了相守已然倾尽一切!
西索月刚想开口,却见顾城风那一双原本那样脉脉含情令世间女子一见倾心的桃花眸,倏地放射出精湛的锋芒,西索月忙循着帝王的视线,观察片刻后,开口,“皇上,清王府护卫已显出败迹,不如微臣率影卫全力携助,将这些流冠尽数拿下!”清王要北上的消息,在四海影卫的刻意放话后,已传到扬州。
无论消息是真是假,秦邵臻和秦河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斩草要除根,此时,他们也担心秦邵栋来到扬州后,会取得一些南方仕家的支持。
而伏击,最好的地点,就是九鲤弯。
果然,从两个时辰,清王府的船进了狭道后,两旁的箭阵不断,若非他们早已安排影卫用细丝网罩住船身,此刻,他们的船早已被万箭扎成刺猥。
箭阵过后,又是“贼寇”来袭,上百只的乌船密密麻麻地挤在狭道之口,作势要阻拦住清王船只的前行。
顾城风微一摇首,淡淡道:“时辰未至,稍候!”方才令他神情骤变的是草寇中有数人武功的套路与贺锦年相同。
西索月何等人,马上明白,帝王这是在等古卫扬的援军。
此前秦邵栋护送楼飞舞走水道上扬州的消失已传至古卫扬的耳中,古卫扬必定前来接应,一旦与秦邵臻的人交手,便是身在泥潭,再无机会置身事外。
“索月,你上前会会,逼出他们的绝招,朕看看这是哪些人是来自扬州秦河的护卫还是汴城禁军!”江面上全是浮尸,成一片血海,其中不乏是清王府的护卫和李承载的编制下的禁军。
西索月得令,一跃,如大鹏展翅般跨过前面的一首护卫船,顺手一挥,将一名试图将船帆斩落的草冠击落水中。
“弟兄们,前面的百万两黄金在等着我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盗贼听了,一窝蜂地涌来,团团将西索月围住,一双双带着贪婪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百丈外那一艘豪华的巨船。
“百万两黄金,此等流言你们也信,百万两黄多多重?船能安载?”西索月嗤然一笑,虽说知道这流言定然是秦邵臻和秦河之流放出的烟雾障,吸引两岸的贼寇,届时,秦邵臻等人可以趁机行事。
但如此不经推敲的流言也只有这些不入流的江湖草莽会轻易相信!
“没有百万两也有十万两,留下黄金,我等自然放你们过去,否则,不仅是黄金,就是船上的美人,我们也要定了!”
“就凭你们一群草寇?”西索月冷笑一声,运力于双手,袍袖鼓起似风帆般扩张,只一瞬间,全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