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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无风,顾城风停驻大殿门口,桃花眸带着炽炙疯狂,带着困兽般地绝望狠狠地盯着她。
“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习惯了贪恋你的气息,所以,你有执无恐,断定了我总是输的一个,无论你在哪,天涯海角,我总会去寻你——”顾城风凄惨一笑,嘴角的弧度如同黑夜中盛放的昙花妖艳迷离,他蓦地伸出示意她不要开口,“我看到你不在,挖地三尺,找了整整三天,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可你在这里却有心思做这些。尽管,你只地想给我一个惊喜,可但凡你对我有十分之一我对你的心,你也不会忍心以那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消失!锦年,你终究是不够爱我,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我对你妥协!”
“不——”贺锦年否认之辞尚未开口,顾城风已狂怒卷起袖风,刹那间,大殿之上的东西翻卷而起,长桌被翻倒在地,顶上的绢花纷纷扬落,壁上的花海片刻之间一片狼籍。
贺锦年闭了闭眼,噤了声,直挺挺地站着,任由花叶残落,任金黄色的洒浸湿衣袍,但自已的心一点一点地被绞着,任自已的悲伤情绪一点一点地扩散着!
她疼!
不是为自已,而是为他!
她想说,城风,不是我不爱你!
我一直以为,只要有爱就足够,可现在方知,爱一个人也要懂得如何去让对方感受到情意,让对方因为她的爱而满足!
我在学习如何让对方感到幸福!
直到,一朵绢花“嗖”一声刮过她耳际,苍白的脸颊被划出了一道淡淡痕迹,片刻,血丝象一条线般愈来愈显眼,红红艳艳……殿中霎时变得安静如水。
顾城风面色愈发惨白,呼吸骤急,双颊处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怔怔地看着那一条明晃晃的血丝……他竟然会伤她,哪怕是无心之举!
原来,她真的能把他逼疯!
三日前,知道她失踪的那一刻,失去她的恐慌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他自已也不清楚究竟有多久不曾正眼看她一眼,他确实想冷她一断时间,或者是逼着她做出选择,可并不代表,她突然消失不见。
皇城禁军以捉拿刺客为名,在第一时间封锁了四个城门,盘查来往的百姓。
影卫全部出动搜罗线索,叶明飞最擅于搜索踪迹,可这一次,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几乎查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查找出一丝异常的线索。
上奏帝王时,用了百分之百肯定的语气,皇宫中并无出现任何敌对的踪影——也就是说,贺锦年不可能遭绑架。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贺锦年自已离开。
以贺锦年的武功,以及她诡异的第六感觉,完全有可能避开影卫的眼线,找出最适合的一条路线,离开皇宫,甚至离开燕京。
这种感觉,在多日前的皇宫大门前,贺锦年轻易脱开他双臂的肘制,轻松跃下雪箭时,顾城风已经感觉到了,经过三年的苦练,贺锦年的武功已大增,再不是三年前只凭借着身体灵敏和敌人周旋,毫无内力的少年。
她的羽翼已丰满!
但他还是找到了她,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没有一个影卫给他透露一丝的消息,一个个默契地想促成贺锦年的心愿,那一刻,他甚至兴起了杀死叶明飞的念头。
他真的要疯了!
贺锦年眸光缓缓落在眼前憔悴的俊脸上,这些日子的煎熬,他那一双绝美的桃花眸黯淡了许多,眼眶周围亦布满了血丝,可那瞳眸深处过于无情,就象一潭化不开的坚冰。
贺锦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城风,可不可以先抛开所有的事,陪我喝杯酒?”贺锦年极少低声下气,可这一阵子,她觉得自已都低到尘埃中了,尽管她也知道自已活该。
这一次,顾城风没有抚袖而去。
琉璃石杯叠成的塔全部被打碎,自已精心准备了三天的菜和生日蛋糕全部被毁,狼籍一片。
贺锦年没有吩咐宫人收拾掉,只让他们在殿中设起暖洒的炉,佐酒的菜,象十几日前,两人同游燕南湖一样,两人相对而坐,但既使顾城风不再避开她的眸光,眼中亦无那时的美好。
当壶中酒开始冒起热气,贺锦年在酒里搁了点生姜片又放了一勺的白糖,兑匀后,勺出一杯递给顾城风“是糯米酿的,很好上口,试一试!”
他接过,一饮而尽!此刻,神情已趋清冷,
她不是想给自已一个理由,如今,她只想打开他的心结,她不希望他的心口永永梗着一根刺。
“我出生不到一个月,得过一次湿疹,全身起了红斑,痒得很难受。可我知道,我这个皮肤病是田敏丽故意让我被传染的。因为先得婴儿湿疹是申皓儿。那么小的婴儿得这种皮肤病,若无大人用心护理,肯定是抓得全身溃烂,所以,我看到田敏丽一天十二个时辰帮着申皓儿护理,给她止痒,用厚厚的棉绒将她的手包住,防止她用指甲刮破自已的脸。可我没有,田敏丽把我放在坑上……我忍得全身发抖,看着她一直照顾申皓儿。我的奶娘实在看不过,小心翼翼提出让她来照顾我,田敏丽说好,可当晚,奶娘就误吃了什么,故去了。我不知道田敏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因为我和她有血缘关系,所以,我感应不到她的居心。我每天晚上等她和申皓儿睡过去后,会爬到申皓儿身边,偷偷将她身上的涂的药抹到自已身上……”
“锦儿……你在说什么?”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惊散,“你不过是一个月大的婴儿,如何会记事?”顾城风尽管知道田敏丽错残申钥儿,只道是贺锦年是灵魂离体后方追察出直相,未料到从贺锦年从婴儿开始,就承受这样的记忆,他那样如珠似宝疼爱的人,却拥有如此不堪回首的记忆,只觉疼得仿如有一只手伸进他的胸膛,生生捏碎他的心。
她未回答,倾身倒了一杯热酒,唇瓣轻轻触碰着,酒香宜人,入口极暖,可她唇依然轻颤,顾城风站起身,在她的身边坐下,展臂将她圈入怀中,她身若孱孱幼兽将自已倦进他的怀中,幽幽道:“我喜欢游泳,从三岁开始,身体四肢到了一定协调能力后,我就每天到花园的荷池边游泳健身。有一天,我临下水前,感应到水中有危险之物存在,让府里的奴才用竹杆打捞,竟看到三只鳄鱼浮了上来……我看到田敏丽抱着申皓儿站在窗口上看着我,她当时的神情好象很失望。我虽然感应不到她的戾气,但我知道,鳄鱼一定是她命人放的,府里的旁人没有这个能耐……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那天我很伤心,一个人在后园柴堆后哭了一个下午,这也是我第一次确认了诸多围绕在我身上的谋害全是田敏丽做的。可她明明是我的母亲,我感觉得到那种血脉相连……”她抬头,看到他眼里抑不住的怜惜时,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三岁那年冬季,灵碎子来申府,田敏丽希望申皓儿能被灵碎子挑中,我那时候就知道,如果我再不离开申府,我无法活到成人…。所以,我偷偷去见了灵碎子,我让她见到我异于常人的第六感觉,我告诉她,我可以使她名扬天下。灵碎子带走了我,我们在山中一起生活了八年,那八年时间,除了年关时,灵碎子会回来陪我两个月,她会带回一些柴米,也给我带一些山下有趣的东西,教我一些简单的奇门八卦,多数时间,她都在四处云游。我一个人在山上,种菜,挖陷阱捕猎养活自已……虽然我年纪小,但生存对我不是最大的问题,灵碎子虽然多数不管我,但她在山上时,对我确实不错,至少,在山上,我不用时时刻刻提防着有人要谋害我。”贺锦年说到此,黑睫轻抖,她本寄望母女分开多年,再相见时,终有一份血缘相绊,田敏丽会念着她几分,毕竟是骨肉亲情,没理由会厌恶至死。
可到最后,她终究觉得自已天真了!
贺锦年轻吐一口郁气,耸了耸肩,冷嘲一笑,“十一岁时,我被申剑国接回大魏,田敏丽要我以申苏锦的名誉,让我夺下了武状元,接着我就被申剑国送到苍月。我和所有质子护卫一样,四个人一间房,前三年,我与其它三个男子睡同一个坑,直到我初潮之后,方跟秦邵臻单独要了一间房。那五年,每次出行任务,我和一群男人一起睡、一起吃,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是女儿身。而我,也习惯了当自已是个男人,便是以申钥儿的名义与秦邵臻私订终身,提出让他不要纳妾,也只是源于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那里是一夫一妻的制度,可我脑子里从不用心曾想过,如花美眷、如斯少年。”
顾城风专注地倾听,当听到最后一句,她从不曾用心想过,如花美眷,如斯少年时,眸光一亮,虽这话极为隐晦,但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