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正准备开晚饭的时候,丹尼斯不见了。杰勒德最后总算在院子里找到了他,看到他正在帮助曼侬——一个长得胖胖的但并不很漂亮的姑娘——在井边打水,并把一些不嫌过火的恭维话往她有点聋的耳朵里灌。杰勒德不满地哼了一声,回到餐桌上。丹尼斯过了好一阵才转回来。
“行军快完时的上坡路。”他耸耸肩说道。
“这对你算得了什么!”杰勒德冷冰冰地说道,“反正疯狗见到世人都咬。”
“你太夸大其词了。你知道我只咬长得更美的那一半。行了,晚饭端上来了,这倒更值得咬咬。”
吃晚饭的时候,那姑娘老是出出进进,并且一直盯着他们,特别是丹尼斯。最后,她俯身取走一个菜碟时,咬着他耳朵说了句话。他点点头作为回答。
晚饭一吃完,丹尼斯就站起来走到门口,告诉杰勒德说,那怪脾气的姑娘已经回心转意,同意在马厩的院子里和他幽会。
杰勒德暗示说,牛犊棚也许是更合适的地方。“那我就去睡觉了。”杰勒德有点生所气地说道,“店主在哪儿?这么晚了还出去?”
“不要紧,我知道我们的房间。”
“请问,你要呆很久吗?”
“不会呆久。我舍不得离开火炉,舍不得离开你。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有两种邀请是任何一个勃艮第人都无法拒绝的。”
丹尼斯发现有个人坐在井边。这人就是曼侬。他原想他既应邀而来,就有权得到亲热的接待。但她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来接待他,而只是在哭泣。他问她有什么不舒服。她还是哭泣。他能对她有所帮助吗?她仍旧是哭泣。
脾气好的丹尼斯被弄得黔驴技穷(而达到技穷的地步本是很快的事),便用该国的习俗进行安慰。她粗鲁地把他推开。“难道这是闹着玩的时候吗?”她说道,跟着又哭泣起来。
“你好像就是这么想的,”丹尼斯说道,逐渐生起气来,但是他马上温柔地补充道,“而我这人从来不忍心看到美人痛苦。”
“这不是为我自己。”
“那么是为了谁呢?为了你的情郎吗?”
“啊,多蠢。我的情郎已经不在人世了。想想看,我竟然没有一个铜板来请人为他的灵魂做个弥撒。”悲哀以这种肤浅的性质出现,就显得完全走了样。
“行了,行了,”丹尼斯说道,“我答应给你钱请人为你死去的小伙子做弥撒。我可以赌咒。话说回来,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为了你。”
“为了我?你疯了吗?”
“不,我没疯。是你疯了才在他面前打开你的钱袋。”
问题似乎越来越离奇。丹尼斯看到提问只是搅起淤泥,感到厌烦了,便默不作声地等着,看它是否会自动澄清。姑娘见丹尼斯没再问她问题,像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倔强而响亮地说道:“我要说。圣母给我勇气吧!既然他已经死了,他们杀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兵的,店主出去了。”
“啊,是吗?”
“怎么,夜这么深了店老板们还离开他们的客店?!你瞧,风刮得多厉害!我们这儿是避风面,但那边可正刮着飓风。”
丹尼斯什么也没说。
“他去叫那一帮子去了。”
“那一帮子!什么帮子?”
“那些会割破你们的喉咙,夺走你们钱财的家伙。你这可悲的人,竞在一个客店老板面前搬弄你的金钱!”
这打击来得如此出乎意料,使得尽管已经习惯于突然危险的丹尼斯也感到晕头转向。
他低声说出了包含着许多意义的三个字:
“杰勒德!”
“杰勒德!那是什么?啊,那是你同伴的名字。可怜的小伙子。趁他们还没来,快去把他找来,逃到下一个城市去吧。”
“你呢?”
“他们会杀死我。”
“那可办不到。你得跟我们一起跑。”
“这对我没有好处。匪帮会派人来杀死我。他们发过誓要干掉所有出卖他们的人。”
“我把你带到我的老家,离这儿足足有三十里格路。在他们还来不及动你头上一根毫毛之前,就把你置于我母亲的保护之下。但首先得找杰勒德。你站在这儿等我去把他找来!”
当他正要跑开时,那姑娘像抽风似的一把抓住他,使出了心情激动给妇女带来的铁一般的力气。
“可怜可怜,别拉住我!”他叫道,“这是生死关头。”
“嘘!嘘!”那姑娘用手堵住他的嘴,将苍白的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的眼睛像是转向后面,朝着某个模糊的声响使劲地凝望。
他倾听着。
他听到了脚步声,好些脚步声,但没有人声。她对他耳语说:“他们来了。”
她像片树叶似的发抖。
丹尼斯感到的确是真事。数目那么多的旅客绝不会悄然无声地走进来的。
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口。
“有多少?”他以空洞的耳语声问道。
“别出声!”说罢她把嘴贴在他的耳边。
目击这男人和女人处于这样一种姿态,谁会猜想到他们的心是怎样冷得紧缩起来,而他们之间又是在进行着多么可怕的耳语呢?
“七个。”
“有什么武器?”
“剑和匕首。那巨人用的是斧子。他们叫他修院院长。”
“我那伙伴怎么办?”
“什么也救不了他。最好是送掉一条命,别送掉两条命。逃吧!”
丹尼斯听到这冷酷无情的劝告,血都凝固了。“可怜的人儿,你不了解当兵的心。”
他手捧着脑袋呆了片刻,无数个战胜危险的回想闪过他的脑海。
“听着,姑娘!只要你忠实于我们,有一个机会可以救我们的命。跑进城去,走到最近的一家客店,告诉你碰到的第一个当兵的,说这儿有个当兵的受到了敌人的猛烈进攻,但他有武器,只要他们跑步前进,他的生命就会得救。别说话,好姑娘,只要亲亲我得了。你跑吧!男人的性命就靠你的一双脚后跟了。”
她系起长袍就跑。他陪她一道来到路边,看着她畏缩着身子穿过大道,开始小跑。很快,她就变成了一个竖立着的阴影,继而消失在暴风雨中。
现在,他必须去找杰勒德。但怎么个去法?他得从匪帮中间穿过去。他想:会出现什么样的最坏的情况呢?因为他通过战争已经懂得,敌人所要做的往往不是你希望他去做的,而恰好是你希望他不去做的。“等我一进厨房就对我下手!那我就必须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他刚走近门闩,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要是他们已经于掉了杰勒德,那么,”他想,“剩下的就是杀它一场,然后被杀掉。”他迅即张好弓,快步走进厨房。围着火坐着的是七张丑恶的面孔。店老板正在给他们斟道地的白兰地,而这在每个时代都是流血厮杀的前导。
“怎么,有客人!”丹尼斯开心地叫道,“等一下,小伙子们,我马上就来参加你们的行列。”说着他赶忙从桌上拿起一支点燃的蜡烛,打开通向楼梯的门,边上楼边喊道,“怎么,杰勒德!你到底溜到哪儿去了?”没有回答,他更大声地喊了起来,“杰勒德,你在哪儿?”
虽然时间只过了片刻,丹尼斯却感觉度过了痛苦的一个小时。这时,只听得从小小的楼梯口上面的一间房里传来了一个不高兴的、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丹尼斯冲了进去,发现杰勒德在睡觉。
“谢天谢地!”他用有点哽咽的声音说道,然后响亮地唱起不成调的小调。杰勒德把手指塞进耳朵。忽然间,他看见丹尼斯的脸上呈现出令人奇怪的与这突然的高兴不相称的恐怖。
“你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坐起来愣愣地说道。
“别出声!”丹尼斯说道,他的手比他的嘴唇更说明问题,“听我说。”
接着丹尼斯暗示地指着门,告诉杰勒德有尖耳朵正在旁边偷听,然后继续大声唱起他的小调,在唱歌的掩护下,低声插进了短短的几句对话。
“我们有生命危险。”
“强盗。”
“你的紧身上衣。”
“你的剑。”
“救援。”
“就来。”
“拖时间。”然后他又大声说,“好,再来一瓶怎么样?说‘不行了’。”
“不行了。”
“我告诉你,底下有六七个快活的伙计。说‘困了’。”
“那倒不错。不过我太困了,”杰勒德说道,“你去吧。”
“真没办法!”说着他走到门口,兴高采烈地叫道,“店老板,这没出息的年轻人不想起来了。给那些忠厚老实的伙计们再开一瓶吧,明早我付钱。”
他听到一阵野兽般的狰狞且得意的笑声。
经过侦察,丹尼斯肯定厨房门是关着的,匪徒们也的确没有在倾听,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