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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斯又弹响指头对皇帝陛下表示轻蔑,并继续往前走。
杰勒德遗憾地看着这无益的哑剧表演,一当他们翻过小山的坡顶之后,便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必须以跑步代替慢走奔往勃艮第。”说着两人便跑了起来,一气跑了大半个里格才停下。
丹尼斯跑得喘不过气,问杰勒德他发烧的病跑到哪儿去了“我开始为你病好感到十分惋惜。”他冷冷地讲道。
“我想,我是把病扔进了莱茵河。”杰勒德回答道。
他们很快来到一个小小的村庄。丹尼斯买了一大块面包和一大瓶莱茵白酒。“因为,”他说,“我们得睡在一个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如果我们歇店,准会在床上被抓住。”当然,这不过是老兵身上一点普通的警惕性。
在当时那个时代,搜捕违法者,特别是属于平民阶层的违法者的法网是非常严密的。不过公众提供的合作几乎等于零,至少在欧洲大陆情况如此。关于旅客的往来情况,店主们到处都受到严格的监督。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对旅客的行为所负的责任看来甚至超过他们对旅客的疾苦所负的责任。
太阳下山了,两个朋友都感到高兴。在星光下(如果我的记忆不错的话,月亮要到早晨三点才会升起)长途跋涉之后,他们愉快地来到属于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谷场。他们最近打了好些大麦,在打麦场一边堆的草和另一边堆的没打过的麦子几乎一般高。
“这儿有两张顶呱呱的床。”丹尼斯说道,“我们躺哪张床好,麦子床呢,还是麦草床?”
“让我们躺麦草床吧。”杰勒德说道。
他们坐在麦草堆上,吃着黑面包,喝着酒。然后,丹尼斯用草把他的朋友盖起来,草堆得高高的,只给他留下一个出气孔。“人们说,潮湿对发烧的人是要命的。不过,我要把湿气弄得暖和一些。”
杰勒德要他放心。“莱茵河的这几滴水不可能使我着凉。我现在感到体内有足够的热量烧焦一个狗窝,或者,要是我在一片云彩里的话,把云里的水烧开。”说完这句俏皮话之后,他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也许真可以说是“掉进了睡多”。
丹尼斯睁着眼睛只躺了一会儿,便听到了使得他把身子蜷伏得更紧的某种动静。从杜塞尔多夫的方向传来了马蹄声。当马蹄伴随着十五世纪人们所熟悉和了解的,但现时在欧洲已像印第安人的喊杀声一样变得陌生了的嚎叫“得得”跑过的时候,谷仓都在震动。
丹尼斯在他躺着的麦堆上发抖。
杰勒德酣睡得像个陀螺。
这一切都像阵风似的刮了过去,马队和呼啸声消失在远方。
那勇敢的士兵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地吹了阵口哨,便合上他的眼睛,作为第二号陀螺酣然睡去。
早晨,他坐了起来,想伸出手去摇醒杰勒德。他的手落在那年轻人的额头上,发觉它完全湿了。既然充当他的临时护士,自然不忍心把他叫醒。“打断一个病人的睡眠,或止住他的汗是要不得的。”他说道。
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之后,他感到饿得受不了了,于是回转身来,为了自我保存,重新睡上一觉。
可怜的丘八,在他艰苦的一生中经常被迫采用这一权宜之计。正午时,他被动弹起来的杰勒德弄醒,看到他已经坐了起来,麦草像粪堆一样在他周围冒气。这是动物体温对抗潮湿的结果。杰勒德喊他“懒鬼”,他只是默默地露着牙齿微笑。
他们开始出发。丹尼斯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弓弩让杰勒德拿着,爬上路边一棵很高的树。“到下一个村的的路很安全。”他说道。两人便向前走去。
快进村的时候,丹尼斯停了下来,突然问杰勒德感觉怎样。
“怎么!难道你看不见吗?我感觉罗马就像那个村落一样近在眼前。”
“小伙子呀,你的身体呢?你的皮肤呢?”
“不冷也不热,昨天是一阵冷一阵热。但现在还缠着我的是这只讨厌的腿。”
“这可是大大的不幸,我的许多朋友从来没感到过这种困难。”
“唉!又来了,痒得不可开交。”
“倒霉的年轻人,”丹尼斯认真地说道,“你的毛病总的说来是烧退了,伤口也正在愈合。既然如此,”他疼爱地说道,“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个要不然我不会告诉你的消息。”
“什么消息?”杰勒德眼里闪耀着好奇的光芒问道。
“正在通缉我们,而且是由轻骑兵来执行通缉令。”
“啊!”
第二十九章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杰勒德感到一阵眩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接着他愤怒地咬紧牙齿。稍有勇气的人都会有野猪一样的表现,大概困为野猪并不是蠢驴。在看到优势力量时新工具原名《新工具或解释自然的一些指导》。英国弗兰,野猎也会躲开:但如果你跟踪它太紧,太长久,总之,如果你使它烦了,它就会猛地转过身来,朝一大堆猎人扑过去,说不定还会把你撞翻。这时的杰勒德正牙关紧闭,露出打算决一死战的神情。但他马上就脸色一沉,惋惜地说道:“我的斧子掉在莱茵河里了。”
他们在一起商量。“谨慎”叫他们避开村庄,“饥饿”却说“该购买食物”。
“饥饿”最雄辩,而“谨慎”则最有说服力。最后,他们决定从田野上抄过去。
他们在一个草垛跟前停下来,借用它两捆草,把草拿进一条不会被人看见的干沟渠里。两人躺着草上,周围尽是尊麻。
他们轮流冲出去,带着萝卜回来。就这样,一边隐蔽,一边啃萝卜,一直消磨到傍晚。
他们很快又哆嗦着爬了出来。外面又黑又下着雨,他们从村庄的另一边上了路。
这是一个阴沉的夜晚。一片漆黑,风吹得很厉害。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但别人也看不见他们,听不见他们。就我所知,他们是从搜捕他们的敌人旁边像鬼魂一样溜过去的。这些敌人几乎已被他们抛在脑后,因为他们眼下所感到的是对黑暗的暴风雨之夜产生的不由自主的恐怖。在这漆黑的夜晚,他们艰难地行进,仿佛是在黑色的大理石中摸索着劈开一条道路。当月亮出来的时候,他们距离杜塞尔多夫已经有好些里格的路了。但他们还是艰难地迈着步子往前走。不久,他们来到一个大建筑物跟前。
“别怕!”丹尼斯喊道,“我想我认得这个修院,是的,就是它。我们来到了朱利厄斯。这里,科隆已经无权过问了。”
很快,他们就安全地置身于修院的围墙之内了。
第三十章
杰勒德在修院里结识了一位修士。这位修士在院长的花园中造了一个大的日晷、一个抽水的轮泵,以及一个筛谷子的簸谷机等等,而且手边总有个精巧的机械在设计当中。他也曾做过几只索特里琴和两只洋琴,而现在正在试制一套里加尔琴或唱诗班用的小风琴。
杰勒德能玩点民间常见的索特里琴,但那修士玩这乐器的技术却十分高超,使他心说诚服地感到他在音乐上还十分幼稚。他饰的字画也很精致,但字不如杰勒德写得漂亮。在他们那个时代,一个人的造诣意味着他的真实的自然爱好。在诚挚而稚气地比较了他们各自的成就之后,青年和老年很快便亲如兄弟。修士恳留杰勒德过夜。他和丹尼斯商量,丹尼斯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只得表示同意。
杰勒德告诉他新交的老年朋友他要到什么地方去,并把他们最近的历险和奇遇描述了一番,但冲淡了一下那个枕头事件。
“唉!”好心的老人说道,“我年轻时也很爱好旅行。但没有谁来麻烦我。”他告诉杰勒德莫歇旅店,因为旅店经常受到一些流氓恶棍的骚扰,尽管身体能幸免,但灵魂却难免不受伤害。他建议他很好地安排一天的行程,以便能在一个安静的修院就宿。这时他忽然停顿下来,目光像针一般敏锐地望着杰勒德,问他究竟有多长时间没行忏悔礼了。杰勒德脸红起来,心虚地回答道:
“两个多星期了。”
“瞧你还是个驱邪师!难怪你老遇到危险。来,你得马上洗洗你心灵的污浊。”
“是,神父,”杰勒德说道,“我衷心愿意。”接着他双手一合,正想跪下去,但那修道士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不是向我!不是向我!不是向我!我也像你和修院中任何别的人一样充满了世俗的东西。我的整个心灵都挂在那些木管和可悲的皮音栓上面,而这些东西都会消亡——会伴随把心灵放在这类空虚的玩意上的人们一道消亡。”
“亲爱的神父,”杰勒德说道,“它们都是教会要用的,而这肯定会使花在它们上面的功夫和劳动变得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