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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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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走出森林,就可以看见杜塞尔多夫瞭望塔的灯光。杰勒德不由得为之精神一振。再走一个小时,塔本身以及其他建筑物的轮廓便历历在目。这时他们的陪伴者停了下来,阴郁地说道:“与其把我带到离杜塞尔多夫城门更近的地方,还不如马上把我杀掉。”

这句话翻给丹尼斯听了之后,他马上说道:“那就放他走吧,因为说实在的,如果他跟我们走得更远些,他的脖子恐怕会保不住。”杰勒德自然默默表示同意,因为尽管他对罪犯怀有恐惧的心理,但他丝毫无意和法律进行积极的合作。事实是,在那个时代,欧洲任何地区的普通公民除非自卫从不于找罪犯。顺便提一下,只有英国属于例外。尽管英国在某些事情上落后于别的国家,但在这点上却比所有其他国家都领先好几个世纪。

那人恢复了人身自由之后,便要求还给他斧子。斧子还给了他。但两个朋友感到奇怪的是,他还不想走。难道他陪他们走了这么远就算白走了吗?

“给你两个巴茨钱,朋友。”

“而酒呢,那上等的莱茵名酒呢?”

“你是付出了代价的吗?”

“当然!是冒着生命危险搞到的。”

“哼!你以为如何,丹尼斯?”

“我认为它的价值可以和与它等重的黄金相比。伙计,这儿是些银格罗申。每个绞架上结的橡子给一个,再给你一个。到时候你肯定也会在那上面的。”

那人接过银币,但还不想走。

“嘿!你想干什么?”杰勒德嚷道,因为他认为他已经受之有愧地得到了过多的赏钱,“你还想从我们的骨头上扒皮吗?”

“不是,善良的先生们。不过,你们今晚亲眼看见我的生命多么朝不保夕。你们都是老实人,你们的祷告很管用。如果你们愿意,请你们为我念一小段祷告吧,因为我自己连一段祈祷文也不知道。”

看到这自私的无赖,杰勒德不觉升起一股怒火。再说,他受伤以后也常感到一阵阵烦躁。不过,他还是咬咬嘴唇说:“这得讲个条件。首先你得告诉我,人们说你们莱茵河的强盗既抢劫不抵抗的无辜旅客,又把他们杀掉,这是真的吗?”

那人不高兴地回答道:“这不能怪你所谓的强盗,应该责怪法律。”

“老天爷!难道坏人犯法是法律的过错吗?”

“这不是我的意思。不过,根据这个国家的法律,一个诚实的好汉即使偷了点东西也要被处决。这种做法产生了什么样的后果呢?他想具有怜悯之心,但客观上却不鼓励他这样做。怜悯使他得不到怜悯,反倒加倍地增加了他的危险。要是他只割下一只钱包,他的性命就难保,所以他索性把那喉咙也割下,以保全自己的脖子,因为死人不会告密。求您为那些被血腥的法律逼着杀人,要不就被杀的可怜人祈祷祈祷吧。我的老爷,要是官道上这些不合理的绞刑少一些,阴暗的森林里被迫伤人害命的事也会少一些。”

“少说两句也够了。”杰勒德冷冷地说道,“我问了一个问题,已经得到回答。”说罢他突然摘下无边帽,念道,“恳求万能的上帝,既然人们已把那儿的十五个杀人越货的盗贼吊死作为对他们的惩罚,请你也为了公众的权益,为了希冀永恒荣耀的正义神灵们的尊严,权衡这儿这个杀人越货者的罪恶,尽快发落吧。阿门!”

“我们就再见了吧。”

贪心的强盗总算心满意足了。“他念的是拉丁文,”他喃喃地说道,“超过了我原来的期望。”事情也的确是这样。

灵魂得到安抚之后,他便回去干他的本行。两位朋友开始沉默地思索起近几个小时里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最后,杰勒德深沉地说道:“那母熊救了我们两人的性命——这也是天意。”

“很可能。”丹尼斯回答道,“既然说到这点,我想指出,我们幸而没有在晚餐上磨蹭太久。”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们并没有都被绞死。我看到有七八个活下来的人,漆黑漆黑的一大堆,围着我们那团火。”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在我们离开还不到五分钟的时候。——

“天哪!你却只字不提。”

“说了只会使你担惊受怕,使我们的朋友回头看,也许还会诱使他自讨苦吃,落得个脑袋瓜子一劈两半。好在危险都过去了。他们看不见我们,因为我们没有在月光底下,真的,我们正在转弯。唉!太阳出来了。杜塞尔多夫的城门已经到了。别怕,朋友,魔鬼呜呼了!”

“我的头怎么啦?我的头怎么啦?”可怜的杰勒德忽然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这么叫着作为对答。

经历了这么多的震惊、激情、危险、恐怖,又加上受伤,第一次的受伤,确实使他那年轻人的身体和敏感的气质遭受到了过于严酷的折磨。

当天中午。

在银狮旅店的一间卧室里,粗犷的丹尼斯焦虑地坐着,看护着他年轻的朋友。

他因发高烧而卧床不起,不时地说着谵语,口里老是念着四个字:

“玛格丽特!玛格丽特!玛格丽特!”

第二十六章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杰勒德不再头晕,但非常烦躁,而且心血来潮地时而想这,时而想那。其中一例就是他要求丹尼斯给他弄只柠檬来吸。温情的友谊似乎使得一个粗鲁的士兵变成了半个老祖父。丹尼斯赶忙站了起来,叫他放心——“眨眼工夫你就会得到柠檬的”——接着走了出去作有《讽刺诗》、《论自然》,现仅存一些残篇。,一家店铺又一家店铺地找柠檬。

当时,柠檬在北方并不像现在这样常见。他走了好一阵子。杰勒德已等得十分不耐烦了,门才终于打开。但进来的并不是丹尼斯。悄悄进来的是一个神气十足的人物,一位穿着珍贵的毛皮饰边的深色长袍、樱桃色马裤和尖头鞋的年老绅士。他身边佩带着一把摩洛哥皮剑鞘装着的宝剑。脖子周围的皱领不但严格地浆过,而且用隐蔽的木框架诡秘地把领子插起来点看世界,逻辑是哲学的本质,哲学的任务是对科学和常识,保持褶皱。他头上戴着毛皮镶边的四角帽,威严的白胡须从下巴一直拖到胸前。杰勒德对于来访者的职业没有产生任何疑问,因为除开剑以外,他一看便知这都是医生的礼服。此外,在他后面还紧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孩,篮子里的药瓶、绷带和外科用具似乎有意要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不是想回避人们的注意。这年老的绅士轻轻地走到床边,温和地又像是旁白地说道:‘你感觉怎样,我的孩子?”

杰勒德感激地回答说他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但觉得喉咙发于,头重脚轻。

“受了伤!他们没跟我提到这个。让我瞧瞧。不错,不错,是很利落的咬伤。我敢说,那猛大准有一口好牙,才能咬掉这么一块肉。”好心的大夫的同情似乎是跑到了他凭空想出来的豺狗这一四足动物身上。

“伤口必须马上用烙铁烧,不然我们会眼看着你得恐水病,当着我们的面在床上翻跟头。今年正在闹狂犬病。是条疯狗咬了你,不过我们还来得及制服它。小孩,去烧你的烙铁。”

“不过,先生,”杰勒德趁机说道,“咬我的不是狗,而是熊。”

“熊!嘿,年轻人,”长者不以为然地厉声道,“考虑考虑你说的是什么吧。你要知道,跟一个把他的白发和长期钻研的成果带来医治你创伤的有术之士开玩笑,可是要不得的。哼,一只熊!如果你曾像我一样解剖过那么多的熊,哪怕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并把它们的牙齿拔下来经常复习,那么你就会知道熊的大嘴巴绝不会咬这么一个无聊的小伤口。让我告诉你,这是狗咬的,而且,既然你使我迫不得已,我甚至敢否认这不是一条大狗,而不大不小正好是一条现在正非常猖獗的小疯狗。这小疯狗弯弯曲曲地跑着,见人腿就咬,害得腿的主人病倒,幸亏有我和我那有学问的同行靠刀子和烙铁来制止疫病的蔓延。”

“哎呀,先生!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熊的嘴巴咬的呢?我说的是‘一只熊’。现在我明确一下:是熊的爪子。”

“你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因为你反客为主,没完没了地在跟我讲。”

“绝不要对你的医生隐瞒任何东西,年轻人。”长者继续说道。这人十分健谈,但算得是上欧洲最不善于倾听别人谈话的人之一。“嘿,这也是够糟糕的。凡是动物的角质赘生物,即老虎、豹子。灌、猫、熊等的爪子,鹿的角,人的特别是小孩的指甲都充满了最致命的毒素。不管怎么说。你被狗咬着总比被公牛或雄鹿的角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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