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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说一个字也好啊。杰勒德!别连一个字也不说就走呀。饶恕我,责骂我,但对我开开口吧——如果你生我的气,骂我,咒我好了!我咎由自取。我真是个白痴啊,竟杀害了她疼爱得胜过自己的男人!唉!我是个杀人犯,世界上最坏的一个杀人犯。来人哪,来人哪,我杀害了他。唉!唉!唉!唉!唉!”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声尖叫。叫声是如此癫狂,如此刺耳,以至狄尔里奇·布劳尔和他的手下人听起来就像是死了人的丧钟。他们都蹦了起来,彼此面面相觑。
第十六章
马丁·威顿哈根站在楼梯脚下,刀藏在背后,箭几乎拉到了箭头上。但他忽然吃了一问棍,因为他惊奇地看到这些衙役转回来时并没有带着杰勒德。他放下弓,张口结舌地望着他们。他们突然遇到他采取这样一个姿势有注疏。今本《孟子外书》系后人伪托。,也同样感到莫名其妙。
“怎么,伙计们,这个老家伙是准备射我们吗?”
“胡说!”刚从那呆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马丁说道,“我不过是在试试我的新弓弦。得了!如果你们要那么想,我把弦解开好了。”
“哼!”狄尔里奇怀疑地说道,“你比我所想的要复杂些。加点柴,让我们走之前烘烘身子吧。”
很快便烧起了熊熊的柴火。几个衙役聚集在火边。他们的衣服和长发很快就在暖人的火边冒起气来。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了玛格丽特房里的尖叫声,一个个都蹦了起来,其中一个抓起一支蜡烛就奔上通向卧室的楼梯。
马丁也赶紧站了起来。他也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弄得莫名其妙,并害怕这衙役的好奇心会带来危险,使企图阻止他上楼。
狄尔里奇从背后猛地抱住他,并叫另外几个人也上来按住他。拿着蜡烛的衙役走掉了,其余的人都向马丁扑过来,接着展开了一场长时间的猛烈战斗。在这场战斗中,他们不止一次地滚在地板上,马丁滚在当中。最后,他们总算制伏了这年老的参孙,用本打算捆杰勒德的绳子把他连手带脚绑了起来。
马丁大声呻吟着,他看到那人在混战中走进了玛格丽特的卧室,而他却在这儿无能为力。
“好,咬你的牙齿吧,你这老混蛋!”狄尔里奇格斗得气吁吁地说道,“你休想用上你的牙齿了。”
“伙计们,我认为只要这老家伙的骨头还是活动的,我们的生命就不那么安全。”
“他使我怀疑,这个杰勒德离得并不远。”另外一个插嘴道。
“不会有那么好的事,”狄尔里奇回答道,“喂,伙计们,乔里昂·凯特尔在姑娘的房里呆了好久了,最好有谁跟上去看看。”
这话所引起的粗鄙的笑声还没有停息下来,就听见楼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啊,他总算回来了。喂,乔里昂,上面出了什么事?”
第十七章
乔里昂·凯特尔直接走进了玛格丽特的卧室。使他感到极其吃惊的是,他看到了他们所要找的人:脸色刷白,像死人一样,头搁在玛格丽特的膝上。玛格丽特正跪在地上,呆若木鸡、默默无言地望着他。她的一双眼瞳孔放得很大映了劳动和资本的分离、转化和敌对的关系。主张消灭异化,显得很呆滞。她既没有看见烛光,也没听见有人进来,除开她膝头上那张灰白的脸以外,无心顾及世上任何东西。
乔里昂悚然而立。蜡烛在他手里抖个不停。
“嘿,他一直藏在哪儿呢?”
玛格丽特没睬他。乔里昂走到空了的柜子跟前查看,他开始明白了,姑娘的默默无言和寒心的绝望感动了他。
“这情景真叫人痛心,”他说道,“真是干了一夜黑心肠的鬼事,都是为了几张羊皮纸!与其这样,还不如跟我们走了好。她已经不懂得回答我了,可怜的姑娘。有了!让我们试试看是否……”
他取下一个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的小圆镜,放在杰勒德的口和鼻孔跟前,并让它停留了些时候。他拿回一看,镜子是模糊的。
“他还有气!”乔里昂·凯特尔自语道。
玛格丽特马上捕获了这句只是低声说出来的话。她像一具雕像忽然获得了生命和感情那样,站起来用两只手一下子搂住了乔里昂的脖子。
“啊,祝愿告诉我这个信息的人得福!”接着,她急切而近乎猛烈地一次又一次地拥抱那粗大的汉子。
“行了,行了!让我们把他放在床上暖一暖。”乔里昂说道。他把杰勒德抱起来放在被子上,然后取出随身带着的酒瓶,往手心上倒了两次斯坦姆茨酒,每倒一次就猛地撒在杰勒德的脸上。烈酒促使他苏醒——他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啊,从来没有什么声音听起来如此给人带来欢乐!她向他扑过去,但马上就抑制住自己,颤栗着,惟恐会伤害他。她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
“这就对了——先别碰他,”乔里昂说道,“可别像你搂我一样去搂他,不然你又会把他的气给撵回去的。先别碰他。他一定会活过来的,他又不是个老头子,衰弱得不行了。”
杰勒德深深地叹了口气,嘴唇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红色。乔里昂向门边走去。他还来不及走到门口,便发觉有人把他的两只腿从背后紧紧抱住。
原来是玛格丽特!她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膝部,吻他的手,讨他的乖。“你不会去告吧?你救了他的命,不忍心又把他推进坟墓,从而毁了你自己的功德吧?”
“不会,不会!我给你们两人做好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教堂那次,也是我告诉你我们将把他带到哪儿去的。再说,狄尔里奇·布劳尔对我有什么好呢?我宁愿看到他绞死也不会告诉他。不过,我倒希望你告诉我羊皮纸在什么地方!市长已经悬赏一百个克郎来找它们。你知道,那对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将是一大笔意外之财。”
“唉!你的妻子和孩子们将会得到那一百克郎。”
“什么!羊皮纸就在屋里吗?”乔里昂急切地问道。
“不,不过我知道它们在哪儿。上帝和圣贝汶在上,我赌咒明天你就能得到手,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就到我这儿来拿,但得一个人来。”
“除非我发了疯才不一个人来。得了!跟狄尔里奇·布劳尔分享那一百克郎?没有那么好的事!行了,要是我让谁知道那可怜的孩子躲在这儿,那就让我的老骨头在皮肤底下烂淖!”
说罢他便匆忙走开,惟恐再呆下去会引起猜疑,促使他们都来找他。这时,玛格丽特从头到脚都打着颤,跪在杰勒德身边,为他祈祷。
“出了什么事吗?”乔里昂回答狄尔里奇的询问说,“天晓得,我们把那姑娘吓得神经失常了。她刚才发作了一阵子。”
“那我们最好都去治治她吧。”
“啊,那好!把她吓坏了,好送她进教堂公墓。她父亲是个医生,我把他叫醒,让他把她给治好了。我们烤烤火,好吗?”
他那随便而从容的态度消除了任何怀疑,过不多久,这伙人便都认为三王客店的厨房会比彼得家暖和得多。他们给马丁松了绑之后便扬长而去。
“注意,伙计们,我是对的,市长错了。”狄尔里奇·布劳尔在门口说道,“我原先就说我们抓他已来不及了,果然是来不及了。”
在这个恐怖之夜,杰勒德就这样很险地逃脱了监狱,逃脱了坟墓。
到底他最后是如何逃脱的呢?并不是由于他那设计得很巧妙的藏身地,也不是由于玛格丽特的机智,而是由于一个搜捕他的人的善良冲动——一个有点冒失的家伙心灵中残留的一点人性,再加上他想捞一把的欲望。人们行为的动机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地混杂在一起,并且表面上看来大相径庭;而我们最精明的主意往往就是这样缺乏预见,这样近视。
那些性格温和又非命途多舛,从而使得他们在生命历程中能免受非人性所能经受得了的极端欢乐和痛苦的强烈感情的人,也许是人类当中最好的,也肯定是最幸福的一种人。但对这样一些读者,我很难向他们表达这对倍受虐待的情侣此刻正感到的难以言说的幸福。即使是对那些既尝过巨大欢乐又尝过巨大痛苦的人来说,我拙劣的文笔充其量也只能描绘出玛格丽特和杰勒德的欢乐的万分之
坐着凝望一张可爱的面孔从坟墓里复苏过来,逐步而迅速地重返人世,恢复健康和俊美;看着她所爱的面颊恢复了红晕,她所爱的眼睛恢复了爱的光辉,她所爱的嘴唇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这就是玛格丽特的欢乐,一种足以抵消多年痛苦的欢乐。杰勒德的欢乐则是眼见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发觉自己的头枕在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