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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你呀,我的好人!祝福你!你从来没有在重要关头拆我的台。你们吃你们的饭吧。我去准备准备。”
她请卢克和她坐车一道回鹿特丹。路上,她来回地盘问他,时而十分严肃,时而十分可亲可爱,最后,终于使他把他所知道的都兜了出来,从而搞清了是怎么回事。
玛格丽特在门口迎接他们。她脸色苍白,神情不安,一见面就搂着凯瑟琳的脖子,哀求般地望着她的脸。
“别难过。谢天谢地,孩子还活着。”凯瑟琳急切地端详了她一番之后说道。
她望望那生命危险的婴孩,又望望眼睛凹下去了的可怜的母亲。“幸亏你把我叫来,”她说道,“娃娃中毒了。”
“中毒?谁使他中的毒?”
“你。这是你焦虑不安的结果。”
“妈,这可是真的。我怎能不心焦呢?”
“玛格丽特,我不想听你讲这个。要知道,喂奶的母亲是不应当心焦的。她应当摆脱哀思,而把心转向她怀里的最大安慰。你不知道母亲焦虑不安,婴儿就会消瘦吗?这都是你读书写字的结果。这些没用的技能只适合男人学。女人学了这些玩意,只能把有用的知识全给丢光。听我说吧,娃娃必须断奶。”
“啊,你这残忍的妇人,”玛格丽特伤心地哭道,“我真后悔把你请来。你想夺走我在人世上剩下来的惟一安慰吗?你知道,只要给我的小杰勒德喂喂奶,我就忘了我是天下最不幸的女人。”
“你不能给他喂奶。”凯瑟琳硬顶了回去,“要不是因为吃了你的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妈呀!”玛格丽特哀求道。
“我知道这会使你难受,”凯瑟琳同情地说道,“不过你得想想,要是你低下头看见那可爱的小脸在棺材里望着你,岂不更难受吗?”
“啊,耶稣!”
“要是你忧心忡忡,怀里空空,又如何能对付别的困难呢?”
“啊,妈,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只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这才是个好姑娘哩。相信我吧!我这叫旁观者清。”
不妙的是还得征求另一个人的同意——婴儿的同意,而他比他母亲更固执。
“得了,”玛格丽特装作对婴儿的固执表示遗憾的样子,“他太爱我了。”
但凯瑟琳自有办法对付母子两人的联合。她在街上走路时,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个健壮的年轻妇女带着娃娃坐在她自己家门口。她走过去说明来意,问那年轻妇女是否愿意给她那个一天天消瘦的小孩子暂时喂喂奶,直到她准备好条件给他断奶。
那年轻妇女微笑着表示愿意,接着把她娃娃往摇篮里一丢,来到玛格丽特家里。她行了个屈膝礼之后,凯瑟琳便把娃娃抱给她。她仔细地看了看娃娃,对他很表怜惜,同时嘴里发出喜爱他的声音。很快她就开始给娃娃喂奶,就像是她亲生的一样。
玛格丽特对她那充满自信的样子先是发呆,继而后悔地望着凯瑟琳,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客人抬起头来问道:“是怎么回事?太太,您没告诉我当妈的不愿我来。”
“并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太傻。别理她吧。你呀,玛格丽特,我真为你害臊。”
“你真是个残忍、狠心的女人。”玛格丽特呜咽着说道。
“谁受托付来指引弱者,谁就得心肠硬点。你会原谅我的。你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可你的孩子是我的骨肉。”
待她让对方有足够的时间把这句不客气的话加以消化之后,她又补充说道:“得了。你要知道,她是剥夺她自己娃娃的奶来救你的娃娃,而你却只知道当她的面哭哭啼啼。”
“别这么说,太太。”奶妈说道,“谢天谢地,我有足够的奶喂我的娃娃,也喂喂她的娃娃。求您别责怪她了!可能是生产上的不幸使得她的奶变坏了。”
“还得加上她的心肠。”毫不留情的凯瑟琳说道。
玛格丽特直直地望着她的脸,接着把眼睛垂了下来。
“我知道我应当非常感谢你。”玛格丽特哭着对奶妈说道,然后掉过头去靠在椅子上,好让自己看不见难以忍受的情景:另外一个女人在喂小杰勒德奶,而小杰勒德却根本分不清谁是新妈妈,谁是被排挤开的妈妈。
那奶妈回答道:“可怜的太太,您用不着感谢我。凯瑟琳太太,您也用不着感谢我。您是我的同乡,可您还一点不知道呢。”
“怎么,你也是特尔哥人吗?那就更好了。不过,我记不起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啊,您当然不认得我。我和我的丈夫与你们家相比都是十分卑微的人。而诚实的伊莱和他的妻子是全城闻名,受人尊敬的。太太,您只管使唤我吧。年轻的太太,您也只管使唤我吧。而你,我的小乖乖,你也不管白天晚上尽管使唤我好了。”
“这是个好样的娘们。”等门在她身后关上后,凯瑟琳说道。
“我讨厌她!我讨厌她!我讨厌她!”玛格丽特激动不已地说道。
对她这样一种感情的爆发,凯瑟琳只是报以哈哈大笑。
“这样好,”她说道,“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闹情绪强。话说回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得了,这是给你的一包慰劳品。要是你忍心,你也讨厌它吧。”说罢她把娃娃放在她膝头上。
“我不要,我不要。”玛格丽特转过半边脸去故意不看它,但怎么也没法把另外半边脸也转过去。“他不是我的娃娃了。他是她的娃娃。我真不知道她干吗把他留在这儿。她没把他连摇篮一起抬回家去真算大慈大悲了。唉!唉!唉!唉!唉!”
“好啦!杰勒德没死就是我惟一的安慰了。这事使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别的女人把杰勒德从我手上夺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唉!唉!唉!唉!唉!”
凯瑟琳为她感到很难过,让她安安静静地哭个够。以后,每当她需要琼喂奶的时候,她都把小杰勒德抱出去,也好让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玛格丽特从不反对,也不表示任何怀疑。但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总看见她在淌眼泪。
这一默许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如今,她也同样急于给小杰勒德喂奶。娃娃断奶以后,恢复了健康和活力,但很快又碰到另一件麻烦事——开始长牙了。凯瑟琳在这方面的经验真是无价之宝。正在为娃娃的父亲感到忧虑的玛格丽特,看到娃娃的小牙齿长了出来,自己也感到一些片刻的快乐。“妈,你说是牙齿吗?我说它们不叫牙齿,而是珍珠里的珍珠。”在她看来,他那鲜红的牙床上露出来的每一颗发亮的小珍珠,都是大自然创造出来的最大奇迹。
她的女伴凯瑟琳也产生了和她一样的幻觉,要是我们告诉她们田野里未收割的谷子也同样可爱,玛格丽特便会变得像一只带着责怪和生气表情的羚羊,而凯瑟琳则会把我们撵出门去。总之,不管谁有幸首先发现一颗小珍珠,她们都以洋洋得意的尖叫声宣告它的诞生。
通过和琼聊天,凯瑟琳终于了解到,原来她就是特尔哥乔里昂·凯特尔的妻子。她丈夫从前是盖斯布雷克特·范·斯威顿的仆役,失宠以后回到鹿特丹的老家。他的朋友们给他搞到一个教堂执事的差事。靠做这个差事和干些木工活,日子过得挺不错。
凯瑟琳也告诉琼她是在给谁的小孩喂奶。此外,她还把有关玛格丽特和杰勒德的种种遭遇,以及他的杳无音信使他们十分焦急的情况讲给她听。“唉,”琼同情地说道,“世界真是充满了忧患。”有天,她对凯瑟琳说,“我相信这一带没有谁比我的男人更熟悉你们的杰勒德。但他近来比以往更沉默寡言。哪天天黑之前你到我家来串串门子,想法引他谈谈吧。看在圣母的分上,可别说是我指使你这么干的。他一生给过我的惟一的一顿打,就是因为我不小心泄露了他的秘密。我不想再挨他打了。天晓得,我嫁给一个男人是为了得到安慰,而不是为了挨打。”
凯瑟琳真到他们家去串了门子。乔里昂自然乐于告诉她,他怎样帮助过她儿子,说不定还救过他的命。这对凯瑟琳并不算什么新闻。然而,当她盘问他是否猜得出为什么她儿子既不回来也不写信时,他便狠狠瞅了他妻子一眼。他妻子却装着冷漠坦然、莫名其妙的样子,不理睬他的目光。他只是简慢而不高兴地作了个回答:“别人都猜不出,为啥我就能比别人知道得多一点?”等等,等等。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你以为市长会把秘密告诉我这样一个人吗?”
“那么市长准知道什么内情!”凯瑟琳机敏地说道。
“有可能。除开他还有谁知道!”
“我得问问他。”
“但愿如此。”
“我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