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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胡子贴在某人子孙的嘴巴上,只因为这人曾经冒犯过他?真相信某些小偷偷了修院的公羊还想抵赖,圣波尔·德·里昂便叫这公羊作证,而这公羊剧然马上就在小偷的肚子里叫了起来?难道你想叫我丢掉古代写得挺高明的故事,而喜欢这样一些老太婆式的吹牛?古人也喜欢围绕动物进行一些虚构。不过他们的虚构合乎逻辑,而我们的虚构却不合情理。你只消把埃非斯和他的狮子,或安德罗克里斯和他的狮子跟安东尼和他的两只狮子比较一下就十分清楚了。异教徒写的这两只狮子都干了狮子从没干过的事,但所干的事至少都合乎它们的性格。比如说,一个喉里卡着根骨头,或脚上插进一根刺的狮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人谦恭有礼。但安东尼的两头狮子可都是披着狮子皮的笨驴。什么样的动机会促使狮子想变成教堂执事呢?狮子要干的事是把人咬死变成死尸,而不是掩埋死尸。”接着,他又叹口气说:“我们的虚构比不上古人的虚构,就像我们的塑像比不上古人的塑像。其道理是一样的。我们不像他们那样研究自然。我们都是卑贱的模仿者。你相信圣徒列传中所说的底比斯的保罗是世界上第一个隐士。他在地下生活了七年,而他的女儿是个女修院院长。早在摩西之前东方就有修士和隐士了。而古希腊、罗马一直都有这两种人存在。至于说圣方济和他的雪球,应该说他只不过是模仿了代俄哲尼斯。这人曾裸体拥抱雪覆盖着的神像。我们的模仿只不过是没有诗意的蠢货,只不过是一个猿猴模仿另一个猿猴——代俄哲尼斯在这点上又只不过是模仿了婆罗门僧和印度的裸体苦行僧。然而,这位圣方济的弟子却很可能用雪球砸我们,把我们赶出教会。你说说看,克莱门特,有什么衣服比我们修士穿的衣服更好看呢?但你瞧,除开腰带和圣带来源于犹太族以外,全都来自奴马·庞披利。至于我们那带头巾的披肩和白袍,则仍然保留着奴马时代的名称。大教堂教士穿的‘毛皮衣’则来源于原始的异教徒。这是祭师们毛朝外穿着兽皮衣进行祭祀的原始时代留下的痕迹。杰罗姆,你得脱下你的黑长袍、腰带和风帽,因为这三样东西都来源于异教妇女的装束。杰罗姆,你可以让你的头发长得和押沙龙的一样长,因为削发的习俗也像缀斯神那样起源于异教。”
“考虑考虑你说的话吧,”杰罗姆严厉地说道,“我们都清楚是哪一年教会正式规定削发的。”
“但并不是教会的发明,杰罗姆。婆罗门僧早在这之前几千年就削发了。以后通过亚述人传给埃及爱西斯的祭师,再传给雅典城塞累彼斯的祭师。已故的教皇(愿圣徒们保佑他)曾对我说,《圣经》前五卷讲到上帝禁止利未人削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是因为埃及的祭师们削发之故。我相信教皇陛下。我并不是什么《圣经》学者。和你杰罗姆同名的那位圣人的拉丁文,可是我不能逾越的一个障碍。上帝对我说,我对上帝说。对不起,神圣的杰罗姆,我能忍受许多东西,但我不能忍受您的拉丁文。我还是宁要《新约全书》!固然它不是色诺芬的希腊文,但毕竟是希腊文。而且它里面还包含着一些异教的格言。要知道,圣保罗也并不像你一样对这些异教格言表示反感。凭朱庇特发誓,每当异教徒说了句有道理的话,符合他的要求的时候,他肯定会采用它,并把它和《圣经》的文字永远溶和在一起。”
“走吧,克莱门特,走吧!”杰罗姆站起来说道,“你这亵渎神明的修士,放明白点,要不是因为这个有权势的地方保护你,你那该死的异端邪说就休想再保留下去。我本可以叫人把你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说罢他气得脸色发白地大步走了出去。
科隆纳对这一威胁的反应使得他这位热衷于异教研究的人大增光彩。他跑出去,在杰罗姆背后兴高采烈地嚷道:“这也是来源于异教,因为一个人思想不同而烧毁他的躯体,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教习惯做法——正像烧香、洒圣水、一座教堂里设置百来个祭坛、削发、红衣主教或祭师的帽子、教皇这个名词等等,都来自异教——”
话没说完,杰罗姆已经猛地把门关上。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这所屋子,就有扇百叶窗打开了,那热衷于异教的修士把头和肩膀都伸了出来,俯身望着街道叫道:
“愿那些基督徒受到惩罚,因为他们
都是满脑子充满了迷信的人。”分手的时候向对方打了这一间根之后,科隆纳感到一种胜利的喜悦,兴高采烈地大步走来走去。由于他不像往常那样留心他的航道(人们只能在一堆堆古物和古籍之间的小道上小心翼翼地走,才能穿过他的房间),不慎碰在一个埃及白鹤的尖嘴上,摔了一交,滚在一大堆亚美尼亚的神像上面。这些亚美尼亚神像尽管身材很小,但他发觉他们在争论当中却十分顽强。
“你不能再到那信奉异端的修士那儿去了。”杰罗姆对克莱门特说道。
克莱门特叹息道:“难道我们就不理他,不想法纠正他的错误吗?争论中过火的地方就马虎点吧!他是因为被激怒了。他说话过分,行动不一定这么过分。啊!他可真是个纯洁而善良的人。”
“所有持异端邪说的头号人物都是这样的。撒旦并不像勾引别人堕落那样勾引他们堕落。相反,他使他们显得更有道德,以便使他们的说教更有分量。科隆纳僧是无可救药的。他的家族在罗马有钱有势,无所不能。让我们祈求他所亵渎的圣徒们开导开导他吧。反正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以德报怨了。不过,我们得禁止你和他交往。从今天起,你只能独自一人在城里走!听有罪的人忏悔,替他们赎罪!再就是驱魔!安慰病人!警告那些执迷不悟的人!凡是有人聚集的地方都利用一切机会进行布道!别再和科隆纳来往!”
克莱门特低头走着。
根据杰罗姆的请求,修院院长派人监视这位年轻的修士。有一天,暗探回报说克莱门特师弟路过科隆纳的住所,在街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但他用手掩着面,走得很慢。
杰罗姆把这份报告交给了院长。院长征求他的意见,也征求安塞姆的意见。安塞姆打算回朱利厄斯去,正巧来向他告别。
杰罗姆说:‘哼!他倒是服从了。但他是带着遗憾的心情,甚至幼稚、后悔的心情服从的。”
安塞姆说:“他不过是在与一位朋友和恩人决裂时掉了一滴眼泪。这是很自然的。毕竟他还是服从了。”
安塞姆是一个以温和的形式出现的不可抗拒的人物。有时他甚至对杰罗姆也具有一种无形的优势。
“可尊敬的安塞姆师兄,”杰罗姆说道,“克莱门特这人是个天生的软骨头。他会使你失望的。无论为我们的教会还是为我们的教派,他都不可能干出什么大事。不过,他倒是个演说家,已经陶醉于圣多明我精神。就让我们牵根线放他飞吧。”
同一天,克莱门特接到通知,要他立刻跟随杰罗姆师兄前往英国。
克莱门特两手交叉在胸前,低着头温顺地表示服从。
第七十三章
家庭
像凯瑟琳那样的人呆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并不是毫无缺点。她身上存在着想支配一切的强烈欲望。她还没有跨进门坎多久,各种器具就显得亮晶晶的,火炉好像自己给自己打扫了一番,窗子也放进了更多的光线,真像有个大蟋蟀以它活跃的心灵使得整个屋子活跃起来。但这蟋蟀既爱管闲事,个性又很强。她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都要管,什么人也要管。有许多东西管一管倒是会有所改进。但也并不是一概如此。这里所指的就是那除非进了坟墓这个安宁而又凉爽的隐居之所,否则就不能容忍别人管的活人。
凯瑟琳把玛格丽特屋里的每张椅子、每张桌子都调了个位置,其结果也许使得情况有所改善。
但她硬要走得更远,连活的家具也要打扰打扰。
当玛格丽特的分娩期临近的时候,凯瑟琳乖巧地请丹尼斯和马丁给以协助。这两个头脑简单的大老粗很诚恳地问她他们能帮点什么忙,她却说,他们最好出去散散步,从而使他们变得更有益处。话说到这里也还过得去。但她还进一步表明,要是能把散步延长到下星期三左右,那就更有帮助。这种话当然不会叫人心里舒服。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中,这两个男子汉在柔弱的妇人管制下的顺从表现,足以使带有三个幼熊(其中一个还有病)的母熊感到满意。他们通常一清早就溜出屋去,要到夜晚才像小偷似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