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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要给你看一件十分美丽的东西。我相信,你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不过,你不能让杰勒德知道,因为他想利用它让我们吃一惊。他把它盖得严严的,有时干脆把它拿走。”
凯特拄着拐杖,慢慢走开,留下她母亲一个人既兴奋又好奇地等着看杰勒德的秘密。
很快,她就带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走回来,然后把布包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幅可爱的圣母像。圣母佩带着她所有的纹饰。一顶三重冠罩着她那浓密而美丽的头发。头发松散地飘垂在她的肩上。凯瑟琳起先简直感到肃然起敬。
“就是她,”她叫道,“是天上的皇后娘娘。我从没见过有谁像她那样使我打心眼里喜爱。”
“妈,瞧她的眼睛:望着天上,好像它们是属于天上的,不是属于凡人的,还有她那灿烂而美丽的金发。”
“我竟然有个儿子能使圣人在一块木板上复活!”
“妈,这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年轻的圣徒。这个世界真是配不上他。他生到这儿来为的是画那些得福升天的人,然后自己也升天,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她们还没欣赏够,就听见门口有个陌生人的声音。出于女性的一种诡秘的本能,她们赶紧把画藏在布里,虽然并不需要这样。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眼睛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这人就是盖斯布雷克特。他已经有十年没进过这间屋子了。
母女二人惊讶地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又彼此望望对方,然后才说了声:“市长大人!”声调如此富于表达能力,以致盖斯布雷克特感到不能不给她们一个回答。
“是的!我承认,我上次到这儿来办的不是一件友好的差事。人都爱照管自己的利益——伊莱的利益和我的利益是矛盾的。好吧,就让这次拜访弥补一次吧。今天我来是为了你们的事,而不是为我的事。”凯瑟琳和她女儿迅速地交换了一个轻蔑而不相信的眼色。她们比他本人所猜想的更了解他的为人。
“这是有关你儿子杰勒德的事。”
“是的!是的!你要他白白替市里干活。他告诉过我们。”
“我不是为这种差事来的。我是来告诉你们,他已经落进了坏人手里。”
“上帝和圣徒们管管吧!请你不要折磨一个当母亲的!说吧,快点说!不要拖时间编好谎话再说。我们了解你。”
盖斯布雷克特碰到这一羞辱顿时脸色苍白。他来此的动机便又掺上了恶毒的泄愤。“事情是这样的,”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很快地说道,“你的儿子可能会当上一家之父,而不是神父。他成天和彼得·布兰特的红发姑娘玛格丽特混在一起,就像匹母牛爱牛犊似的爱着她。”
母女同时迸发出一阵大笑。盖斯布雷克特用眼睛瞪着她们。
“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了?”
“把你的鬼话讲给那些不了解我儿子杰勒德的人去听吧。女人对他是算不了什么的。”
“别的女人也许是这样。但这个女人可真是他眼中的心肝宝贝。或者说,要是你们不把他们拆散,而且马上拆散的话,她就会成为他的心肝宝贝。得了,太太,别让我浪费时间和友好的忠告了。我的佣人看见他们在一起一二十次了:手拉着手,我望着你,你望着我出神,就像——你是知道的,太太——你也是从年轻过来的。”
“闺女,我感到不舒服。是的,我也是从年轻过来的。我知道年轻人有多痴多傻。我的心哪!他一下子就把我搞得六神无主了。凯特,要是真的怎么办?”
“不会!不会!”凯特急切地叫道,“杰勒德有可能爱上一个年轻女人。青年人全都这样。我真不知道她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爱。不过,假如他真爱上了,他会告诉我们的,也不会骗我们。你真是个坏蛋!别,亲爱的妈妈,别这样,杰勒德那么善良,决不会爱一个粗俗的女人。他的爱是属于圣母和圣徒的。唉!我把画拿给你看。瞧,假如他的心灵是庸俗的,他能把天上的皇后画成这样吗——瞧呀!瞧呀!”说着,她把画骄傲地拿了出来。在热情洋溢的这一瞬间,她显得比过去和未来的没有生命的画像更为容光焕发,更为美丽,并以她的雄辩和她对杰勒德的纯结所提供的具有女性特点的这一证据,使市长惊奇得无言以对。他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处在这种状态下的眼睛和嘴巴连同整个面部,就像是被转动在同一个枢轴上,时而从肖像画转向两个妇女,时而又从妇女身上转向肖像画。
“呀,这就是她!”他喘着气说道。
“不是吗?!”凯特叫道。这时,她的敌意已缓和下来。“你欣赏它吗?我原谅你吓唬我们。”
“我是在疯人院吗?”盖斯布雷克特·范·斯威顿说道。他完全被搞糊涂了。“你给我看的就是那姑娘的像,而你说是他画的,并说这是他不可能爱她的一个证据。要知道,画家们都是画他们情人的呀。”
“那姑娘的画像?”凯特叫道,惊奇得非同小可,“呸!这不是一个姑娘。这是我们的圣母。”
“不,不。这是玛格丽特·布兰特。”
“哼,你这瞎了眼的,这是天上的皇后。”
“不。只不过是塞温贝尔根的皇后。”
“你这亵渎神明的!瞧她的三重冠!”
“傻孩子!你瞧她的红头发!难道圣母愿意长红头发吗?要晓得,早在世界诞生以前一万年,她就有选择各种颜色的权力。”
这时,在敞开的门边隐约可以看见一张不安的面孔。这是他们的邻居彼得·拜司根斯。
“出了什么事?”他小心地低声问道,“我们在街那边都听得见你们说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好街坊!出了什么事吗?你瞧市长竟在我们杰勒德脸上抹黑。”
“住嘴!”范·斯威顿叫道,“彼得·拜司根斯来得正是时候。他们父女俩他都认得。他们曾在他身上施展过魔力。”
“什么!她也是个巫婆?”
“要不鸡蛋就不会像鸡了。为什么她父亲叫做巫术家呢?我告诉你,他们曾使这个彼得着过魔。他们在他身上施展邪术,给他治好了绞肠病。彼得,你来瞧,这是谁?你们娘们最好先别讲话。彼得,这是谁?”
“啊呀,果真是!”彼得以此作为回答。他的目光似乎被画迷住了。
“这是谁?”盖斯布雷克特性急地又问了一遍。
彼得·拜司根斯微笑了起来。“嘿,你和我一样清楚嘛!不过,干吗要把一顶冠冕戴在她头上呢?我从来没见她戴过一顶王冠。至少我没见过。”
“我的天呀!你就不能张开你的大嘴,说出一个姑娘的名字,好叫三个人满意满意吗?”
“市长,我愿为您效更多的劳来使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感到满意,岂止张张嘴巴而已。我说呀,如果不是画得和真人一模一样才怪哩!”
“这该死的!他不愿,他不愿——咒他吧!”
“怎么啦,我干了什么了?”
“啊,先生!”凯特说道,“看在仁慈的老天分上,请你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活着的妇女,是——是——玛格丽特·布兰特的面孔吗?”
“小姑娘,比一面镜子照出来的还逼真。”
“先生,你敢肯定是她吗?”
“当然,除开她以外还能是谁?!”
“那么,你为什么不马上就说出来呢?”盖斯布雷克特厉声叫道。
“我说了嘛,尽我所能说清楚了嘛!”彼得也嚷道。在这个小小的争执上,他们叫嚷得如此起劲,竟没看见凯瑟琳和她女儿已把围裙蒙在头上,深感痛心地摇晃着。这时,伊莱亚斯正好从店铺回到家,一看到这情况就吓得呆若木鸡。虽然凯瑟琳的脸孔是蒙着的,但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我可怜的男人回来了。”她哭哭啼啼地说,“好心的彼得·拜司根斯,你告诉他吧,我没有这个勇气。”
伊莱亚斯变得脸色苍白。看到冷淡了这么多年之后的市长突然来他家,再加上妻子和女儿这么伤心,他担心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不幸。
“理查特!雅各布!”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是!不是!”市长说道,“这是你家门上的事,而且也不是谁死了或者垂危了,老朋友。”
“上帝保佑你,市长!我算是舒了口气。这口气差点没把我憋死。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斯布雷克特把讲给母女两人听过的话又讲给他听,并把画摆出来作为证据。
“就是这么些?”伊莱说道,感到卸掉了一个大包袱,“你们在哭哭啼啼地嚎叫什么呀?事情是恼火的——气人的,但还不像死了人嘛,还不像有人病倒了嘛。孩子终归是孩子嘛。他长大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