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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儿先行起身施礼,“云儿见过单公子。”
“沈姑娘不必多礼。”
单宸非的声音清冽,眼中神色平静,一时间,沈云儿难免有些怀疑适才看花了眼。
段柳晏放开单纹惜,带笑行礼,“单兄。在下柳晏,早闻单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
“不敢当。柳兄请坐。”单宸非一派中规中矩,惹来两个女子笑出了声。
单纹惜大笑着跳到哥哥身边,“哥,什么‘柳兄’啊!这臭小子姓段,全名段柳晏!”
单宸非转向段柳晏,略略施礼,“段兄。家妹年纪尚轻,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段兄海涵。”
“哥!要‘海涵’的是我才对吧!你都不知道,这臭小子有……”
“惜儿,不可无礼。”单宸非叹了口气,抬手覆上她的头,宠溺又怜爱地道:“你这个样子,让为兄如何放心……”
“哎呀,哥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倒是哥哦,应酬的时候记得要多吃菜少喝酒,眼看着天要凉了,哥要注意天气添加衣服。”
文雅地笑着轻轻颌首,单宸非又道:“惜儿当真不需要请镖师?”
“妹子我早有安排,哥放心好了!云儿,走吧!”
沈云儿来到他们身边,屈身行礼,“请单公子放心,云儿定会保惜周全。”
“如此,家妹便有劳沈姑娘多费心了。”
“单公子客气了,云儿受惜之恩,理当如此。”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再客气下去,天都黑了!”单纹惜拉走了沈云儿,朝他灿烂一笑,“哥要照顾好自己,妹妹走咯!”
“嗯。”
妖孽见竹仙(4)
“单兄,后会有期。”段柳晏含笑施礼时,单宸非却在对方眼中察觉到了不加掩饰的敌意。
常年混迹商场,再凌厉的目光单宸非也见过,只是此刻,那妖邪惑众的男子眼中似刃的神情却宛若要将他淹没于刀山火海一般。
唇边温文尔雅的笑容加深,目光中注入一份犀利,单宸非径直迎上段柳晏的目光,视线相撞处,宛如三军会师两虎相争。
笑靥未变分毫,单宸非轻松回礼,“段兄走好。”
“告辞。”
搁下这两个字,段柳晏再不耽搁,流星大步跨出四五步便赶上了两个女子。拉过单纹惜,他深深叹息一声,颇为落寞地道:“纹惜为何不等为夫?”
“臭小子给我放手!”死命拍打着钳制自己的那只手,她吼道,“鬼才要等你!我真恨不得黑白无常马上过来,把你领走!最好让阎王爷判你永世不得超生,臭小子滚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嗯……”凤眼微眯,段柳晏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那纹惜是什么鬼?”
“本小姐是人,如假包换的人!”
“不对吧?纹惜,不就是阎王爷伙同月老,派来勾引我的美人鬼吗?”话音未落,他突然凑近,锋利的薄唇紧紧贴上那嫩白如玉的面颊。
顿时,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单纹惜震惊得无法言语,下意识地扬起手照着他脸上挥去,却在中途被抓住。
沈云儿纤指掩唇,怔在原地。
他们身后,单宸非将一切尽收眼底。
丰润的朱唇渐渐被牙齿咬出腥咸的味道,主人却似麻木般不曾察觉。只因,他的心,在那个瞬间,崩裂粉碎,全部的痛,一刹那聚集在左胸口,闷得无法呼吸,疼得,若万剑穿胸而过,只留鲜血淋漓……
眼前的事实,亦是鲜血淋漓!
突然,生出狂笑的冲动。
最终,却只能跌坐在椅!
过了半饷,他才深深发出一声长叹,费力地抬眸,望向门外,唇边扬起一丝苦涩难言的弧度,喉结上下翻滚几次,声音才沙哑地鸣响。
“惜儿……”
屋外,阳光明亮得,刺目。
热脸贴冷屁(1)
青山秀水间,鸟语花香不绝。
正值初秋,转红的枫叶零零碎碎点缀在山头,灿若星火。
三人在山脚勒住马匹。
单纹惜整理了薄纱面罩,抬眸望了眼远处,“眼看天要黑了,咱们先找地方休息一晚吧!过了这山,再行三百里,就是江苏地界了。”
段柳晏打马过来,停在她身边,“纹惜,不如我们先往前走走,寻个店家,破旧的客栈也比露宿强些吧!”
单纹惜不理他,径直驱马往山脚下前行。
段柳晏急忙追上,“就算纹惜不为自己和为夫考虑,也该考虑一下沈姑娘吧!”
“段公子。”沈云儿双手抱着单纹惜坐在马上,不便行礼,只好牵动嘴角笑了笑,“这附近没有客店,只能露宿。”
“不会吧?”段柳晏疑惑地扫视了四周,“记得我三年前来时,这附近还有一挺热闹的镇子,因是交通要道,来往商客很多。”
“段公子所言不假。这山名曰枫雀,以前两边各有一庄一镇,以山为界,东枫庄西雀镇。三年前是个很美很忙碌的地方。”沈云儿的目光柔和了些,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他往后瞥了一眼,奇怪地询问道:“怎会变成现在这般?”别说商队了,这一路走来,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碰到,可见这里有多缺少人迹。
沈云儿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道:“雀镇以西,有一条河道,是水路出入江苏的必经之处,杭州西湖水脉便接于其中。两年半以前,那边出了一拨水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父屡次向朝廷请命,均无回音,又因奸歹之人落井下石,无法调动武力,只得行下下策,改路换道,另起城门。城内人可保无恙,但城外雀镇、枫庄实属无能为力。百姓经不住水匪劫掠,万般无奈之下,落草为寇。”
“普通百姓怎会想到落草为寇?其中分明有误。”
“家父也曾怀疑。但镇庄里的人去了哪里?一开始怀疑是全部被杀,可公子也见了,这一路上。”
热脸贴冷屁(2)
别说烧杀抢掠的痕迹,就连半块骨头也没有。”
“实为离奇。纹惜怎么看?”眉端微蹙,段柳晏看向那个一直在生气的人。
单纹惜自顾自眺望四周,根本不睬他——出京七天以来,无论段柳晏说什么、做什么,单纹惜都不同他说半个字,使他很无奈。
“吁——”单纹惜突然勒缰停马,微眯了杏眸,一副侧耳倾听的摸样。
“惜怎么了?”
“好像有水声。”
闻言,段柳晏和沈云儿也竖起了耳朵,凝神屏息好一会儿,才确定细微的流水声是从西而来。
循声进入枫树林,又走了几里,他们便看到了一条清冽的溪流。
单纹惜看了看左右,转头对身后那人询问道:“我看,咱们今晚在这儿睡一下吧,云儿觉得呢?”
“好。”
段柳晏吐了口气,率先跳下马,想去接单纹惜手里的缰绳,却被避开。心下一漾,他快速抓住了刚刚脱离的缰绳,牵着两匹马往溪边走。任凭单纹惜如何使力都无法让缰绳挣脱他的手,索性由他去牵。
瞥了一眼单纹惜故作平静的脸,段柳晏不由得无奈。这一路上,他不知努力了多少次让她开口说话,可她就是不多说一句话,有时与沈云儿谈得欢畅,一撞上他的视线,立刻别过头去,连冷嘲热讽都吝啬于给他只字片语。
想他堂堂宁远王,官居正一品,竟屈尊行此等热脸贴冷屁之事。
只因出发第三天,夜晚在客栈住宿时,他路过她们的房间,听到了这两个女子间的谈话。
“我不知道,真的。那个臭小子有时候一本正经的,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那副风流相。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惜……”
沈云儿的声音透着犹豫不决。段柳晏站在房外凝神倾听,好一会儿后,单纹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热脸贴冷屁(3)
段柳晏站在房外凝神倾听,好一会儿后,单纹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云儿适才问我,为何明明要他担任护卫,前天还要把他赶走。
“呵,我自己也觉得可笑,当时得知他到来,就突然想看看,他会不会信家丁的话,直接纵马追赶。
“那个臭小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面对他,就忍不住要冒火,大吵大闹。
“明明,从来都没有人敢像那样对待我,照常理说,我应该躲他躲得远远的。
“可是,现在,我好像习惯了偶尔和臭小子吵吵嘴。
“这几天,云儿夹在中间很辛苦,我都知道。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我要先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决定应该怎样去面对段柳晏那个臭小子。”
“嗯,云儿晓得了。”
那一晚,段柳晏在她们门外矗立良久才回房,却是久久无法入睡,兴奋夹杂担忧的情绪搅得他心急如焚。
习惯了循规蹈矩过日子如死灰般的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过这么兴奋、这么担忧的心情了?
三年?
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