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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谢过指挥……”
半响过后,这个向来口舌便给的掌柜,只憋出这么一句。
“看你还是个老实人。”张武昌并不介意李遇春的呆板,点了点头,说道:“你家东主回来之后,请他到我府中见面。”
说完张武昌转身就走,又是威风凛凛的上马,不一会就带着部下走的踪影不见,只留下在场的几千人呆呆征征的看着指挥大人留下的一抹烟尘发呆。
“听说了没有?”李遇春看着眼前众人,突然大吼道:“能不能收,和老子无关,现在能收了,你们这些狗日的给我排好队,等着上称称粮!”
众人齐声欢呼,刚刚叫骂的主力摇身一变开始拍起李遇春的马屁来,那种熟悉的讨好的笑容又浮现在这些人的脸上,李遇春理也不理,他在人群对面已经看到笑呵呵过来的张瀚。
“东主……”
李遇春喉头涌动,两眼酸涩,他感觉惭愧,一把年纪的人,居然有要哭的感觉。
“这阵子,委屈二柜你了……”
张瀚拍拍李遇春的胳膊,上位者的姿态尽显无余,在场的人也毫无奇怪的感觉,半年多前,张瀚初到店里时,可是三个掌柜眼里的半大小子,这半年多时间过来,时势倒转,分店的掌柜钱能文就是当初店里的大伙计,算是亲眼见证了和裕升的内在变化,这一刻也是泪流满面,颇有一点见证历史的感觉。
“东主不必多说,”李遇春道:“刚刚那指挥使想必是东主请来的,还是赶紧过去一趟,这些当官的不好怠慢。”
“嗯,这里就交给二柜了。”
那些卖粮的已经涌过来,排成长龙等着上称之后拿银子,各人都是喜动颜色,因为有镖师押阵,秩序也是十分良好,不象别的地方容易乱成一团麻。
张瀚心中甚是满意,李遇春和他带出来的分店掌柜经验丰富,设定的收粮地点和建好的商号都很合适,他的和裕升储备了不少可以用的商业上的人才,这一点犹为重要,不然的话就算他有不错的想法和实力,手下无人也是抓瞎,这些人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有十年八年的栽培是用不得,忠心和能力都要兼具才行,另外就是要监督,监督的事他目前是靠着李玉景设立的帐房队伍,还比较薄弱,好在现在结构较为单一,还算管的过来。
下一步是扩大识字班的规模,特别是未成年的那些,人数要多起来,识字的同时还可以到柜上帮忙,就象是小伙计一样,这样几年之后,又有一批可用的大伙计,十年之后,掌柜的人数又扩大多倍,这才是良性循环。
指挥衙门就在卫城城南,偏西一些,比起赖同心的参将府来,卫城守备府邸规格要稍小一些,但内里的内容比参将府要豪华很多……张武昌这掌印指挥和守备没有办法世袭,但他的天成卫指挥使一职却是可以世袭的,有榆林张家的力挺,估计守备不一定,掌印也多半能世袭,这府邸当然不是参将驻所那样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是铁打的衙门铁打的官,既然是世袭要住,装修上也是极尽奢华,最少张瀚穿过照壁时特意看了四周一眼,壁画精雕细作,月洞墙常涮常新,各式树木和花从开的正艳,沿途小道时不时的摆放一堆异石,显示出主人不俗的情趣志向……就是摆的有些多,过于堆砌,由此也能看出,张指挥是细大不捐,兼收并蓄的主。
进了门,张瀚照例跪下行礼,张武昌坐在客厅正中,大咧咧受了他一礼,虚抬下手,说道:“你这小东主倒也不差,俺那大哥托人捎话过来,说你在他的事上出力不小,麻总兵也关照你,你一个白身,此前也不是什么大商家,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了得。”
张瀚躬躬身,笑道:“总赖麻总兵和郑副使关照。”
张瀚昨晚收到消息,阳和兵备道吴友贤已经上奏自请致仕,他年纪大了,近来身体不好,这一天是迟早的事,估计朝廷也不会挽留,其实万历中期之后皇帝疏于政务,不仅很多衙门不补官,诏旨不下,就连辞官的奏疏皇帝也懒得理,若是品阶低的官员和职位内阁和各部可以自主,象兵备道这种职位却是紧要职位,非皇帝亲自下旨不得黜落和升补,吴友贤固然是请辞了,也不知道那龙目是否过目,也是否会下诏有司尽快升补。
若是以前,三五年不给你下诏允你辞官的事也是有的,大明的官员也是潇洒,皇帝不准老子自己走就是,官印往正堂一放,再见走人,若在洪武年间这是剥皮有份的罪,嘉靖也饶不了你,万历皇爷手里,尽由得你,想走随意,走了后也不补官,衙门就空在那儿,急的中枢跳脚,皇帝也只是不理。
据张瀚得到的内幕消息,吴友贤病的不轻,生怕自己会死在客乡,已经打定主意,一个月内不见回文他就直接走人,郑国昌这个副使肯定直接署事……对张瀚来说,这是个很利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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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 私刑
“嗯,听说你同郑副使是叔侄?”
张武昌眼睛转了几转,开始打听起消息来。
张全昌一走,榆林张家在大同的势力大减,若是郑国昌果然补了兵备,正印官和副使权力大有不同,想到这里,张武昌脸上也是挤了三分笑容出来。
“小人确实蒲州张家出身,叔祖父曾任知县,郑副使是小人叔祖父点中的秀才……”
“原来如此。”
张武昌道:“既然是这般关系,日后和裕升在我卫城的分店,自然由我一手关照,张少东主你但请放心。”
“大人这般说,小人有如何不放心的?”张瀚起身笑道:“小人打算起个会,叫天成卫粮食购销商会,大人何妨入个干股,年尾分红时,自有银子可拿。”
张武昌不愧是将门,毫不客气的道:“这个自然,只是不知道有多少?”
张瀚道:“总有过千两。”
这一下张武昌大喜,也是起身道:“日后这商会的事,便是我的事!”
……
银库里新腾了一间屋子,张瀚带着张春就在东屋等着,时交六月,天已经热起来,天黑之后,银库这里只管入不准出,当然也有例外,就是张瀚亲自在这里时。
外围的围墙在四月时开始加高加厚,现在银库方圆近三亩地,外围的围墙远远高出普通的院墙,四角又加了几座箭楼,有镖师日夜在上看守,墙体很厚,比普通围墙厚出一倍有余,全部是青砖砌成,内里进来从院子到各个仓库都是抹了砖用来防火,花草树木一律没有,进来的人感觉空荡荡的,而且一双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忍不住就叫人后背发凉,每次到银库这边,那些脚夫都是急匆匆的,收拾完了就赶紧走人。
倒是隔壁粮仓那边,屋子更多,占地更大,每日都是人声鼎沸,热闹的很,说笑声嬉闹声,下粮包时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自五月过后,各地每日都能收过万石粮,粮食大半都送到新平堡这里验收入库,整个北街往南的居民区已经被和裕升买下超过近千间屋子,堡中房价也因此节节攀升,惹的不少打算买房的外来商人,怨声载道。
在高墙之下,靠着北墙那边临近城墙,四周箭楼之下,修着三排屋子,每排五间,间隔较远,屋子全部和仓库一样用条石为基,青砖到顶,也没有开窗,和银库间还隔着一道墙,有一道小门可以隔开,往外没有再开门,这里是镖师们的住处和厨房所在。
中间一排,已经被杨秋征用,他和他的部下就住在中间这排,杨秋挑的人多是性格阴冷心思细密的人,住中间这排别的镖师都不大敢过来,这几日每天都听闻打人的声响,更是叫人不敢接近。
阴森森的灯火之下,杨秋手上和脸上均溅着鲜血,甚至还有些碎肉沾在身上,刘德全和另外两个镖师均是被捆的十分结实,另外那两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半躺在地上不停的呻吟,刘德全倒是十分硬气,身上被鞭子抽的没一处好地方,却只是咬着牙不言语。
杨秋几人均是打的累了,看着刘德全眼神中的愤怒和不屑他便是十分恼恨。
从天成卫回来的半道上,杨秋便是将刘德全几人的不妥之处向张瀚回禀,回到堡中后,张瀚令杨秋暗中盯梢,果然发现刘德全与范家分号的李明达暗中有联络,每日傍晚借着喝酒的借口偷偷溜到范家分号,在前两日,张瀚下令将人暗中拿下,直接套上布袋,送到这隐秘、处来审问。
这当然是擅动私刑,不过上有总兵和兵备副使,赖同心也拿银子喂饱了的,加上地点足够隐秘,不愁叫外人听了发恶梦,自是想怎样就怎样,杨秋一伙把自己折磨人的想象力充份发挥了一次,结果楞是没有打服这刘德全。
“狗日的杨秋,张瀚给你服什么迷汗药了?”嘴里的抹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