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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入其中,不得其貌,不得其貌,不明其理啊。”
张瀚心中忍不住感慨着,怪不得明朝表面上的地税很轻,而百姓的负担还是很重,特别是北方农民,在万历末年到天启崇祯,大量的农民卷入造反队伍之中。
“既然遭了灾,”张瀚看着李祥符,语意温和的道:“减些田租也是势所必然。只有一条,老李你是管庄的人,不能顾着本庄人的说法,一味的将就他们,来和我这田主打擂台,若是存了这样心思,不减也说减,那么我这里,就是能减也不减,这道理,你懂了么?”
李祥符脸上先是露出欢喜,眼中也忍不住有一抹轻视,毕竟这田主年轻心软,自己一叫苦就立刻允了,待听到张瀚下头的话时,他心中一惊,接着额上冒出冷汗来……张瀚的话,正中他的内心,也是极为严重的警告,他这个庄头,毕竟拿的是张家的俸,如果一味站在佃农一边,那么东家也是不满,必定会换人,想到自己这地位若是不保的后果,李祥符已经站不住了。
“小人代下头的人多谢东家。”李祥符叩着头说:“东家真是仁心,但小人敢打包票,东家不信可以到各家田里和场上去看看,委实是收的少,小人不敢为了买好同族就敢欺瞒东家。”
张瀚笑道:“起来说话,一句话就把老李你吓成这样……我不过先白嘱咐你一句,日后用你的日子还多,不要自己疑神疑鬼。”
这么一打一拉,李祥符原本迷迷糊糊的模样都一扫而空,整个脸上精神抖擞,眼神里也满是精干之色,果然开始那模样是有些装,有点儿轻视张瀚年轻,这一下,可是知道厉害了。
张瀚还欲再说,这时锣声响起,李祥符面色一变,说道:“下榜了,开始征税。”
“你就是这村的甲首吧?”
李祥符苦笑道:“正是,这些都是小人的差事。”
每乡都会有总甲,负责支应差事,催纳赋税,每村也有甲首,和有些权势的总甲不同,底下这些人就是填馅的,催不上来赋税,倒霉的就是这些办事的人,那些县衙三班的衙役和各地的总甲才不会自己赔钱。
好在李祥符还是管庄,各人交多少田租都在他掌握之中,又是宗族里有身份的长者,这甲首差事好歹能应承的下来,本来可以轮换的事,也是能者多劳,全数托付在他身上。
张瀚道:“走,去看看。”
众人一起出门,这时不少在忙活的人都赶了来,见着张瀚不免还是得行礼,张瀚脸上甚是和悦,不停的人和打着招呼,所有人都是脸上带笑,感觉这少年东主脾气秉性都是甚好,只有李祥符偷偷抹汗,知道张瀚的模样只是表面,内里却是另外一种性格。
待到了村口,人群已经汇集的浩浩荡荡,村口处的申明亭应该还是太祖年间所盖,这也是朱元璋的命令,全天下村落俱是如此,和各衙门一样,建此亭为了宣扬朝廷政令,扬善罚恶,当然这种理想主义的做法到今天已经毫无用处,申明亭已经只是单纯的用来张贴黄榜催缴赋税的所在了。
看到村里的人都出来,敲锣的人也停了锣,李祥符指指那人,对张瀚悄声道:“那是金通,清军厅里李书吏的小舅子,谋了这帮闲一职,到处催纳赋税,各地均要贿赂他些个,不然的话就会故意针对,小人这里,也是备了一些礼物给他。”
张瀚笑道:“这些事当然是你做主,我只在旁看着就是。”
李祥符心里一松,知道这少东家果然是个有成色的,该管的管,不该过问的也不强出头多事。
当下他告个罪,急步上前几步,在那金通那里耳语片刻,又在对方袍袖中塞进些东西,张瀚估计左右是几串铜钱或几锭碎银,得了好处后,金通脸上笑意分明,待众人又近些,便是大声道:“七月二十之前必须完纳,违期的定然拿去打板子,莫谓言之不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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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绑人
金通大约也是读过书的,最后还吊了句书袋,张瀚听的险些笑出声来。
他咳了两声,将笑意压下去,凑过去看那黄榜,这时张瀚才发觉,黄榜旁边,还有白榜。
黄榜是每亩二分银子,将正税差役支折在土地里又是六分,加起来八分银,加上秋税更多些,正好符合张瀚每亩二钱左右正税加差役的判断。
白榜上的税钱就多了,以前的差役已经折钱,但又再收了一次,驿站草束钱,河工徭役,马夫差役,轿夫,火夫,排门夫,一应官府所需的人工、力役,包括给官衙和私人服务的轿班,还有驿站差役,还有县仓,巡检司,县学等等,最妙的就是这庄子是实土卫所治下,只是李家庄是民籍,但该完纳的一样不少,只是巧立名目,将寻常县治的杂费改成了卫所收取罢了。
大同这边的卫所果然是和内地不同,内地卫所军官只能管理自己的军户,也没有权力收取赋税差役,最多是强抢军户屯田,强迫军户种地,然后自己做买卖,若是边军将领,就可加上走私和吃空额的收入,大同这里等若军民千户所,指挥使有管理民籍百姓和收缴赋税的权力,果然是比内地指挥要强势的多,油水想来也大的多。
有人突然叫道:“怎地今年黄榜和白榜都是加了银子?”
李祥符闻言看过去,也是皱眉道:“黄榜每亩加征一分?白榜加征二分?”
这么一亩加三分银,光是夏税就是一钱多,何况还有秋税?
一时间人情汹涌,乡民多半不识字,几个识字的仔细看了,果然黄白榜均是增加了。
金通也不慌乱,居然还抽空和张瀚寒暄了两句,只是神态十分傲然,他虽然只是个帮闲,却是手中掌握着权力,张瀚虽是有钱,在他眼中却只是个可宰的肥羊,是以金通心理优势十分明显。
待众人闹腾的差不多了,金通提着气道:“吵什么,每亩地加征一分银是万历皇爷的旨意,不信的可以到卫城去看,你们这些泥腿子,知道加征银子做甚?那建奴起兵犯我辽东边境,杀伤多人,万历皇爷大怒,已经兴起天兵要去征讨,兵马未动,粮草要先行,征你们一点银子支应大军粮草,就这么鬼喊鬼叫,惹恼了,叫清军厅多派人来,拿了你们一个个枷起来再说。”
这么一通训斥,果然庄上的人没有人再敢出声,金通自洋洋得意的去了。
张瀚在卫城却是看过黄榜的,知道每亩不过加征三厘五毫,他记得到崇祯年间加征每亩粮十合,折银每石八钱,但实际除了西北外,农民每石不过折银三四钱,后来又加征每亩一分四厘九丝,崇祯十年后又加征每亩一分,这么几次加征,算上地方文武加上去的摊派,还有百姓卖粮的折耗,最多时每亩地竟需纳银二两,百姓一年的收成也卖不到一亩地二两银,不造反才是奇怪。
金通走后,四周一片愁云惨雾,每亩加征三分,虽说田主东家负担黄榜加征的那部份,可白榜还是得自己负担,按现在的粮价各家又得多饶进去近一石粮食,等若是从各人腹中夺食,现在这天气野菜还多,待到秋税再征时,饿肚子都是在所难免。
张瀚看看蒋义,这个伴当立时会意,当下叉腰道:“各人听了,咱们和裕升商号在各处收粮,此半也曾知会过大家,现在继续收粮,仍是每石麦五钱银子,若要卖粮完税的,可卖给咱和裕升!”
李祥符此前也想问这事,一石粮差着两钱,对百姓来说可能就是两三个月的嚼谷,此前和裕升说是要收粮,后来又停了,各人心里都是十分丧气,此时又说再收,李祥符也不禁在腿上重重一拍,叫道:“这样就妥了!”
“还没妥。”张瀚一笑,拉过李祥符道:“底下还有事,要劳烦一下村里。”
“东家的事就是俺们的事。”
“准备几间空屋子,还有备些好茶叶好水,这两天会有不少客人来的。”
“啊?”
张瀚哈哈大笑起来。
……
傍晚时分,马超人家里的酒席差不多也快散了,各人都有兴尽而返的打算,城中的黄白榜贴的正热闹,时不时的响起阵阵锣声,吵的人心烦意乱,蒋大临正发着牢骚,向各人道:“这可是不是无妄之灾?那东人闹事,自有辽东的人去打他,却干咱们大同这边何事?朝廷每年几百万的银子去用去哪里了?怎地打个小小东虏还要加派?”
张彦宏是个秀才,肚里倒有些货,当下笑着道:“我记得嘉靖年间王杲和王兀堂先后闹事,斩边而入,烧杀抢掠,特别是那王杲,为祸甚广,后来还是李成梁大帅剿平了他们,前后用兵十几二十年,国家那时到底比现在底子厚,南有倭寇,北有俺答,东有建部先后为祸,一一讨平,也没说往全天下正赋之外再摊派。”
马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