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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台地尽头下临汾水,雨水在这上面冲蚀出一条小沟。沿沟立一通明代石碑,上书“帝尧茅茨土阶”,碑阴有《尧封茅茨土阶记》,这通巨碑除了明示“尧屋”的所在地之外,还隐含着告诫后世权贵应以尧帝为榜样,廉洁爱民的良苦用心。
真实都深藏在厚厚的黄土中。
当然,尧帝故里只是传说,真正的居住地已不可考。
“茅茨土阶”——当时尧帝居住的也不过是简陋的土台茅屋而已。在村西南一带旱地里,不时可见散落着的汉代风格的陶片。这片风雨剥蚀的苍凉土地上的遗迹,和不断折腾,愈修愈奢华的尧帝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尧庙每年都有民间庙会,当地人称皇会。原在庙前开阔空地上,多是些苇席搭的棚子,过后即拆除,并不影响整体景观。而现在的庙会,多了些官办的色彩。
有专家指出,如果要在某片空地或景区中,建一些“微缩景观”或者“巨型景观”,也不是不可。现在政治上应该没有“犯上”之类禁忌。没有禁忌,并不意味着可以异想天开,随心所欲,不少人心中,还是隐约有一条红线的。问题是,现在把“小天安门”、“小天坛”、巨型华表,和近20层楼高的几座仿古建筑组合在一起的所谓“华门”,都“堆到”尧庙大门口。新建的“尧都大道”更是宽40米,与国内许多城市的新区大道相仿。当地提出要向外拓展,把“无形资产”变成“有形资产”,在尧庙周边建设旅游经济开发区,形成重要的经济增长点。尧帝庙真有不能承受之重啊!
尧帝庙是供后人瞻仰祭拜的地方。
这些轻佻的模仿性古建筑和所谓景区,用孩子的话说,有些“搞笑”。说重一些,既是对天安门、华表等重要历史建筑真实性的抹杀,更是对尧帝庙文化遗产真实性的亵渎。既影响了尧庙的历史景观,也破坏了凝重、庄严和肃穆的环境。
在晋南,在临汾,更多的与尧帝有关或无关的古代遗址或建筑并无人关注,正不时遭到毁坏。
清晨,穿过寂寥的街区,我曾寻访临汾城南的南禅寺,这座始建于金泰和四年(1204年)的古刹,一片破败的景象。这座寺院正殿与后面的观音楼,都是清代中期的建筑。但临汾市最令人震惊的,却是古城墙的破坏。
临汾古城始建于北魏时期,城墙四周各埋铁卧牛一尊,故有卧牛城之说。目前,现存的残面,大多是明代城墙遗迹。临汾县志记载,明城墙城垣周11里288步(5980米),高15米,墙体外包以砖。基座宽30米,顶宽18~20米,呈坡梯级形状。环城池深8。3米,宽9。3米。城墙上可以驰车马,树旌旗,城高池深,十分壮观。当年解放临汾时,攻城战斗激烈,这支英雄部队前赴后继,因而获得“临汾旅”的称号。解放后临汾城墙大部被拆除,现仅存东城墙13。8米、北城墙150米,西城墙毗邻临汾军分区后院,所以毁坏较少。是目前临汾古城墙保存最长、最完整的一段,约为800米。2004年被临汾市人民政府公布为首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并明确了保护范围。
2005年夏天,就是这段历经1600年灾变后留存下来的临汾西城墙,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坏。原临汾民康制药厂为了在此建宿舍楼,越界挖古城墙做地基。这个企业属于霍州市地方企业,已破产,厂里人员回到原厂址建住宅楼。他们肆意挖毁城墙用作住宅地基。该制药厂在建楼施工之前,未经文物、建设、土地等相关部门批准,施工中又造成文物本体损坏。文物管理部门实地勘查,发现1号楼基西侧已进入保护范围之内,2号楼基北侧距城墙仅2。7米,也置于保护范围之内,西北侧竟挖掉城墙本体,损坏城墙20多米,初步测算,遭破坏的城墙面积足有百余平方米,挖毁体积达千余立方米。同时,1、2号楼均在文物保护单位建设控制地带之内。
事情发生后,临汾市文物局会同尧都区文物旅游局,多次向建设单位发出通知,要求停止施工。市领导也曾在报送的紧急报告上作了批示。但都仅仅落在纸上,并无具体有力的措施,损毁古城墙的行为仍然在继续。临汾文物局无奈之中,组织全体干部职工,来到施工现场排成人墙阻止,并和施工单位发生了冲突,一些人受伤。他们日夜值班,在无助之中,求助之于新闻单位,这一事件经报道之后,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响和上级的重视,这段城墙才被保了下来。
2005年底,在四川成都召开的全国文物工作会议上,临汾文物局领导在大会上发言,介绍了他们如何用血肉之躯,在烈日下阻挡非法的施工车辆。在那些日日夜夜里,群众如何为他们送茶送水,文物局人少力薄,下属的文博和文保单位的职工也赶来支援,参加静坐。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尧帝庙一修再修,在庙前修大广场,建“天安门”、“天坛”,和高度超过巴黎凯旋门的“华门”,树立无出其右的高大华表,旅游商业和经济区也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发。与此同时,面对古城墙的破坏,在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当地领导未采取有力的措施加以制止,文物部门无能为力,只好用人墙来保护古城墙。
这反差强烈的两件事,不是特别耐人寻味吗?
五、城市的官府、广场与园林
几千年来,中国官员有不解的官府和官邸情结。
如果说完全没有文化也不尽然,至少这是官场文化的体现。官府建筑,是权力和权威的象征。
在封建社会里,等级森严,州、府、县的衙门,在营造中要受到诸多的限制。远不像今天这么开放和自由,满怀壮志地营造豪华气派巨构——书记市长县长就是“整出”天安门广场、“整出”皇宫中南海白宫来,也没有人说你大逆不道。山东半岛某县,在很有气魄的办公大楼前,修建了如同北京天安门广场大小的广场——我到那里参观时,正值夏天,偌大的广场空空荡荡,除了草坪就是鲜花,没有几棵树,走在广场上酷热难耐。一个县城有多少人?真是显摆啊。坐在这么一幢办公楼里,一把手二把手,俯瞰着他们的“领地”,俯瞰着芸芸百姓,感觉一定极好。
中国古代城市建筑形制“发育”得很成熟。
官邸衙门府第的建筑都有标准与规范。
除了皇宫和皇家园林以外,州县的府署衙署,多处于城内略偏的位置,不敢雄居中心。县与府,至多是三进院落。知县、太守兼地方法院院长,“三堂”会审,也只不过是三堂而已。我在晋西北一个穷困小县,看到原有县衙老屋,用作县科委办公室已嫌拥挤。
不论大小,一座城市中,要先有一些标志性的楼阁,如钟楼、鼓楼、更楼、牌坊等等。这些景观建筑处于东西南北几条“十字大街”交叉口处。此外还有庙宇(包括文庙、武庙、城隍庙等)、樵楼、更楼、戏楼、望楼、古塔等各种标志性建筑排列有序,这些除了发挥其功能外,还能美化街景,增加城池的美学效果。
此外,书院、佛教寺院、道观、祠堂等,是古代城市中不可忽略的公共建筑。庙宇是人们的“精神家园”,在建筑上也有一定规制。地方州县各级领导,即使最有魄力,也不敢把衙门建得比孔庙更加高大雄伟。如今在西藏,除了寺院佛殿,不管哪座行政楼和住宅,也都盖上琉璃金顶。
等级,有其“落后”的一面。但它毕竟是对无序、膨胀和失控的一种限制。
“反对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不搞劳民伤财、沽名钓誉的形象工程,纠正虚报浮夸、强迫命令的恶劣作风,反对奢侈浪费”……原则早已有之。没有了型制规范,又缺少自我约束,虽有“三令五申”、“狠刹”,往往令行而不禁不止。城市“旧城改造”、新区建设中,位于区域中心引人瞩目的非行政办公大楼莫属。大楼前再建西式广场喷泉草坪。夜晚灯火辉煌。即使与古代相比,很难说这种规划和建设理念,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上行下效,在一些地方小城镇建设中,乡镇政府也多成了中心,建有当地最好的楼房。
在参观保定的直隶总督衙门后,十分感叹,想不到当年李鸿章办公室,才这么一个院落,几间房子。现在不用说现在省地市,大军区省军区,就是全国一千多个县市政府,哪个不比直隶总督府气派?还有乡镇的办公楼,比直隶总督衙门大的也不少啊!
中国古典园林植根于东方哲学、生态学和美学。
城市宅院都有墙,不能无限扩大,土地一直珍贵。中国式的园林景观文化可能与此有关,在有限中追求无限。尽可能地接近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