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此,我白天出去忙,晚上回来。祝氏就像半空里掉下来个凤凰来,也不及说话,搂定我就亲个没完,嘴上连声说:“一天没见你,可想煞我了。”倒比年轻的人还热十分,亲热够了,才温酒上菜。渐渐的,我对天下事也就淡了。京城里走马灯似的走马换将,与我毫无干系;即便有客人主动在我跟前絮叨,我也生厌,躲得远远的,听也不听。
我不找天下事,天下事却偏找到我的头上。一日,一队奉军的兵痞子拥进客栈来,说是要驻跸通州城,住房不够,要暂住于此。我出去一看,挤挤插插站一院子,我眉毛往上挑,心想,这些混账东西要是搬进来,哪个客人还敢上门?我上去拱一拱手:“诸位长官,不知哪位是带队的大人?”没人搭理我,我只好叫王品先跟这些兵痞子磨牙,我去找带队的,半天才找到,竟在妓馆里搂着娘们儿喝酒。我照着他手下对他的称呼,一躬到地:“请团长和团长太太转到客栈去歇息,在下都给您收拾好了。”明知那个娘们儿是妓馆里的当红姑娘,我偏这么叫,无非是讨姑娘的欢心。果然,那个姑娘替我说话:“早就听说潞河客栈又干净又雅致,我陪大人搬到那边住去吧,这里总是碍眼些。”没等团长吩咐,我就招呼伴儿跟团长的随从将箱笼什物扛出妓馆。到客栈,那些兵痞子还在闹,我对团长说:“大人在此,你的部下也在一块堆,眼观鼻子鼻观眼,我怕遇见个嘴上没把门儿的,给您招是非。”团长就让兵痞子们各自散去,除了团长和那个娘们儿,只留下俩随从。客栈里的人糊涂,还嫌给自己找麻烦,背后直嘀咕。
“你们懂个屁,都把嘴给我闭上。”
“奉军哪个不是土匪出身,个个难伺候,还不将个客栈给糟蹋了?”张目他们几个跟我说。
我说:“团长一个来住,只糟蹋一两间房。要是叫那些兵痞子都搬进来,恐怕整个客栈就都毁了。”
几个人寻思一下,觉得我说得在理,就不吭声了。
“都忙去吧。”
“团长来就来吧,还带个妓馆里的姑娘,这要传出去,对我们这个客栈的名声多不好听啊。”三娘到底是个娘们儿家,想事情一根筋,不会转轴儿。
我不得不耐心告诉她,团长带个姑娘在这,总比他一个人吃饱了撑的找晦气强吧?我们客栈这么多家眷,要叫他看上了,岂不麻烦?三娘这才明白,嘻嘻笑着骂我是老滑头。我嘱咐她,当着祝氏可不能这么骂,三娘还笑我假。自打团长住进客栈,天天好吃好喝好待承,生怕有什么闪失;晚上我还提着灯出去遛遛,巡视一番。那个团长倒好伺候,日日只是跟姑娘打得火热,时时鬼混;不过也得随时支应着。无奈人手紧,张目倒是闲着的,叫他去照应,三娘拦着说张目原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再老往妖精那跑,更学坏了。只有我跟王品轮着班儿地给团长去请安,隔三差五还给姑娘破费破费,着她多多美言。王品的嘴,我是领教了,瞎话说得比真的还真,把个窑姐儿奉承得比王母娘娘还尊贵,都找不到北大门了。所以,这一对狗男女住了一阵子,倒也没生什么事,也没祸害什么东西。
我说:“这都是王品老弟的功劳。”
王品还跟我客套:“哪里哪里。”
三娘却说:“奉承好了他们算什么本事,将他们赶走了,那才是真本事呢。”仔细想想倒也是,一对狗男女总住客栈里,总不是个长远之计。客人有所顾忌,不敢在此落脚还是小事;有他们在,客栈中的人心里不踏实确是大事。老是人心惶惶,就连我也得踮着脚尖儿走道,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那日,那个混蛋团长跟姑娘显示枪法,推开窗户,便朝树梢上的小鸟开火。砰砰地一响,把房客们吓得都抱着脑袋钻铺底下去了。直到枪响住了,才敢起身,慌不迭地退了房,换了住处。这一闹,连好脾气的王品也沉不住气了,嚷嚷着:“团长老这么折腾下去,可怎么好。”三娘也说:“早晚得让他给我豁腾得关张不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说又说不得,劝又劝不得。那个团长是东北山旮旯出来的土匪羔子,张口闭口“妈拉个巴子的”,弄不好,他一翻脸,把个客栈砸个稀巴烂,也不是不可能。李耳撒狠说:“干脆,把这个团长干掉算了。”这个念头我也不是没起过,只是怕他的那些个喽啰兵找客栈要人时没法交差。我嘴上对客栈里的人说“清风明月无人管,听其自然吧”,心里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盘算主意。只是想也白想,总是交白卷,想不出招儿来。又一日,那个窑姐儿找来妓馆里的几个姑娘,说是暮春天气,风和日暖,邀人来闲逛游春,唧唧嘎嘎,荒腔野调,唬得家眷们都大门紧闭,不敢出门。这下子,客栈里更是怨声载道,连祝氏都说我:“你看看把个好端端的客栈糟蹋成什么样儿了。”我劝她莫急,总会有办法打发他们的。幸亏有老娘帮着排解:“时逢乱世,也怨不得林驿丞,搁在关圣帝君、纯阳祖师身上,也未必就能怎么着。”又对众人说:“降贼,不光要有天将,还须有神兵,你们也该一起想个法儿方可,保全客栈才是。”众人这才哑了,挠着头皮犯起寻思来。
回屋,我后脊梁刺挠,叫祝氏给擓擓。祝氏居然说:“什么时候你把妖精给我轰出去,我什么时候才给你擓。”我说:“我痒你不管,待你痒时也休要我管。”祝氏傻傻地说:“我日日洗澡,怎会痒?”我就笑,祝氏这才醒过闷儿来,使劲儿掐了我一把:“我叫你起歹心,我叫你起歹心。”我就四下里躲她。
“你说我是不是忒笨了?”我躺在炕上,又走了半天的心思,也想不出什么来,就问祝氏。
“你还笨,你要是笨还能将我骗到你手?”祝氏梳洗完,坐在炕沿跟我调笑道。
“我的脑筋实在是不很好使。”
我脑袋瓜都想疼了,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生未承雨露之恩,自然难成栋梁之器。好在我的屌还算好使,便只好尽好使的使。
“又动凡念了?”祝氏搂着我,笑眯眯地问道。
“还不是怕你痒,给你解解。”说着,就使个猛虎出林的势子扑将过去,她想跑,已是来不及……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有人敲门,还敲得山响。
我问一声:“谁呀?”
只听三娘应道:“是我,早早的闩什么门啊。”
“先别开门。”祝氏霎时红了脸,慌忙着衣。
“再不开门,我就走了。”三娘扯着嗓门儿喊。
怕被人听了去,我赶紧将三娘让进屋,说她:“闺阁女流中,似你这么好嗓门儿确实少有。”
三娘说:“这么说,我来的不是时候。”
祝氏忙说:“我们也正在扯闲篇来。”
“扯闲篇,就能头发扯乱成这样?”三娘也是故意挖苦,偏这么说。“哎呀。”祝氏梳头插簪忙个不停。
三娘却得计似的咯咯地笑。
我问三娘:“大老晚的,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你不问我倒忘了。”三娘拍拍脑门儿,扯一条凳儿坐下,这才把她的主意告诉了我。
我一听,大悦,掴打着大腿说:“果真是好计,你怎不早说呀?”三娘说:“这也是我们几个刚头合计出来的。”
十八
三娘说:
其实,我给林驿丞出的主意也不是什么新鲜招数,以前也用过,那就是闹鬼。据王品说,甭看那个团长是个当兵吃粮的武夫,却偏又信神信鬼,动辄就拜关公,翻历书,想必是个不经吓的主儿。林驿丞也觉得这个法儿不赖,不过须先试一试他。正巧头一天地方上来人向团长告状,说有俩大兵在庙里便溺,住持过来劝阻还挨了揍;这个团长护犊子,三言两语将告状的敷衍走,对他的手下不管也不问。转过天来,他的肚子就发作起来,上吐下泻,一袋烟的工夫跑了八趟茅房。王品跟团长说:“别再是庙里供着的神佛显灵了吧,怪罪了,以前这类事也出过几次。”那个团长怕了,赶紧约束兵役,传示手下如若无故滋事,干扰地方,违命者斩,还把在庙里便溺的俩兵绑了一天,饿了一天。这样一来,团长也不闹病了。团长说:“这他娘的神佛还真灵验。”其实,都是我在饭菜里做了些手脚。见这一招真的管用,林驿丞高兴了,连声说:“这就好办了。”
过两天,吴佩孚的直军攻打京城,张作霖告急,调动四处人马赶紧增援,驻通州城的这个团也被调走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喝了一晚上的酒,放了一通鞭,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可以安生做生意了。谁知松快了不几日,团长带着他的人马又回来了,说是把吴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