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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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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一边去。”

开菜园子,弄我一身的尘土,想回房去换一件干净衣裳,老远见婆子正带着两个哥儿在假山旁边蹦。我赶紧跑过去,将孩子抱开,对婆子说:“往后不要再到这里来,看磕了碰了就不好了。”其实,我是怕这里不洁净,让孩子看了去。都说小孩子的眼净,什么鬼呀神的都能瞅见,吓着了不是玩的。婆子见我怪她,一时慌了。寡妇失业的一个妇人,上事翁姑,下抚孤儿,还要出来伺候人,不易。我不禁怜惜起她来,又忙安慰她半天。

张目说我:“自打你出了门子就变了,变得心软了。”

我说:“不是因为出门子,而是因为我做了娘以后,才变了的。”张目笑道:“你有了儿子,心就软成这样,要是再有了孙子、重孙、灰孙、滴里搭拉孙,不定心软成什么样儿了。”

我说:“我就天天持斋念佛,见谁都说阿弥陀佛……”

“张目家里的。”林驿丞在当院招呼我。

张目推门见林驿丞揣着个手,冻得直流清鼻涕,慌忙拽着他往屋里让。“不了,我找你媳妇。”

我这才出去。

“你跟我来一趟。”林驿丞说。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我嘱咐张目照顾好哥儿,烫了脚才许上炕,方才跟林驿丞去。林驿丞也不搭话,只闷头在头里走,我故意说:“你走这么快做甚,我都快跟不上了。”林驿丞说:“你还能跟不上?你那腿要真走起来,除了孙猴子,怕是谁都跟不上。”我倒让他给逗笑了。一口气走到假山跟前,他才站住。“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我问。

林驿丞说:“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密室,一直跟我怄气吗?还不如我敞开窗户说明了,大伙儿的日子也过得逍遥些。”说着,他把我领进密室里,里边豁亮多了,只是太凉,不穿棉衣裳站着直打寒战,跟冰窖一样。“你瞅瞅,”林驿丞说,“该埋的都埋了,了无痕迹,你再用不着担惊受怕了。”果然,处处整理得井然有序。里里外外转了一遭,林驿丞又说:“往后我骨子里再不安什么埋伏,你们也不兴跟我使心眼儿。”我白他一眼:“谁使心眼儿来着?”他说:“总之,我不再打这个密室的主意就是了,打算将它当地窖使,你的那些粮食菜蔬尽可以都放进来……”我言道:“你尽拣好听的说,要是说了不算怎么办?”林驿丞拍着胸脯子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认头。”我心说,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出了密室,觉得暖和多了,林驿丞突然又问了我一句:“我说,你知道这个密室的来历吗?”他这么一问,倒把我给问愣了,答不上了。

张目说:

让我管车马,马厩里边是空的,骡马都叫兵部牵走了,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好歹又到骡马市买了两匹马,拴了一挂大车,雇了牲口把势帮衬。牲口把势只有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是在雪天冻了,一烤火,结果掉了。

林驿丞见把势模样怪,倒添了一肚子的心事,生怕又是哪个衙门口派来的眼线,着人四处打探。幸好把势几代人都是跟牲口打交道的,林驿丞才放了心。我说他:“你何必这么多心呢,逮谁疑谁?”林驿丞说:“兄弟,我是走心思走累了,再不想天天靠动心眼儿活着了,你们只要让我清净清净,我就给你们烧高香了。”

大前个儿,我那俩小子都吵着要我给他们做绷弓子,我一个笨爹,哪里做得来?还是李耳和王品相帮着,才一人给挝了一个。李耳喜欢我家老大,说是打小跟他就不认生,见了就笑;王品则爱老二,说他一抱二小子,二小子便往他身上撒尿,这就是有缘,非要当我儿的干爹不可。我说我做不了主,给推了。

这两天,他们俩都懒得理我,下棋也不带我。回来跟三娘说了,三娘道:“情不可却,答应他们才是。”于是,在家设筵,两个儿子也都给李耳夫妻和王品磕了头。坐至半席,林驿丞跟祝氏也赶来了,林驿丞还怪我们两口子不仗义,我又忙着添座安席。三娘说:“怕你贵人身子重,请不动,因为这个才没敢去劳动你。”林驿丞说:“你们就少说便宜话儿了,谁不知我林某人位不期骄,禄不期侈呀。”祝氏说:“又吹牛。”一伙子人都跟着起哄。林驿丞又说:“趁众人都在,我言明了,从今个儿起再不许叫我林驿丞了。”三娘问:“那叫你什么来?”林驿丞想了想说:“叫林掌柜也行,叫林老板也可以。”我问:“那你叫我们什么呢?”林驿丞说:“你们不过是随驾的龙套,叫伙计就行了。”

林驿丞这一程子意气扬扬,一时说他不尽,只当他是因客栈开张伊始就生意兴隆,一问他,他却说:“慈禧那个老妖婆死了,不是喜事吗?光绪那个儿皇帝死了,不是喜事吗?革命军南征北战打一仗胜一场,难道不是喜事吗?你们就等着共和吧。”我和三娘听了,倒不觉得什么,只是李耳和王品听着刺耳,招呼他们斗牌,他们也不斗,拂袖而去。三娘怪林驿丞:“偏要揭人家的疮疤,招他们伤心。”林驿丞说:“难不成他们还要为老妖婆娘俩儿去殉葬吗?趁势忘了他们岂不更干净?”三娘说:“人人都要个脸面,该顾忌就得顾忌着点,甭拿谁都当你的下人,当你的粗使丫头。”把个林驿丞说得不好意思了,脸上有些个挂不住,一个劲嘟囔:“怎么一个个心眼儿都这么小。”三娘还要撞他两句,我一把堵住了她的嘴。

林驿丞大概也觉得对他们不住,转天将李耳和王品叫去,让他们二人传一班唱戏的,一班说书的,隔三差五给老客们散散心,还说:“你们俩都是在行的,我他娘的就光知道‘三侠剑’。”这差事,李耳和王品都乐意领,颠颠地跑去找相熟的戏班班主了。林驿丞冲我叽咕叽咕眼儿,有几分得意。

“这个老东西真有两下子,总能想出辙来哄咱们。”晚上,我跟三娘提起这事,三娘说。“人家林驿丞并不老,才三十出头。”我说。三娘眼睛瞪得溜圆:“三十出头还不老啊,你瞅他一脑门子的皱纹子。”我说:“他早年是行伍哥们儿出身,风吹日晒,哪能像你这么细皮嫩肉。”说着,我的手就到了三娘光出溜儿的腿上去,叫三娘给拨开了:“你睡是不睡?要不困就堂屋坐着去。”她说。我跟她商量再生一个哥儿,就功德圆满了,她说她生孩子都生怕了,我就和她对付:“事不过三,再生最后一个,永不麻烦你了。”三娘说:“要生你自己生去。”看她那端庄的样儿,恐怕硬来是不行的,须用些水磨手段。于是就捻着她的奶头说:“二十好几的人,都俩哥儿的娘了,摸上去还像十六七岁的粉嫩。”三娘的脾气也够拧,使劲掐了我裤裆一把,几乎将我疼煞,又不便声张。知道没什么指望了,就将熏笼又煨上些炭,挪到床脚儿下头,睡了。刚迷糊,三娘拿胳膊肘杵杵我:“怎么,生气了?”我没吭声。她偎过来:“来吧,给你一点格外恩典。”我不招她,她却自己往老虎洞里头探头,我也就不客气了。三娘喘着说:“经心一点,别让我再怀上。”我只顾忙活,心说:这便由不得你了。三娘又放出许多娇声来,让我更是两三个时辰不得消停。

“你要让我怀上,我就叫你天天喝泔水去。”一完事儿,三娘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想:你若真要再给我怀上一男半女,就是喝泔水我也情愿。

一觉睡到天大亮,又松筋又活血,本还惦记着来二遭,让三娘赏了个嘴巴。一出门,就遇到个以前在南边当过节度使的熟客。多年未见,少不得一阵寒暄,言来语去时他跟我提起南边的战况。我赶紧打躬央求他:“天下大事不归我管,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对手来。”忙忙地将林驿丞找来,他们俩果然有说不完的话,说广州打成什么样儿什么样儿了,又说武昌怎么怎么起义的。林驿丞还紧着问:“领头的是谁呀?”那个熟客数出一大堆的名字来,有孙文,有黄兴,还有宋教仁、刘公、黎元洪。林驿丞问道:“挂帅旗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位姓曹的先生?”那熟客摇摇头:“没听说。”林驿丞还似不死心:“你再想想来。”熟客说:“想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林驿丞的脸就灰了。我赶过来救场,问熟客眼下做什么营生。熟客说:“丢了乌纱,我开了一家绸缎庄。”最后又牵葫芦拉扁豆地扯了好些闲篇儿,才散。这一整天,林驿丞的表情都不滋润,挂着霜。支使谁,谁要是慢一步,他就说是抗旨不遵,当斩。大伙儿见他气不顺,都在他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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