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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过来探望。
这老者在众人中年岁最大,已至六旬,但步履稳健红光满面,反倒比其他人更为精神。他似乎具有医术,掀起小女孩的眼皮看了一看,神色登时凝重起来,又伸出两指搭到她的腕上,闭目把脉。
夏青颜凝目望去,修行者目力之敏锐超出常人无数倍,纵然相距较远,亦可轻易瞧见那小女孩的情状,忽然说道:“这女孩子危险了,这些人也可能不妙。”
狄小石讶道:“怎么?”
夏青颜道:“这女孩子面色乍赤乍白,乍青乍黄,唇角生有焦疮,剧咳咯血又伴有高烧,症状分明就是急性血疠,不出三天必定夭折。而且这血疠属热毒之邪,其性疾速,病势险恶变化多端,传染性极强,与她近距离接触便会沾上疠气,染者就算身体非常强健,撑得数月也会发作身亡。”
狄小石听得一惊一乍,赞道:“你一眼就能看出小女孩得了怪病,还知道这么多名堂,倒比神医还厉害三分。”
“凡尘中的庸俗大夫郎中也敢称神?”
夏青颜冷冷一晒,道:“天地间不论任何病菌与疠疫瘴气,原本就是毒素,我若是连这个也看不出,修行了这么多年的毒功岂不枉费?”
狄小石醒悟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能不能治好这女孩?”
夏青颜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却不予搭理。狄小石脑筋转了一转才明白过来,擅使毒者自然亦擅解毒,这还用得着问么?挠头道:“夏小妞你也太小心眼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可不是有意小看你。”
夏青颜这才回眸道:“你是想让我去救那女孩子么?”
狄小石点点头道:“这小女孩挺惨的,既然碰上了,你就顺便救她一救罢。”
修行者在世俗中人面前,自然而然地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素来不屑折节下交,这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夏青颜没想到狄小石会这么爱管闲事,热心救助一个非亲非故的普通小女孩,讶异地瞥他一眼,道:“如果只是救命,你也能办到,何须我出手?”
狄小石奇道:“我又不会治病疗伤,怎么救?”
夏青颜摇了摇头,解释道:“役气诀可以施毒,当然也可以拔毒。不过若想治理好那女孩子受损的心肺,却另需服用对症药物。”
狄小石恍然大悟,嘿嘿自嘲道:“奶奶的,别人是不学无术,老子学了也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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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大官人》 第三卷 中举 第五章 救难(中)
说话间,林间那老者已替小女孩把完脉,神情越来越沉重,再捏开小女孩的牙关,眯眼仔细观察她的舌苔。良久,松手颓然道:“彭夫人,琴儿她恐怕、恐怕是得了痨疾。”
那芸姨如闻晴天霹雳,面色变得惨白,失声道:“痨疾?”痨疾在这个时代是极为恐怖的绝症,非但无药可医,而且传染,一不小心便会爆发为大面积的瘟疫,世人莫不闻而胆寒,视为死神降临。
狄小石丝毫不懂医术,闻言惊奇道:“夏小妞,他说的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夏青颜淡淡地道:“其实这老者也算颇通医理了,痨疾是急性血疠的前期症状,在世俗界虽然也属不治之症,但起病缓渐,患者只要注意保养元气,便能捱上较长的一段时间。”
听得那叫琴儿的小女孩患的是痨疾,众人骇然色变,纷纷往边上移去,生恐稍迟便会给病魔附上身来。探视琴儿的陆先生亦不由退后少许,惊道:“迟大夫,你确定是痨疾?”
那少年对琴儿甚是关切,却俯下了身,想去摸她的额头,被陆先生一把扯住,声色俱厉道:“你要干什么?这种恶疾岂能轻易沾染?”
少年性格相当的懦弱,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也没敢出声,无奈而歉疚地望了望芸姨,低头退开。
迟大夫微微皱起了眉,道:“陆先生也无须过度担心,这痨疾虽是险恶,但只要不与病者共食共饮,不沾其唾沫血液,就可保得自身无虞。”他站起身来,又叹道:“彭夫人,我们可能无恙,但你只怕……唉。”长长地叹息一声,摇头不说,言下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
陆先生望向面容惨白的芸姨,心中惋惜不已。这彭芸本是琴儿父亲的小妾,逃亡途中为躲避追兵,琴儿父母不幸双双坠崖罹难,彭芸怕琴儿受不住这个打击,便骗她说大家只是走散了而已,以女流羸弱之躯,硬是将她从乌方国带到大楚。这迢迢千里所遇的艰难与苦楚自不必说了,眼见成功在即,偏偏又遭此灭顶之灾,际遇之悲惨实在令人扼腕。
琴儿并非彭芸所生,在大难中人人自顾不暇,她就算弃之而去也无可厚非,这样的高尚品格让同行者无不心生敬重,其中陆先生更多出了几分倾慕。他丧妻已久,而彭芸亦成孀妇,一路逃来时两人关系逐渐亲近,只等脱离险境找到安身之所后,两个残破家庭合而为一便属天经地义。但彭芸既然患上如此恶疾,这个美好愿望自是泡了汤。
天色大亮,一轮红日跃上东山,将无数条金黄光芒射入林中。
一道初升朝阳透过树木枝叶,正打在彭芸的面上,她却是恍若不见,眼中看不出丝毫暖意生气,仿佛一具无知无觉的泥偶。许久,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道:“谢谢大家这一路上对琴儿和妾身的照顾,妾身命该如此,不祥之身不敢再牵累大家,大家都请自便吧,我们娘儿俩在此安候天命就是了。”
见她要在这里等死,陆先生迟疑不决地瞧向迟大夫,后者却只是摇头嘘唏。
边上的众人交头接耳商议了一阵,纷纷收拾行装。有一人出来道:“彭夫人,实在是抱歉,我们,我们……唉,说再多也是枉然,希望彭夫人与琴儿小姐吉人天相,能够逢凶化吉得脱苦难。”说完就招呼陆家父子与迟大夫离开,生恐不慎染病,竟是不愿再跟她们在这片林子里多呆片刻时分。
迟大夫叹息着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慨然道:“我迟浩身为医师,救死扶伤乃是本分,若是见死不救,岂非玷污了悬壶济世这四个字……彭夫人,琴儿虽是病情严重极难救治,但你未必有多少病邪入体,只需对症下药悉心疗养,不见得就当真只有束手待毙。我一介老朽,余日已是不多,还有什么好顾惜的?就留下来陪你母女走完这一程罢。”
这迟浩是乌方国一个颇有名气的草药郎中,常年在野外采药,熟知各地山川地势,这些人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方能避开兵荒马乱的战场,越过封锁线及重重关卡逃入大楚境内。
彭芸呆滞的眼神略泛出些光彩,但转又黯淡下去,摇首凄然道:“迟大夫,您的大仁大义妾身铭刻在心,但人力又岂能回天?您还是请去吧,不要为我这个薄命女子费心了。”
迟浩却不再说,自顾将自己的行李拿了过来。彭芸抱紧怀中的琴儿,哽咽无语,眸里一串串晶莹的泪珠簌簌滚落在地。
陆先生望一眼慌慌张张启程的众人,又望一眼迟浩与彭芸琴儿,大感踌躇,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他儿子陆靖夫鼓起勇气道:“爹,大家一路同甘共苦才能逃到这里,彭夫人不幸连遭厄难,我们如果弃之不顾,日后便不惹人耻笑,问心也是有愧。”他愈说愈是激动,朗朗道:“圣贤有云,危难之时见真情,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陆先生挂不住面子,一迭声喝斥道:“你一个黄毛小子,也妄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别以为自己考中个秀才就有多了不起,在你老子面前讲什么大道理摆什么臭谱?要知道你老子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讲过的书比你念过的书还多,胸中才华足可治国安邦经天纬地,只是生不逢时才明珠蒙尘而已……哼,留下便留下好了,不要再废话。”
话一说出,他忍不住便感一阵懊悔,心道糟糕,自己怎地一时冲动自寻麻烦?但再想反口,却又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张老脸,暗恼儿子不知凶险不晓厉害,狠狠在肚里将之骂了个狗血淋头。
陆靖夫见父亲应允,登时喜色满面,唯唯诺诺道:“是,爹爹的学问之渊博自是非孩儿可比,爹爹教训的是。”
陆先生哼了一声,悻悻然扭过头去,正巧碰上彭芸投来的感激与欣慰的眼神,其中颇含脉脉情意,似是在倾诉心意:“你很好,我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一个侠肝义胆、有情有义能担当的好男人。”立时飘飘然地豪气顿生,哪还顾得上去计算什么凶险厉害?拍着胸脯冲口便道:“彭夫人你放宽心,只要我陆有德还有半口气在,就决计不会扔下你们母女,以后任何艰难困苦,都由我陆有德一肩力扛